西汉篇 第一章 龙虎山间天道难 未央宫中皇图乱(1/1)

古有诗云:

“玉盂祝水起波云,笔下雷声泣鬼神。龙虎山前山后间,先生活尽几多人。”

白玉蟾的《赞历代天师·第二十三代讳季文字仲归》一诗,活生生刻写出龙虎山的鬼神仙迹。现如今龙虎山已是道教一大名山,天师张道陵在此建立正一道一派,传播道教,并以道祖老子的《道德经》为根本创造出正一道经典——《老子想尔注》,大行正道,为天下人所知晓。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今日要讲的故事,发生在西汉末年,当时的龙虎山还只是一座无人居住的荒山.....

“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

龙虎山一山洞中,只见一个莫约十四五岁的白衫少年手捧着一卷竹册,微微皱眉低喃道:“项王太好面子,竟然不渡乌江避难,反而拔剑自刎,当真是不知‘今日我逢生,他日更造化。’一理,倘若他当时渡了江,这天下姓刘姓项还不一定呢。”

说完,摇了摇头,又将玉策向后翻了翻,苦脸道:“还是白面,我都将秦末史重读了三遍,后面还是一字没有,真烦人!”然后便失望的将玉策放下,一只手撑着脑袋,开始发起呆来。

“《世俗见闻》一日一说,你今日的见闻一早就看完了,再翻多少次也多不出一页来的。”这时,一道袍老人漫步走来,只见他胡子三寸长,鹤发童颜,碧眼方瞳,灼灼有光,和蔼微笑道:“徒儿,这么多奇书异录你不看,怎地天天抱着这一本不放?”

那少年撇了撇嘴,回道:“什么奇书异录,哪比得上外面的事有趣?弟子在这山中已经修行整整九年了,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唯一的认识也只能从这本书中得知。”

少年说完,将目光转向洞外,痴痴地看着从洞外竹林中穿来的一抹阳光,那束阳光不断的挪移,慢慢的照在少年的脸上,暖洋洋的,不禁感叹道:

“多想下山去看看啊。”

老人看了看少年,叹了口气:“致虚极,守静笃,你整日想着要到外面去玩耍,脑热心噪,怎得清修道德。”

少年一听见师傅讲起大道理来,鼓起腮帮子,一脸烦躁:“师父,您要弟子整日坐在这山中,背墙面石,头昏脑胀,弟子怎么可能不想出去?”说完又嘟起嘴喃喃自语道:“可不知道世俗人事,不去赏风光美景,空想天地道理,怎能悟得真理?”

老人望着少年,眼神中有几分诧异,沉思了片刻,说道:“没想到你竟能说出这份道理来,实属不易,你说的不错,这么多年,你也是该下山看看了。”说完,伸手捋了捋胡子。

少年听后先是一愣,随后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拜到老人身前,一脸兴奋地说道:“师父,您说的是真的?”

老人看着少年,微笑地点了点头。

少年见后,别提有多高兴,连忙磕了几个头:“多谢师父!师父您放心,弟子下山后一定惦记着您,一定经常来看您,不让您一个人孤单的。”

“不用了。”老人摆了摆手,将少年扶起身来,“你下山之后就不用再回来了。”

少年一听,以为师父是生他气所以要赶他走,顿时就急了,连忙又跪下来,抓住老人的袖袍:“师父,弟子错了,弟子不该贪玩想着下山,徒儿知道错了,师父您不要赶我走啊!”

老人愣了一会儿,连忙把少年扶起身来,笑道:“徒儿你误会了,为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随后伸出一只手在少年头上摩挲了几下,面带笑容:“一直把你关在这深山之中的确成不了大器,你需要下山好好磨炼一下了。”

少年看着老人,哽咽道:“那您为何说弟子不用回来了?您不想再见到弟子了吗?”

老人笑容不改,拍了拍少年的后背,然后走出几步看着洞外说道:“鸿蒙初开本无姓,要知打破顽冥需悟空。”

老人突如其来的一串话,让少年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眼里还噙着泪,吸了下鼻子问道:“师父的意思是?”

“道无止境,为师最多只是将你引进门道,后面的路还是要靠你,既然你自己选择了入世这条路,为师也会尊重你的想法的。”

“那弟子还是不下山了,弟子选择留在师父身边好好修行。”少年从小随老师父上山修行,这么多年师徒之间相处十分融洽,偶尔还会开些小玩笑,感情早已胜似亲人。

老人听后,仰天笑道:“蔽于天而不知人,下山对你来说是一场很好的历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况且为师并不是不想见,而是为师也有要事在身,要离开这里,他日如果有缘,你我师徒二人还会再见的。”

“可是师父...”

