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1)
随后的日子,平安去了上海培训,在总公司待上了一周。
期间办公室品牌市场部与推广部的小助理们也是免不了要他们这些外地的城市经理请客的。恨不得将平时舍不得去的饭店都走上一遭。当然城市经理们也是借此机会拉近一些彼此距离。毕竟很多方案的审批,促销活动的案子在费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她们有时是否能先替你电报的时间差就显得很是重要的了。但平安还是跟其他人不一样,他还有一个公关对象,那就是供应链的打单小姐JULY。
JUDY生得纤瘦娇小,骨架匀称,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珍珠发夹随意挽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睛是典型的杏核眼,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清澈灵动,总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皮肤白皙细腻,像是常年躲在弄堂阴凉处养出的瓷色,嘴唇不涂口红也泛着自然的淡粉。工作时总穿素色衬衫配高腰A字裙,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腕间戴着一只老式银镯,据说是外婆传下来的。她说话时语调轻快,带点吴侬软语的尾音,举止利落却不失柔婉,既有弄堂姑娘的烟火气,又透着一股不矫饰的飒爽。因她从小住在JA区石库门的老弄堂里,也算是典型的上海弄堂里长大的小家碧玉,用当时的上海话说,这姑娘“蛮灵”的。父亲是中学语文老师,母亲在街道办做文书。家中虽不富裕,但父母极重视教育,硬是省吃俭用供她读完了对外贸易大学。上海弄堂里的邻里关系是紧密微妙的,她自幼耳濡目染如何察言观色、权衡人情,这份世故被她悄然融进工作中——谁的订单该“插队”,谁的申请要“暂缓”,她心里自有一杆秤。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对着窗外晾衣绳上飘荡的衬衫发呆,想着若当年去了陆家嘴,人生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
所以,JUDY虽是个订单打单员,却能够保证谁的订单先发送到配送仓库。这对节假日的促销资源有限的产品套装抢货就很关键了。因此,在她下班后,平安悄悄给JULY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待会去遵义路边的那家巴西烤肉馆。
平安知道JUDY已经惦记了很久,2002年,96元一个人一份餐,吃的管够。
遵义路边的巴西烤肉馆门脸不大,招牌是褪了色的棕红木牌,刻着“CARNIVAL”字样。推门进去,暖黄的壁灯映着墙上挂满的彩绘面具与足球球衣,角落还立着一尊半人高的桑巴舞娘木雕。烤肉架上的铁钎滋滋作响,油星溅在炭火中腾起一阵青烟,混着孜然与迷迭香的焦香弥漫整个厅堂。穿花衬衫的巴西侍者举着半米长的烤肉叉穿梭在餐桌间,刀刃划过外层焦脆的肉片,露出内里鲜嫩的粉红。每张木桌上都摆着粗陶罐装的辣酱和甘蔗酒,背景音乐是欢快的巴萨诺瓦吉他,偶尔夹杂着食客举杯时玻璃相撞的脆响。
他们进去不久,绕圈削肉的巴西小伙已经被JUDY吃的傻眼了,那么瘦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能吃,他一边削一边苦笑。平安看JUDY吃的倒也泰然自若。反而不禁对她有了几份好感。觉得这上海姑娘“不作“。有几份真性情在身上。
“滋滋滋滋“,这时平安手机响铃了。
“嗨!我是ELLEN,“当平安按下接听键听见这样一句开场白时,脸色变得有些煞白。他双眼楞楞的盯着对面JUDY油乎乎的嘴,一时反应不开要挪开自己的视线。弄得JUDY对他娇嗔莞尔一笑。
平安想起在msn上他告知了ELLEN要到上海培训的事情,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可是来到上海后他却一直没时间更没有勇气给ELLEN电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尽管内心他期待发生些什么。
“今晚我们见一面吧,我在静安寺的希尔顿酒店等你。我希望你能来。
平安能感到自己的脸血气上涵,却又感觉浑身不知所措,他丢下迷或错偿的JUDY快速到路边叫了一辆出租直奔华山路250号。
下了出租,进了大堂,平安似乎能听见自己蹦蹦心跳的声音。
酒店大堂挑高近十米,水晶吊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墨绿大理石地面上投出粼粼碎光。空气里浮着淡淡的雪松香氛,混着咖啡吧现磨豆子的醇苦。平安穿过缀满抽象油画的走廊,地毯厚得吞没了脚步声。2608号房的装潢是克制的奢华——象牙白暗纹墙纸,深灰丝绒沙发,落地窗边一架黑胶唱机正悠悠转着《La Vie en Rose》。床头灯罩着琥珀色玻璃,将ELLEN的影子拉长投在窗帘上,像一株摇曳的鸢尾。
转眸回望间,平安看见了一张秀气,坚毅,带有几分倦气的脸。但,依然美丽。像徐静蕾,这是给到平安的第一印象。
ELLEN倚靠在床边,指尖漫不经心地绕着发梢:“你迟了十七分钟。”
平安喉结动了动,水杯磕在桌沿一声轻响:“路上堵……”
“是堵车,”她忽然贴近,香水味缠上来,是苦橙混着晚香玉,“还是堵心?”
