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1)
那人一哽:“可可可……”
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最终长叹一气。
这厢挽歌同景烨饭后行在园内,挽歌看着空中弦月,和耳边不时的虫鸣,忽生感慨;
“世子爱赏月吗?”
景烨似乎没想过她忽然这么问,愣了片刻温声回:“平日事忙,总不得有空闲”
“唔”话题又冷了下来,
她并非善谈之人,方才觉着悦耳的虫鸣,此刻又觉着有些不合时宜。
于是近主屋和书房分叉口时她说有些累了便回房歇息;顾不得看景烨神色径自回了房,草草洗漱完便躺下,她……还是不确定,短叹一声翻身入梦。
“阿术哥哥”小姑娘扑在少年怀中哭得伤心,往日嘴犟不肯叫他一声哥哥,如今哭着喊出来,想来是真受到惊吓了!
少年忽然就有些心疼,进而体会到父亲母亲看自己受伤时的心境,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好言劝着:“不怕不怕,阿术哥哥在这,不怕不怕”
胸前衣裳一片温热,自称阿术的少年有些无措,但小姑娘还在哭,眼看着胸前一点温热到衣领边都被水浸湿,面前小孩还没有停下的趋势,忍不住拍了拍她肩膀拉开,好声好气的说:“先别哭了,如今外边儿北侯的人可还在追呢,我带的人大都还在沔城,外边那几个也就顶顶分散一下注意力。”
说着瞧了瞧外边,带的几个亲卫随从拾柴的拾柴,打扫的打扫;收回视线才瞧见她眼睛又红又肿,阿术真没见过小孩哭这么狠,又安抚一番就要去外面看看孙玢。
刚到门口背后脚步叮咚响,小姑娘急忙跟在后边,见他回头看当即又红了眼,阿术挠挠头说:“那你跟着吧!”
外间孙玢平摊在地,身下只简单垫了几件衣裳,身躯已然僵硬。
阿术察看着她手臂、脸颊、嘴角、脖颈皆有淤青和创口,手肘处甚至有鞭痕;
再掀开她裤脚,那里密密麻麻除了鞭痕还有烫伤和拍打痕迹。
“这些伤?”思索着他转头看向一旁跟着的小姑娘随口一问:“他们如此虐待?”
小姑娘敛了眉眼,手却不停搅着袖口,眼睛扑闪几下最终没说话。
对于她知道的,敏感察觉有些难以启齿,说了兴许不是好事!
所幸阿术也才十三四岁还未真到了解此事的年纪,只以为是虐待致死!
一问一答间他的脸忽然变淡,画面一转又是长亭古道和漫天风雪!
四周空无一人,小姑娘一个人找了许久,没找到亲人,等来的是一团黑影亦步亦趋的追杀。
一夜沉梦,云挽歌惊醒时头疼得厉害,重华进来放下面盆,见她神色倦怠关切询问:“夫人昨夜睡得不好?”
云挽歌摇摇头,厌厌的说:“世子已上值去了?”
“是”重华回了一声又接着收拾床铺。烟画抱了新的衣裳进门嘟囔着:“夫人,过寒食节的衣裳送来了”
近几日云挽歌始觉无力,常言道春困秋乏,想来是应验了!
故而谋划与世子琴瑟和鸣之事也被她抛诸脑后。倦怠磨蹭下便到了寒食节,庆乾陛下于金城率重臣和亲王前往皇陵祭拜;贵妃娘娘领一众贵女在宫中设宴款待,云挽歌捏着糕点端坐亭内,心下忐忑耳朵却不忘偷听一旁边命妇们的耳语。
“贵妃娘娘当真是荣宠不衰,陛下登基快二十多年,自皇后去世后,后宫大权皆由娘娘主持,这么些年……”
另一人兴起拍了拍她手说:“可不是,我还听闻原本皇后一直催着陛下立梁王为太子,就是贵妃不允,故而到如今太子之位还悬空呢!”
“嘘,你这说的不对,我听闻是陛下担心皇后家势过盛,外戚干政故而至今不敢立太子”
“但到如今中宫已空置许久,不知属意的到底哪位”
“晋王?”
着鹅黄衣裳的夫人轻轻摇头,眼瞧着四周无丫鬟小厮侍候才开口,颇有些神秘的说:“据说,是秦王”
四周有轻微吸气声,似乎这消息颇有说服力。云挽歌听着长呼一气,忍着困乏坐到一边。
谁想这八卦聊着聊着竟扯到她身上,不时便有妇人捂着帕子眼珠子盯着她说起悄悄话;于是她又抓了把瓜子,坐着没动耳朵还是偷偷想听点儿什么。
“……养在乡野……,怎会……淮阳王……”零零碎碎听得这些,抬眼恰好瞧见云夫人同云挽月由侍女引着入了内园。
思索间一旁的夫人们不知又谈论到哪里,纷纷捂嘴笑了起来。她忽然觉得有些乏味又有些不安,如今锦衣华服的坐在这儿的人下次又会是怎样光景,如她,如那位鹅黄衣裳的夫人,又或者如云挽月!