“下山去吧。”老人打断了他的话。

少年还欲再说,却见老人已径直走到一石台上入定打坐了。

“师父,这么多年,您一直不肯告诉弟子您的名字,如今您要弟子走,总该告诉弟子,让弟子记住您吧?”少年看着老人,可老人却已入定不再理会。

沉吟了一会儿,伸手将残留的泪水擦干,然后恭敬地朝老人跪下,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面带不舍,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师父...李宣,告辞了。”

说完,便果断的头也不回地跑出洞去。

过了一会儿,老人突然睁开双眼,叹了口气道:“世苦民乱,道士下山,法入凡尘,道济苍生。”

原来这少年叫李宣。

长安城-未央宫-正殿宣室

“张大人,你说...这自圣上平帝驾崩后,一直都是太皇太后临朝,已经过去一年了,说实话,这朝中一日不立新陛下,我这心就一日难安呐...”

“萧丞相,您就别瞎操这个心了,这朝中虽然没有皇帝,可不还有王大人吗,有王大人摄政,还担心这朝政会乱?”

“你说的是那大司马王莽?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经常无故提高大臣们的俸禄,想用钱财来收买朝中大臣,还摄政,我看这迟迟不立新陛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再让他多做几日,恐怕就要坐到皇帝上去了!”

“萧丞相你小点声,要是让王大人听见了,你这官恐怕要保不住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可要劝你一句,王大人这不是收买,他是见大臣们理政辛苦,用来慰劳我们的,现如今朝中有超过一半的人听从于王大人,你可千万别逞能去和王大人作对呀。”

“张大人,难道你也...”

“大家静一下。”

这时,一位莫约三四十岁身材浑厚,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走上了朝台,只见他身着一件黑色官袍,上面用红色丝线绣着两条凶狠猛兽,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头上戴着乌布圆顶大官帽,中间镶着一颗碧色翡翠。

再看他的脸,青灰色的脸上长着一对像鹰翅一般的粗眉,如卧蚕横在老树般,一双鸥目不怒自惧,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他身上的刺绣,如一只狰狞的猛兽站在面前,可他一开口,声音虽糙,语气却十分温和,又像一只沉稳的绵羊。

“各位大臣,自一年前平帝驾崩后,迟迟没有立帝,朝中不能没有首干支撑,莽本不是汉室宗亲,只要勤勤恳恳为汉王效力,便是莽毕生心愿,可如今紧要关头,民间躁动不安,莽只能负众望所托,折煞这亢亢为国之身,担任朝中摄政。”

他话一说完,台下众大臣便开始纷纷附和:

“王大人这是什么话,您如此尽忠尽职,乃是我等臣民们学习之楷模!”

“是啊,我等都十分崇敬王大人呐!”

王莽听完点点头,又说道:“在下再三考虑,还是不可作此欺君之举,所以,在下决定,今日,即立新陛下上位,各位大臣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台下大臣先是愣了愣,随后都接连表示赞同。

王莽满意地看着这场景,然后朝下人们做了个眼色,几个下人从后面抱出个只有一两岁的婴儿,王莽将婴儿接过,不等大臣们开口,便说道:“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汉室宗亲一脉稀疏,按礼法安排只能立这位小皇子刘婴为皇太子,皇太子年幼不懂人事,不过在下会尽心尽力辅佐皇太子执政,好尽我这颗忠国忠君之心。”

“礼法为大,王大人理当如此!”

“王大人声誉高,能力强,有王大人辅佐小皇子执政再好不过了!”

大臣中大部分的人都附和王莽的话,只有少部分人面色不大好看,显然是对王莽此举十分不满,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反驳。

“荒唐!”

一个满带愤怒的的声音从大臣们的附和声中夺尖而出,大臣们纷纷停下议论,看向这个反驳之人,正是之前就对王莽有所不满的萧丞相萧荣。

王莽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而是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这位唯一敢反驳自己的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萧丞相,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动作在别的大臣眼里,不过普普通通的举止罢了,可当萧荣的眼神刚一和王莽接触,便不由得浑身一颤,此时的王莽在他眼里,就像一匹饿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随时想把自己撕碎一般,吓得他愣在一旁一时说不出声来。

“看来萧丞相是日夜操劳,太过疲惫了,来人,扶萧丞相下去休息。”王莽收回目光,朝两个下人指使道,随后那两个下人便一人搀着一边将萧荣扶下殿去。

做完这些,王莽把目光投向众大臣,再次问到:“各位还有谁有异议吗?”

无人反驳。

他点了点头,随后面色庄重,只见他将手中的婴儿举过头顶,道:“今日!奉众之所意,立汉室刘婴为皇太子!号‘孺子婴’!因皇帝驾崩不在人世,即皇太子继位!”说完,将小皇子放在朝台上的龙椅中,然后俯下身朝着皇子拜下大喊一声:“臣,叩见陛下!”

朝下众臣也跟随他下跪拜道:“臣,叩见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