他退后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镜面。ELLEN的拇指抚过他衬衫第二颗纽扣,声音低得像叹息:“知道吗?你解领带的样子,让我想起东京下雨的夜晚。”
“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像东京爱情故事里的织田裕二吗?“听见ELLEN这样问,平安仍有些慌乱,随手接过递来的一杯水,摇着头一饮而尽。
“你会是我生命里的第二个男人,如果你今晚愿意留下的话。‘
平安呼吸一滞,她已退开,从迷你吧拎出一瓶红酒:“要不要赌赌看……这瓶喝完之前,你会不会求我留下?”
听见ELLEN突然崩出的这句话,平安突然顿住了,定了定。直接走到浴室拧开了水龙头,
相见的第一个夜晚,
房间的呼吸声渐渐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ELLEN的指尖划过平安的锁骨,像在描摹一道未写完的诗。她的长发散在枕上,泛着珍珠贝母般的光泽,发丝间还沾着浴室蒸腾出的水雾。平安的手掌贴在她后腰凹陷处,那里有颗小小的痣,随着呼吸起伏,恍若一枚被潮水反复冲刷的暗礁。
“你这里……”他声音沙哑,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颗痣,“像地图上标错的坐标。”
ELLEN轻笑一声,齿尖轻咬他耳垂:“那你要不要……?”她的膝盖抵上他腰间,丝绸睡裙滑落的瞬间,空调送风口飘来一缕雪松香,混着她肌肤上未干透的玫瑰精油气息,在26楼的玻璃幕墙外,整座城市的霓虹都碎成了呼吸间的星火。
床头的黑胶唱机仍在转动,伊迪丝·琵雅芙的歌声变得粘稠潮湿。平安的衬衫扣子崩落在地毯上,如同某种古老部落的密语。当他的嘴唇覆上她颈侧动脉时,她突然仰头笑了,笑声里带着玻璃碎裂般的清冽:“知道吗?……像在确认猎物是不是活的。”
后来他们倒在落地窗边的丝绒沙发上,ELLEN的脚踝勾住他小腿,远处高架桥的车流拖着光尾划过她脊背,将那道优美的弧线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胶片。平安想起小时候看露天电影,胶片卡顿时银幕上炸开的雪花噪点——要在他视网膜上烙出永不消散的残影。
直到天光将亮未亮时,ELLEN蜷在沙发角落点燃一支薄荷烟。烟圈撞上玻璃,与窗外启明星重叠的刹那,她忽然说:“你会忘记这个夜晚的。”
平安伸手截住她即将坠落的烟灰,“但你会记得我。”他摊开掌心,三道月牙形的红痕正在渗血——那是她的印记。
ELLEN凝视那伤痕良久,突然俯身用舌尖舔过血珠。咸腥与铁锈味在唇齿间漫开时,她含糊地笑了:“看,连疼痛都能变成纪念品。”
平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时的中国一夜情并没有如今那么泛溢成灾。当时平安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以及心理障碍的。但ELLEN的身体陌生而又温暖,柔弱无骨。就是让他沉迷不已。那是年轻妇人的身体,健康、活力、温情似火,节拍恰当。他们彼此不停的纠缠,一次次,总是希望再来再来,永不停息。
平安醒来,已是11点,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如此的寂寥空荡仿佛自己是做了一场春梦。
只见床头柜子上留了一张酒店的便条。上面写着:不要电话我,我走了,下午飞温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