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裂海（1/1）
第二天，天照广场，处刑台。
今日的处刑现场气氛和以往完全不同。
在昨日爆发的一场惊天动乱，让现在居住在笛卡尔城的每一个月族人都是人心惶惶。成千上万本只打算追求稳定平静生活的人们第一次迫切地感受到了月轮帮所带来的破坏。
人造太阳仅仅是损毁了十几秒钟，对整座城市造成的破坏便是难以估计。
广场之上，人头攒动，愤怒的民众强烈地要见证为害一方的月轮帮被王庭之手处死。
菲尼克斯接受了克莱西娅的邀请，被安排在皇宫一处隐蔽的隔间暂坐。透过被部分损坏玻璃窗，菲尼克斯得以一览整个广场全貌。
满目疮痍的广场已经占满了人，而广场最中心处，则是昨日被清剿抓捕的月轮帮众人。他们被绑在处刑台前，等待着他们的乃是一座座冰冷的断头台。
克莱西娅亲自坐镇处刑，在她的注视之下，那些犯人们没有一个人胆敢轻举妄动。
昨日除开被当场击毙的月轮帮闹事者外，另外还有几百人被逮捕。而其中，为首的芙拉尔和他从兽域联合酋长国拉来的外援库克更是将面临最为残酷的刑罚。
“明明几天前笛卡尔城还有不少人支持月轮帮反抗暴政的举动，而如今他们失败之后，反而是被先前的支持者唾弃……”菲尼克斯感到遗憾地摇摇头。
无论是哪一个时代，民众都是难以控制。当局若是获得民众的支持，那便会顺风顺水；而反抗者若是获得民众的支持，也将会更为顺利的运作。
然而，这一次，作为反抗者的月轮帮显然是从中获得了超越其本身应该拥有的支持。有太多的中立者被激进者追求自由的强烈意愿给裹挟。如今月轮帮溃败，那自然是墙倒众人推。
“究其原因，还是克莱西娅的压制力太强了……”菲尼克斯摇摇头，她很清楚如果昨天芙拉尔得手、月轮帮最终胜利的话，克莱西娅便是那个被处刑的人了。她恐怕会被抽干灵素活生生丢进铁处女里面生不如死吧。
刑场之上，人造太阳高悬于数万人头顶，不算明亮的日光之下，一个个面色灰白被折磨的惨不忍睹的死刑犯们被卫兵押送上来。
死刑犯们的脑袋被抵在断头台之上，断头台这种高效率的处刑机器不仅能快速斩杀死刑犯，还拥有对围观者极强的威慑力。毕竟，人头落地血洒横空的瞬间还是很恐怖的。
“昨日，企图破坏王庭稳定、危害文明存续的反叛军们，联合外国势力，试图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核心人造太阳。在王庭军警的联合围剿之下，我们已经成功破灭了他们的邪恶计划。”
克莱西娅稳稳站立于台上，万众瞩目的她身形微微离地悬浮起来，声音仿佛有着某种贯穿力一般传入在场所有民众的耳中。
“本座已经查明，反叛势力月轮帮，乃是由境外势力泛沙海扬武帝国、兽域联合酋长国共同资助形成。他们的目的是颠覆当今王庭政权，以便泛沙海吞并我们的国土。”
菲尼克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昨日克莱西娅恐怕是亲自审讯了月轮帮高层，再加上芙拉尔、库克两人与泛沙海的杰克那极为紧密的关系。即使目的的确是为新月王庭的人民夺回自由，他们月轮帮此时不是境外势力也得是境外势力了。
“最终，本座亲自出手，才击败了领导月轮帮最高层的两位叛徒与入侵者。此外，昨日共查获月轮帮成员三百六十九人，其中七十一人被当场击毙，而剩下的……今日，便是其死期。”
克莱西娅语气淡漠，和往日的处刑一样，即使是今日要处刑数百人，她语气都几乎没有变化。那威严的声音之中，仿佛掺杂了一丝丝愤懑与遗憾，既像是对生命即将逝去感到悲哀，又像是对叛徒感到愤怒。
断头台之上，库克与芙拉尔两人被卫兵按住。芙拉尔的脑袋被两个士兵扣住直接抵在了刀架之上，而库克那边，不论士兵怎么用力，却是无法将其按下去分毫。
库克的目光微微瞥向芙拉尔，很是不甘地说道：“这样的结果，我不能接受……”
“喂，库克……别干傻事。”芙拉尔连忙摇头示意库克别搞事情。
高台之上，那克莱西娅正悬浮于空，紧紧盯着两人，手指握拳。她很有预感，这两个不安分的家伙肯定还有着拼死反扑的打算，不过，有她克莱西娅亲自在这，想必翻不起什么风浪。
库克也是注意到了克莱西娅，昨日对方已经深刻地展示了她无与伦比的强大，难道真就没办法了吗？
而芙拉尔看向了远处皇宫第十七层的某个窗台，那个房间内，菲尼克斯正在注视着这边。
面对芙拉尔的注视，菲尼克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不打算出手了，对此无能为力。
