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风雨欲来(1/1)

醉人的从来都是酒,毕竟有些话只能说给懂的人听。”

这是秦炼枢清醒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他就醉了,

到什么程度呢?

涕泗横流地拉着店家看门的大黄狗拜把子,说什么单身也是狗今天碰到同类,天王老子也要走一个,那场面拦都拦不住。

当时只听到早已趴在木桌上如泥一般的张不正,脸色泛红,目色迷离,咧着一口略微泛黄牙齿嘿嘿一笑,道:“狗?狗是活不到咱们这个岁数的,咱们是孤独的风中一匹狼!”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秦炼枢踉踉跄跄的跑过来,道:“好样的,小兄弟!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咱俩一见如故,拜个把子先!”

谁知道张胖子一把推开,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道:“这么讲,小秦呐......”

“大哥您讲,我听着......”没等张胖子说完,秦炼枢已经摇摇晃晃地打断了。

啪!

这巴掌结结实实的甩在秦炼枢宽阔的后背上,只见张胖子一脸生气地说道:“不要打断我说话!”好像是手打疼了,又好像是不耐烦了,张胖子皱着眉头继续道:“小秦呐!不就是个莲衣嘛,包在我身上,我给你搞定!”

“真的?那你可就是我真真的好大哥!”

“别介,你这年纪都能做我彰哥的叔了。”

“那我就做他叔,你还是我大哥!”

“那不行!那是我彰哥,拜把子也得把他加进来。小秦呐,你听我我的!你就做大哥,我做小弟,然后你再做我彰哥的表叔。就这么定了!”

......

真是难为张胖子了,都这种场合、这种情景了还惦记着梁少彰。

“我秦炼枢!”

“我张不正!”

......

俩人摇了摇早已不省人事的梁少彰,可怜睡梦中的梁少彰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从嘴里发出一阵呢喃。

“结为异姓兄弟(叔侄),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句话张不正没说。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句话张不正也没说。

当然,梁少彰也没说。

“黄天厚土为证,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

梁少彰花了十两银子听着店小二讲述那天断片后的来龙去脉,只觉得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身旁的张胖子讪讪地笑着,随即一脸谄媚地道:“彰哥,我都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叔。咱俩各论各的!”

从一番锅碗瓢盆的交流开始,在张胖子的哀嚎和一声声“彰爸”中结束。

据说后来这家店改名了,叫“听取爸声一片”。

......

不知不觉中,距离上次喝酒已经过了很多天,张胖子每天都早出晚归,原本说好去衙门做笔录的事情也渐渐地被人遗忘。

“张胖子,又干嘛去啊?”

“去见一个人的时候,风是甜的。”

刚刚正午时分,天色却是阴沉得吓人,湿气不知从哪些犄角旮旯通通跑了出来。只见张胖子又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继续道:“回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

此时天鹰帮的大厅中的气氛却格外凝重,几乎要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其追根溯源,还是因为前几天的那个矿场事件,饶是自己用些银子,使了些关系把自己儿子从大狱里捞了出来,但一名四品的高手天鹰长老,几名半步四品的天鹰护法,还有那些不计数的天鹰帮众竟然在顷刻之间全部被杀死,包括那些矿工奴役都被尽数给解救,还有一个算不清会有多少收益的矿场也被官府查封。这样的损失已经多少年未曾发生过了?

自从统一灵州城的地下世界,就连如今的灵州的城主也要忌惮自己三分,他何时受过这么大的气?

作为天鹰帮的掌舵人,坐在正厅的主座上,在他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天鹰帮的镇守长老和各个堂口的话事人,这些平日里足以止小儿夜啼、无法无天的凶神恶煞,此时却是正襟危坐,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被这位以性情阴沉的地下扛把子迁怒,受到无妄之灾。

整个厅内针落有声,好似众人的呼吸都被压抑着。

“都说说吧,你们每人至少有三句要说。”廖鹰环顾厅内众人,脸上带着些许的温馨的微笑,声音如同无波的古井般平静,继续开口道:“前几天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已经知道了,本来咱们今天坐到这里应该是分钱的,却不想最后出来几个搅局之人,让我们损失了多少?”

话音刚落,正好一声惊雷炸起,将原本有些昏暗的大厅照亮,同时也照亮了天鹰帮众人的阴沉脸色。

冬日惊雷,不常见。

哏叽!

一个吞咽口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白虎堂冯堂主,你来先说说吧!”廖鹰眯起眼说道。

如何形容这场夹杂着冰雹的风暴?

掀屋踹顶,无粟生还。

拇指大小的冰雹结结实实的砸在屋檐上,发出叮铃咣啷瓦片被碎的清脆声响,转瞬间便汇聚成无数条珍珠细流,顺着屋顶坡度骨碌碌的滚落在地上。

刚才被点到名的那位堂主猛地惊醒:“啊?小人一定尽快查明那几人的身份。”

“不是这句。”廖鹰的语气依然平静。

“那小人一定争取把他们都抓过来!”

“也不是这句。”话音未落,廖鹰瞬间就出现在冯堂主的身后,冷然道:“你的三句话说完了,死吧。”

一位平日里在整个灵州城跺脚都会让人胆寒的存在,此刻脑袋和身体已经各走各路了,但厅内众人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无动于衷,或者说他们此刻不敢有丝毫的忤逆之心。哪怕面前的这只老鹰的爪已经不似当年锋利。

廖鹰顺势走到大开的厅门前,望向外面的冰雹和风暴组成的天幕,继续说道:“这是一个人人皆可死的世道,当然我也可以死,只要你够有本事能杀死我。但你事后说争取?尽快?告诉你们!老子要的是‘一定’!”

廖鹰转身缓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声音又恢复到了一开始平静的样子,道:“事到如今,摆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割下你们的脑袋走出去,从此你们和这件事毫无瓜葛,我敬你们是条汉子,把你们风光大葬;第二条,三天之内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他们的脑袋放在大厅门口!”

语气虽然平静,但内容却让厅内所有的人都感到一股彻骨寒意。

廖鹰此言绝不是恫吓之言,世人皆知天鹰帮曾自断羽翼冷酷无情,却不知那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不但对外人冷酷,对自己人同样是毫不留情。只要是能达到目的,爪牙可断,骨肉可抛。这就是廖鹰!

廖鹰寒声道:“我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鸦雀无声。

“都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茶还没喝完?”

所有天鹰帮众全部起身,拱手沉声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