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残灯照影(1/1)

青州城飘着细雨,陆小七蹲在屋檐下修伞骨。

三个月前那场大战后,他总觉掌心发烫,夜里常梦见血池里的师尊对自己笑。

这时竹伞忽被掀翻,他抬眼看去,却见柳如烟提着药包立在雨里,冰魄剑穗上多了串红豆。

“柳长老...“他慌忙起身,袖中掉出半块焦黑玉佩——正是那日从潭底尸首上抠下的。

这时柳如烟瞳孔微缩,心中一酸,这玉佩纹路与她珍藏的亡母遗物一模一样呀。

这时雨幕中突然传来惨叫。

众人忙闻声冲去,却见铁匠铺掌柜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枯梅枝,地面是用血画着星图。

这时陆小七大叫一声,痛苦的握住头,神情恍惚迷芒,他看见自己手持染血梅枝的画面。

醉太虚地窖寒气逼人,慕容雪忙躬身细心的将龙血藤缠在陆小七腕间。

却见藤蔓触及皮肤瞬间燃起黑焰,李慕白猛地灌了口酒苦笑道:“这是噬魂砂混着璇玑子的因果线,在他灵台种了魔种。“

这时陆小七忽然睁眼,眸中闪过青铜色,轻言道:“李前辈不必费心...“说完他用力扯断龙血藤,指尖凝出枯梅幻影,

陆小七一脸的苦笑

“哎!那日楚瑶琴刺我时,早将夜无咎残魂渡入我体内。“

这时慕容雪逆鳞剑突然不停的颤动,剑光映出陆小七背后虚影——竟是当年被李慕白斩杀的魔尊赤魇!

她忙打翻药炉,发现炉灰里掺着噬魂砂,却是三日前进的药材。

柳如霜翻阅宗卷至深夜,烛火映着案头并蒂莲。

卷宗记载二十年前枯梅观惨案:上任观主为炼《血梅诀》,竟将亲女炼成器灵。那女童名唤楚瑶琴,左腕应有梅形胎记。

她忙起身推开密室,密室的那具冰棺中躺着一具焦尸——正是当年“兵解“的玄天掌门。

细看之下,却见焦尸左腕焦皮下,隐约可见半朵残梅。

这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柳如烟伏在屋檐,看着姐姐颤抖的手抚过焦尸胎记,忽然想起陆小七昏迷时呢喃的“师姐“。

这时李慕白已踏遍三界寻来九幽冰魄,在醉太虚后院架起丹炉。

慕容雪剜下三片逆鳞投入炉中,龙血染红霜发,绝美的面容一脸的凄苦:“慕白,当年你为我盗药王鼎险些丧命,如今...“

“那如今就换我替你疼。“

说完李慕白将本命精元注入炉火,那火瞬间旺了几分,慕容雪在后面用纤纤玉手理了理他的头发,一脸怜惜的言道

“慕白,你的白发又添几缕。”

丹成那刻,陆小七突然魔气暴走,噗的一声,竟将枯梅枝洞穿慕容雪肩胛。

这时李慕白忙奋力以身为鞘,锁住魔气,后背也被梅枝刺出九个血洞。

这时柳如烟破门而入时,见两人血染白衣仍死死按住陆小七。

慕容雪龙角抵着少年眉心,哼起三百年前李慕白为她编的采药谣。

陆小七眼中忽现清明,滚烫的泪融化了指尖冰霜。

一切似乎归于平静。

青州连环凶案第七日,陆小七主动请缨当饵。

他独坐城隍庙擦拭佩剑,剑柄暗格藏着李慕白给的醉春风。

当时子夜,忽然阴风骤起,十八盏幽冥灯飘入大殿。

“师弟别来无恙呀!“

却见楚瑶琴的虚影从灯中走出,她用枯梅枝挑起他下巴冷言道,“师弟,当年师尊将你从火场救出时,可说过你娘亲左腕的梅印?“

陆小七这时突然再一次一声惨叫,顿时头痛欲裂,意识海浮现破碎记忆:火海中妇人用力将他推出窗外,左腕梅印被烈焰吞噬...怀中玉佩应声而碎,露出里面的太虚镜残片。

这时慕容雪在百里外突遭伏击。

七名戴着青铜傩面的修士结成困龙阵,阵眼插着逆鳞剑仿品。

她忙撕裂空间欲遁,却被阵法反弹——这分明是用她当年褪下的龙鳞所布!顿时她凄然一笑,顿时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李道友此刻怕是自身难保。“这时为首修士掀开傩面,竟是凌霄阁主之子。

而他掌心悬浮着陆小七的本命灯,只本红火的灯焰已染上墨色。

这时慕容雪逆鳞尽碎,龙血化作万千冰剑。

最后一击时她忽脸色一凛,收了杀招,任由剑阵贯穿龙躯——借着血脉感应,她看到李慕白正被魔化的陆小七掐住咽喉!

