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班之后:39(1/1)
你是什么家财万贯的子弟?
每次听长辈们这么说,贺炎就总有一股子无名火,更多的是无语。
这句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了,兴许也传了一百年了,但是传了这么久,这句话的底下出了什么有名气有成就的人了吗?
“好好儿学吧!”
说着,贺武开始掏兜里,贺炎知道,这是又要掏钱了。
“有甚要钱儿的地方咧没咧?”
贺炎赶忙说道:“没有。”
贺武自顾自地数着钱,“爷爷给你们点钱儿,这是用来学习的,买学习用品,不应买甚的吃耍,那没用,好好儿学习才是正经事咧。”
贺炎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应啦!我走咧。”
贺武急忙叫住了贺炎,“哎……等一下么,还没拿钱儿咧,拿上钱儿再走。”
……
贺炎是真不想拿这些老人的钱,作为一个天大的孝子,要让贺守知道了贺炎拿老人们的钱,肯定又是数不清的说教,说什么爷爷又不挣钱,也没多少钱,给钱是为了让你们努力学习……
贺守和张霞总是能用这一套理论来顶得贺炎说不出话了。
“不要啦!”
贺炎不耐烦地说。
贺武催促道:“拿上,学习用,考一个好成绩。”
说着跟天经地义一样,就好像贺炎拿了这钱,就该考一个贺家前无古人的好成绩出来。
什么时候,所谓的一家人都要用这种类似于利益的关系来约束各自了。
“不啦。”
……
贺炎根本拒绝不过去,还是揣着一兜的钱走了。
……
贺炎的绝食反抗就这么挂了。
时至今日,贺炎也早已经忘了是为什么绝食的,总之是张霞,贺裘,张虎,三个人离不了的。
……
初中的时候,作为一个跑校生,贺炎的人缘……
也差不多,平常就是给住校生带一些东西,饮料,辣条什么的。
因此没过多久,小卖铺的老板娘就跟贺炎熟了。
下了晚自习,贺炎去了小卖铺里,“一瓶大的可乐,两袋辣子。”
老板娘笑着问道:“可乐?又是明天早上要带的?”
“嗯。”
贺炎点头回答。
说着,老板娘从进门侧面的一个房间里拿出了一个箱子,箱子里装满了各种辣条。
老板娘把箱子往床上一放,说:“哎,人这会儿查得严,不给卖辣子啦!我们也是偷偷儿的卖咧。”
“来看吧!要甚的咧?”
贺炎选了两个,给了钱。
“昂,对啦!又是给孩儿们带的?”
虽然是明知故问,但是语言中没有张霞的心机。
“嗯。”
老板娘笑着说:“那你明天早上可要早点儿来咧,你是经常起迟。”
贺炎不好意思,笑着点头,“嗯。”
第二天早上贺炎果然起迟了。
……
“贺炎,贺炎,赶紧的吧!又迟啦!”
贺炎还在朦胧的睡意中沉浸着,就听见张霞着急的叫喊。
贺炎急忙闪身起来,怨恨的眼神看了一眼张霞,急忙穿衣服下炕。
“拿上钱儿出的吃一顿的吧!”
说着张霞就从兜里掏钱。
……
妈的,平常问你要钱你是左一个不给右一个拒绝,现在就给了?
出去吃?
从这到包子摊的时候也该上课了吧?
贺炎说了一声,“不吃啦!”
就直接背上书包走了。
到了小卖铺,贺炎一进门老板娘就说:“又起迟啦?”
“嗯。”
贺炎真的无语了。
老板娘把已经装好的东西递给贺炎,贺炎接过来直接装进书包里。
急急忙忙地去学校了。
基本上初二的时候,贺炎就一直扮演着“外卖员”的角色。
人际交往也不算稀缺。
但也基本上都是问贺炎能不能给带一个东西,小卖铺有没有自己要的东西。
而初二,也是贺炎人生中变化最大的一年。
那一年,在无数的热烈期望和衷情诉苦下,贺炎开始去学着磨平自己的棱角。
贺炎不再在纸上写下自己自认为成熟的话了,也不再善与人交谈,嗯啊对是,贺炎像一个捧哏演员,成为了所有人生活中最微不足道的龙套,需要的时候附和几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贺炎从早已经坍塌的乌托邦的废墟里重新拾起了自己早已经遗忘的梦想——走。
走得远远的,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了肮脏卑劣的封建规矩的早已经不被贺炎称之为“家”的地方。
在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贺炎再一次在礼拜天去了南山公园。
深秋已过,满山飘零的枯叶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公立的新年已经在前不久的周二翻过了新的一页。
天色渐暗,昏昏的暗光从天际堪堪垂下来,整座山仿佛陷入了渊一样。
站在半山腰的台阶上,贺炎第无数次转身,看着上江繁荣而又寂寞的夜景。
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陷入深夜的影子铺满了长街。
“人的一生都在成长,或许会在某一个瞬间,变得从此以后都沉默寡言,变得害怕见生人,变得不愿与人交谈,又或许会成为更加乐观,更加开朗,更加理智的一个人,人生永远都充满未知数,贺炎,你觉得,你爹人生是怎么样的。”
希望从身后的长阶走下来,缓缓说道。
贺炎没有回答,依旧看着上江的样子。
忽然,他转身,在夜的沉寂下,走上了山顶。
一览众山小。
贺炎看着上江一览无余的样子,他的一双眼,仿佛能看得清每一个角落里的枯荣,能看得见每一个瞬间的数不清的千万。
贺炎站在夜里,沉默不语,跟这个夜彼此相融。
晚风迟迟地来了,送来了清冷的风,风里有秋还未逝去的枯芳,有秋来不及掩藏的悲愁,有冬天的凄凄瑟骨。
在时间的长河上肆意奔腾,贺炎在自己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过往里,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终于,在无尽的夜里,贺炎浅浅地说:“希望,你说过,你有两个名字的,对吗?”
希望听到这句话,一瞬间恍惚了。
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多少次了?
贺炎站在这里,问过希望多少次这个问题。
希望,你……
你说过,你有两个名字的。
希望的泪在夜里无声地滑落,贺炎的声音也温柔地跟这朦胧的夜色相融。
“嗯,怎么?”
你也觉得,这一世的赌局又该是这样潦草地结束了吗?
希望说。
贺炎轻声说:“希望,你的另一个名字叫什么?”
“绝望。”
希望低声诉说。
“绝望。”
贺炎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习惯这个称呼。
他不知道希望真正的名字,脑海里总像是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样,贺炎始终想不起来。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