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前路烈士死归途(3千字大章)(1/1)
一百零九:前路烈士死归途(3千字大章)
入局了——
树影摇曳,风尘漫漫,大河滔滔,竟染得血红,横尸一片,白骨森森,艳阳照耀,燃起了一片蓝色火焰,战场中心是被箭矢射成刺猬的梁军将领,在他身旁的虎头湛金枪,显得格外耀眼,他倚着虎头湛金枪,不曾倒下——
他已经死了,但他未曾倒下,他的名字原本就响彻在刀头上,身为将军,何妨马革裹尸?
他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叫——杨再兴.。。。。。。.
乾元二年六月,一只信鸽从建康飞出,不日便抵达谢玄府中,见信鸽飞来,谢玄心中便有了计较,立马召集了众将,谢玄将书信拍在桌案上:
“诸位,陛下传来密函,应是朝中事定,要图谋荆襄了,先时伪楚元帅乃是项梁,玄尚有交兵经验,知其行军用兵之道,自有得胜之法。
然如今伪楚大变,由周叔谋掌权,玄未与其人交兵,不明其门路,若仓促与其交手,恐怕不敌。
不知诸位可有得胜之法教我?”
“没有,这周叔谋用兵神鬼莫测,不久之前,还大破项氏军,擒了那项籍麾下第一将,龙且,何况自周逊得势以来,并未与我朝起过冲突,我们也不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张巡率先发言,周逊虽然声名远扬,但想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也说明了,萧梁一朝,情报机构不够完善的缺点,谢玄听了,这话微微皱眉:
“看来,我们还需要上书陛下,让地下组织一下情报组织了,否则日后,怕是永远拿不到先机了。
这些暂且不提,如是诸位都不了解这位周叔谋的话,的确有些难办,不知诸位有什么建议?”
说话间,李季衍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既然我们不了解他,不如先试他一试,在交战中,探寻胜机。”
谢玄闻言,默然不语,一旁想来稳重的张城道:
“此法可行,不过,试错是需要成本的,用小部分兵马去与其交战,怕是什么也探不出来,若是一大部分兵马去与其交战,那不就成了大会战了吗?
所以现在的关键问题,就在用多少兵马去试错合适。”
听到此话,谢玄欣然点头,对着诸将道:
“如今我军可用兵马拢共一十五万,楚国在项氏反叛之后,举国上下能凑出来的带甲之士,不过三十万而已,还要防备西面的汉国和南面的项氏一族,更何况,如今楚国的重心都在荆南,不知我军动向,东部一线应是驻军薄弱,不堪一击。
我们现在可以先直接大军西进,至于周叔谋那边,可以遣人率偏师在其北上的必经之路设伏,试探其临阵应变之能,不知何人愿往?”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都不想碰上这赫赫有名的楚相周逊,毕竟没几个人擅长野战,贸然领军只会延误军机。
这时,一名身披银甲,面容刚毅的将军站了起来,正是当年南昌之战立下赫赫之功的盛庸,对着谢玄抱拳道:
“末将愿领兵一万,前去试他一试。”
听了盛庸的话,谢玄心中也有了底气,直接拍板道:
“好!那便以张巡,张城,铁弦三位将军率军两万守城,杨再兴率骑兵五千以为前锋,其余人等随我西征!”
军议事定,全军整装待发。
天刚蒙蒙亮,杨再兴便率领5千骑兵率先出城。
却说这个杨再兴是个大意的,虽说梁楚之间,近年来没有大规模交战,但是小规模冲突还是有的,也不知怎么的,这杨再兴倒是染上了那项羽的傲气,这几次小打小闹,让他有些飘飘然了,故而,杨再兴也没在意这么多,这先锋当的便是一路疾行。
这楚军倒也没出乎杨再兴的预料,攻城掠地,拔城无数,一路西进。
这下,不仅是杨再兴,就连他麾下的5千骑兵,也觉得楚军不过如此,到时放了开的打,马鞍上系着滚滚人头,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可是军功——
他们安身立命的东西.。。。。。。.
忽而狂风大作,杨再兴先时还没在意,不过越向前,就越感觉不对劲,这地方,自己似乎已经来过一遍了吧?
杨再兴左右环视,寻来一棵柳树,在上面做了个记号,而后才沉下心来,对着诸将道:
“向前!”
一群厮杀汉,本就是在收割人头,士气正盛的时候,听了杨再兴的话,倒是欣喜,齐声高呼:
“向前!向前!向前!”
这群厮杀汉,自然是兴奋的,毕竟他们所认知的向前,是无数的军功,是土地,是爵位,更有点志向的,在他们眼里,那便是清史留名啊!
可惜,前路是未知的,杨再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被困在这里了,只好提着虎头湛金枪率军向前,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是生是死,便在此一招了。
杨再兴很谨慎,所以他发现自己所猜的没错,他们的确“迷路”了,身后的厮杀汉们,紧赶慢赶一路,一个人影都见不着,顿时没了兴趣,越发松散开了,看着这般情形,杨再兴叹息一声,然后一枪拍倒了那颗有标识的柳树,大喝道:
“原地休整,铁甲不可脱,枪马不离身,枕戈待旦,随时做好作战准备!”