待到傍晚陛下携亲王重臣归来,这才有侍女引众人入席,宦官在门口高声唱礼;男子在外同天子宴饮取乐,云挽歌被引入内庭与女眷同席,入场便能瞧见贵妃在首端坐,走得越近看得越是仔细,额间一抹红色花钿,一双杏眼看起来可怜又无辜,双髻微垂,垂眸间唇角始终有笑意,通身素色丝绸衣裳间或有些金丝点缀,当真是宜室宜家。
宴会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近尾声时她也未见到云夫人和云挽月出现;回程的马车上她仍在想,自陛下登基以来寒食节非亲眷不与,可如今却在宫中瞧见了云夫人和姐姐,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云家也有意参与夺嫡?
“可是在宫中遇到何事?为何总愁眉苦脸的?”景烨出声她才惊醒,循声望去微微摇头微笑着说:“只是妾身归家不久,不大认识那些夫人们,未能合群,恐遭非议”
景烨只拍了拍她手轻笑说:“无妨”
低眉一瞬,云挽歌忽然问:“若因此损了世子名声”
景烨只自嘲笑笑又言:“人不扰是非,是非未必就不扰人”
“吁!”话落就听见外边车夫惊惶声:“世子,马儿忽然止不住发疯——吁!”
颠簸间二人滚作一团,“想法子停下!”景烨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揽住云挽歌才勉强说出这话。
“如今驾停无用,臣看马嘴有吐白沫,倒像是吃了醉马草,如今要么击停马匹,要么等马精疲力尽方能停下,世子是否”
“筠俞,击马”命令干脆果决,不知从何处传来应声,下一瞬有利刃没入血肉之声,马车骤停。
景烨下车时,车夫已蹲在马匹前,摇头叹道:“当真是吃了醉马草,在此时发作应当吃了有半个时辰”
见到景烨拱手道:“世子,不如您同夫人在此处等候,臣去取了马匹来”
景烨看着漆黑的街道点头:“也好”
车夫离开后云挽歌忽然觉得心里一慌,环顾四周说了句:“不对,不对”伸手抓住景烨就要离开。
“什么?”景烨回问话音未落,一枚飞刀直奔他面门袭来,推开云挽歌闪向一边,便有数枚飞刀从四周袭来,他以袖中玉尺应击,玉尺寸断,尚余两枚飞刀眼看来不及躲闪,云挽歌急忙拖出一旁板凳挡在他背后;
景烨只顾得看她一眼,此时自屋檐跃下两名黑衣人,手执弯刀处处朝他要害砍去。初时景烨尚有招架之力,但同黑衣人过招几番便有些精疲力尽,黑衣人亦有疲态,云挽歌猫在一旁好不容易捡了根棍子,看准时机敲黑衣人头上;谁成想黑衣人仿佛是钢筋铁骨,一棍子没敲晕,反而给他敲怒了,那人撇开景烨拿着刀直奔她来。
“啊!救命!”尖叫一声,云挽歌使出吃奶的劲儿往皇宫方向跑,只要她遇见一个从这条路回府的贵人,也有救了。
“筠俞!”景烨一声喝令,筠俞不知从哪出现在他身旁,正欲同他作战,却听他说:“救夫人”
愣了一瞬,飞身向云挽歌那边追去;她到底身体羸弱,刚跑上桥,黑衣人一刀飞出断了她前行的路;
回身见黑衣人已自身后取出刺节鞭,即使隔着面罩,她也能感受到他要报仇的快意,只见他一甩手鞭子飞快朝她脖颈袭来。
一枚钱币破空而出直接打断了他的刺节鞭,“谁?”黑衣人回身,只见筠俞执软剑直奔他来,二人缠斗在一起。
云挽歌扶着桥柱,小心躲在一旁,二人打斗间辗转到她面前她慌忙让开,那黑衣人眼看不及筠俞,竟生生受了一剑一回身将云挽歌踹下河!
“啊!”只来得及惊呼,她便被冰冷的河水裹住,眼前也一片模糊。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也看见自己躺在水里,面对面的那双眼和她一模一样,她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她听不清也看不清;
她只知道不要她走,伸手却被隔住她着急的喊出“不要走”,那人只笑着离她越来越远,她才惊觉自己是在水底,四周一片漆黑;紧接着是血落入那人方才的位置,直到也侵染到她。
“不要走!不要走”乍然惊醒,云挽歌掀开被子起身被景烨拉住,景烨的手附在她额头探了探“果然还在发高热”。
“快去请林医正”吩咐完将云挽歌扶回床上,正欲伸手替她整理头发,一抬手一滴滚烫的泪正好落在他手心,他被烫得一愣,抬眼望去见她此刻正盯着自己,眼里是委屈和泪意,收回手他思索再三道:“我在,如今还在高热,有何事待病好了再说”
“高热?生病?”说着云挽歌才惊觉自己头有些涨疼,眼睛和脸热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