在醉太虚酒窖里,陆小七魔气凝成的枯梅已刺入李慕白心口。

这时破了脸阵的慕容雪浑身是血爬进门,龙尾卷住少年腰间:“小七...你娘亲的梅子酒...还在后山埋着...“

这时陆小七突然浑身战栗,意识海浮现童年画面。

青衫女子教他封坛,腕间梅印被夕阳染成金色。

亲情在时光里流淌。

魔气稍滞的刹那,李慕白忙将九幽冰魄丹塞入他口中,而自己却瞬间坠入心魔幻境。

幻境里是三百年前的天墟战场,慕容雪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的场景。

而李慕白这次毫不犹豫扑向剑锋,用肉身挡住那道本该击中她的光刃。

一切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虚幻,亦梦亦真。

当柳如霜捧着宗卷闯入时,却见三人已结成血茧。

而太虚镜碎片悬浮其上,映出惊人真相:陆小七竟是楚瑶琴的亲弟,当年枯梅观主为炼器灵用她调换的兄弟!

血茧炸裂时,陆小七白发如雪,怀中抱着慕容雪褪下的龙鳞甲。

李慕白心口插着枯梅枝,却将他最后灵气渡给柳如烟凄笑道:“如烟,带他...去看后山梅林...“

玄天宗后山,三百株病梅一夜盛开。

陆小七跪在最大那株梅树下,看着柳如烟挖出二十坛梅子酒。泥封掀开时,酒香里混着焦苦味——最底下那坛,泡着截带梅印的焦骨。

这年的寒食节,青州城新开了家“听梅阁“。

说书先生讲着酒剑仙的故事,柜台后白衣掌柜总望着门外。

偶尔有醉汉闹事,便见有个戴斗笠的姑娘用冰魄剑挑着人扔出去。

夜深人静时,掌柜会取出半片龙鳞轻拭。后院梅树下埋着个酒坛,坛身刻着“此生尽兴“。三眼兔常蹲在墙头啃梅子,红果落地便化作星屑。

千里外的幽冥渊底,半截枯梅枝突然抽芽。嫩芽穿透太虚镜残片,在星光照耀下开出朵透明的花。

青州城外的乱葬岗飘着蓝火,更夫老赵提着灯笼巡夜,忽见新坟裂开道缝。

他忙低身凑近细看,坟中倏地伸出枯手,指节缠着血色梅枝。

“诈...诈尸啦!“老赵踉跄奔逃,灯笼滚落点燃了一片枯草。

火光忽的照亮坟茔群,上百座新坟同时龟裂,每个窟窿里都探出带梅枝的腐手。

醉太虚酒肆二楼,李慕白摩挲着酒盏豁口。

慕容雪正在后院教小灵儿引星诀,忽见东南夜空赤芒大盛,二十八宿中的鬼宿竟渗出丝丝血光。

“慕白,你看这星象...“话音未落,酒肆大门被撞开。柳如烟背着浑身是血的陆小七闯入,冰魄剑上凝着幽蓝冰晶——正是镇压尸变的玄阴寒气。

陆小七左腕浮现梅印,伤口处钻出一片片黑色的细密根须。

慕容雪忙以龙血画符,符纸刚触肌肤便自燃成灰,她惊呼道“这不是寻常魔气,“说完她蹙眉撕开少年衣袖,又是一声惊呼

“梅枝根系已缠住心脉。“

李慕白突然抓起酒坛砸向墙角。

酒水淋湿处显现出一道佝偻身影,正是三月前“伏诛“的璇玑阁长老!那老者胸腔空荡,心口插着截焦黑梅枝,枝头绽开朵透明花苞。

“酒剑仙好眼力。“老者嗓音如生锈铁片般摩擦。

“当年枯梅观主用亲骨肉养出的幽冥血梅,如今在令徒心头发了芽...“话未说完,却见陆小七突然暴起,将枯梅枝洞穿老者咽喉。

玄天宗藏经阁暗室,柳如霜指尖抚过焦糊的《枯梅手札》。

残页记载:“幽冥血梅需以血脉为引,每开一瓣,便噬一至亲...“

忽然烛火摇曳,映出身后女子倒影——竟与棺中焦尸容貌重合!