“咳,咳,咳。”
随着三声咳嗽,迷雾之中,突然立上了两个旗帜,上书——
“楚”,“周”
坐在四轮车上的周逊就这出现在了一座土山上,也不知道这土山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周逊摇着羽扇,几乎是把自己对诸葛亮的印象全部展现的出来,可惜这个地方不叫上方谷,下方那位也并非司马懿——
所以自己倒是不需要像诸葛亮那般叹一句——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反正自己来此一遭,本就是为了不留遗憾,周逊俯视着山下的杨再兴,淡淡道:
“杨将军,周逊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杨再兴向上望了望,看见周逊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咬了咬牙,长枪指着周逊喝道:
“周叔谋!汝先前的做为怕都是示敌以弱吧!好一个周叔谋!好一个周丞相!再兴受困于此,输的不冤!不过周先生若是以为这般便能杀了我杨再兴,便能全歼我麾下兵马,怕不是小瞧了我!”
周逊闻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手中羽扇一就摇个不停,摇得杨再兴心里直发毛,这周逊越是云淡风轻,杨再兴便越是心急,周逊坐在那四轮车上小眯了会儿,这土山上便传出了山呼海啸的声音——
“回杨将军的话,如今将军所部疲敝不堪,我家丞相特许将军可原地休整一日,明日再与我军交战!”
杨再兴心里恨得牙痒痒,右手死死的握着虎头湛金枪,怒目圆睁青筋暴起,却又只能叹息一声,毕竟以如今的局面,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怕死吗?他杨再兴作为一名厮杀汉,若是怕死何以担得这先锋之位?他只是怕自己死的不值,他只是怕自己死的不清不白,他知道自己如今并非死路一条,他麾下的将士也知道,现在并非是入了死局,他们不会有拼死一搏的勇气,甚至杨再兴自己也没有.。。。。。。.
要投降吗?这倒的确是个活路啊,可是那般,自己好像就没了“清白”了,人活一世为的不就是这些吗?更何况,自己的妻儿还在建康,自己若是投降,他们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杨再兴看着自己麾下的5千将士,心中万分难受,自己没资格要求他们去一心求死,这或许就是命吧!
杨再兴只是对着众将士道:
“诸位,我杨再兴已是死路一条,但你们还有活路,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决定,即使是走,我也绝不怪罪,毕竟也没有怪罪的机会了,如果是留,那便让我们一起杀杀这楚军的威风吧!”
杨再兴的话的确可以振奋人心,提高士气,不过,人毕竟是人,何况大家已经活了这么久,哪里愿意就这么死了?
有不少人放下了武器,准备投降,但大部分人还是拿着的,杨再兴看了一圈,心中也有了底气,既然如此,自己如何不能重现,巨鹿之战的场面?
杨再兴对着山头喊道:
“我杨再兴是个粗人!也无需你周叔谋的可怜!毕竟今日的局面,本来就是你的谋划,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今日之局不过死战而已,何须再待明日?便让我看看你楚军,有何能耐吧!”
周逊闻言,会心一笑,手中的羽扇,终于不摇了,俯瞰着杨再兴麾下的五千兵马,周逊本就是历史爱好者,对于这位抗金名将,心中自然是有好感的,可是自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周逊自然希望杨再兴可以投降,可是,投降了的杨再兴还是自己心中的杨再兴吗?
或许当年的曹操,也是这般心里吧。
周逊高声大喝:
“杨将军既心有死志,周逊今日便成全你!”
这时候杨再兴哪还管这些,驾马执枪,冲在了最前面,而周逊却没有放箭,杨再兴便喝道:
“周丞相口称要成全我,何故不放箭呢?!”
周逊无奈,便下令放箭,向上望着,却又笑了笑——
自己果然学不来曹操的模样。
一阵又一阵的箭雨飞来,杨再兴麾下死伤无数,而杨再兴,手中虎头湛金枪舞得虎虎生威,一路奔驰向前,直取周叔谋的四轮车。
可惜,马失前蹄,这无差别扫射的箭雨,射杀了杨再兴的坐骑,杨再兴哪里甘心就这样倒下,使出全身气力,将虎头湛金枪掷出,今将飞向周逊,至于能不能杀他?他杨再兴却是看不见了,因为又一轮箭雨,射在了杨再兴的身上,乱箭穿心,杨再兴被射翻在地,只是模糊的看见,那周逊依旧云淡风轻——
“他死了,但不该躺在这儿,毕竟,他到死了也是站着的,把那虎头湛金枪给他吧,撑着他,让他们一起站着——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
“为什么不给他收尸?”
“没必要,这样的汉子,站着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归宿。
呼,起风了,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