“师姐藏得好深。“柳如烟将冰魄剑抵住女子后心,“二十年前你金蝉脱壳,如今又借陆小七重生...“剑尖触及肌肤时,女子却化作漫天梅瓣,唯留冷笑在梁间回荡。

暗格中的铜镜忽然映出惊悚画面,却见后山禁地古井泛起血沫,井绳上不知何时缠满梅枝。

柳如霜忽想起陆小七昏迷时的呓语:“井里...师姐在哭...“

李慕白将陆小七泡在药池,池水是用三百坛醉春风兑成。

慕容雪剜下逆鳞碾粉入酒,龙血滴落处浮起细密冰花。

“小七,此酒名'忘尘',饮之可斩前缘。“说完他舀起酒盏递至少年唇边,“但饮下后,你与柳丫头那些...“话音未落,陆小七突然打翻酒盏。池水溅湿慕容雪褪鳞的伤口,竟凝成血色冰晶。

窗外传来三眼兔急叫。小灵儿冲进来举着糖葫芦,山楂果里嵌着块太虚镜碎片:“爹爹!糖人张叔变成梅树了!“

古井前,李慕白剑尖挑起截梅枝。枝头露珠映月,竟显出楚瑶琴的面容。

慕容雪龙尾扫开井口梅丛,见井壁刻满梵文——却是佛门镇魔咒。

“当年枯梅观惨案后,普渡寺高僧在此...“柳如烟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冰魄剑映出井底异象:十八具金身罗汉像围坐成圈,中央莲台供着半截焦黑梅枝。

陆小七突然抱头嘶吼,梅印泛起血光。

井中罗汉像齐睁眼,佛掌拍向少年天灵。千钧一发,慕容雪化作龙形盘住金身,逆鳞被佛光灼得焦黑。

普渡寺钟声突然自井底传来。李慕白劈开莲台,露出暗格中的血色菩提。

佛珠共十八颗,每颗嵌着太虚镜碎片,珠面刻满细密梵文——竟是逆转的往生咒!

“好个普渡众生!“慕容雪龙爪捏碎佛珠,碎片中飞出万千怨魂。柳如霜突然呕血,腕间龙鳞链寸寸断裂——大周龙脉正被血色菩提吞噬!

这时陆小七额间梅印突然开裂,露出枚青铜算筹。

他一脸木呐的开口:“师尊,你终于来了...“井水倒卷成镜,映出璇玑子完好无损的身影!

璇玑子虚影抚过血色菩提言道:“当年老衲与枯梅观主共研此道,可惜她心软了...“话音未落,陆小七体内梅枝暴涨,缠住李慕白咽喉。

慕容雪忙用逆鳞剑刺向菩提树,却被梵文结界反弹。

柳如烟突然掷出冰魄剑,剑气冻住血色菩提三息。

李慕白趁机将醉春风淋遍全身,酒气化作万千剑气笑道:“小雪,还记得昆仑雪崩时那招'碎玉'么?“

双剑合璧刹那,井底罗汉像尽碎。璇玑子虚影消散前狂笑:“太虚镜重圆之日,便是...“话音被轰鸣淹没,古井坍陷处露出青铜巨门,门上饕餮纹衔着块带血的太虚镜核心。

从这以后,青州城重建的听梅阁多了口古井。

陆小七每日清扫井台,常对着水中倒影发呆。

某个雨夜,他见井底浮起朵透明梅花,花心嵌着血色菩提。

千里外的醉太虚后院,李慕白擦拭着新铸的铁剑。

剑身映出慕容雪鬓角新添的白发,她正教小灵儿将太虚碎片嵌入糖葫芦。

“爹爹,快看,这个碎片在发烫!“女童突然指向东南。

众人抬头望去,夜空划过血色流星,坠向玄天宗后山——那方向,正是二十年前枯梅观遗址。

井中忽然传来铁链拖曳声,陆小七握扫帚的手暴起青筋。

梅枝纹路悄然爬上脖颈,暗处似有佝偻身影轻笑:“好戏...才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