“可恶，那女人……好歹相识一场，也不给点情面。”芙拉尔小声骂道。
一旁的库克无奈之下，只能苦闷地摇摇头，主动勾下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搭在了刀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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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西娅见一切就绪，随即是深吸一口气：“那么，本座宣布……”
“处刑……”
正当她要说出开始两字之时，整个广场的忽然暗了下来。
而菲尼克斯浑身猛地一颤，她微微抬头，那极为熟悉的灵素波动已经不再让人感到安心，而是让人感到不安。
身体微微颤抖，菲尼克斯站起身来，双手搭在阳台栏杆之上，轻声说道：“库因克斯……你来了么？”
而下方，克莱西娅也是感到一阵恶寒。不应该啊，这个时候应该还是白昼……为什么会天黑？
她抬起头，便是发现了人造太阳并没有再次熄灭。
真相让克莱西娅几乎凝固：数百米高空之上，一颗闪烁着红色流光的漆黑大日正在逐渐凝聚。
那赤光黑日逐渐膨胀，渐渐地将人造太阳完全遮蔽。那轮大日漆黑的表面有着宛如血管的赤红色光纹脉动着，成千上万的漆黑触手舞动着。四周空间内的灵素都是被剥离成黑雾，被直接吸入其中。
“这是什么情况……”
“啊啊啊，快跑！”
“我有罪，我忏悔……”
赤光黑日现身，面对如此神降，无数民众崩溃逃离，有些人竟是直接痛哭流涕下跪求饶。
克莱西娅眉头紧锁，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已经意识到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天使的真身。
赤光黑日骤然凝聚，顿时，整座笛卡尔城都是颤抖起来。无数高楼离奇地拔地而起，悬浮于空，仿佛重力都是错乱。那紊乱的灵素波动之下，乃是库因克斯对于灵素最为本质的操控。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克莱西娅脑海中显现：“序列之四，弑天使，库因克斯，执掌灵素之权柄……”
不多犹豫，克莱西娅放下了身边处刑场的事情，命令军队组织好民众撤离，随即身形飞向空中，面朝那骇人的赤光黑日颤抖着问道：“弑天使冕下……今日之事，是做何用意……”
面对着克莱西娅的询问，一道虚幻飘渺的声音直接灌注进所有人脑海之中。
“我乃弑天使库因克斯，今日，我将毁灭这个地方。一切灵素波动都被我封锁，外界没有人能察觉到如今地底发生的一切。”
克莱西娅顿时面如土色：“这是为、为什么？”
“毁灭你，与你何干？”库因克斯显然是不愿意浪费时间。
他所化那辰翅赤光黑日开始暴动起来，数十条贯穿数千米长的巨大灵素触手挥舞，直接缠绕向人造太阳。
触手接触到人造太阳的一瞬间，无尽狂暴的灵素奔涌而出。然而，仅仅是一瞬间，那狂暴泄出的灵素洪流便是有条不紊地被吸入了那赤光黑日之内。
轰！
人造太阳又一次碎裂成渣，其中蕴含的几乎无穷的灵素皆是被库因克斯夺走。
此时，处刑场上，库克趁乱挣脱，然后救出了芙拉尔，准备带着他潜入混乱的人群中撤离。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芙拉尔被库克扛在肩上，看着空中那巨大的赤光黑日，有些担忧也有些窃喜。
而此时，克莱西娅已经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混乱之中。
“这……这不可能……”克莱西娅眼眶欲裂，她身形暴射而出，紫金色虚影闪烁，催动全身灵素准备搏命。
微缩恒星迅速凝聚，逐步膨胀，准备着在一瞬间收缩，释放出超越星辰的力量。
寰宇-遣灵，第三层次，外附，超星闪耀。
正当克莱西娅准备释放攻击之时，库因克斯心念一动，下一刻，方圆数十公里的空间内，灵素流动都是变得阻滞起来。
而克莱西娅那逐渐膨胀的超新星也是瞬间陷入停滞，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催动更多力量。
“你们力量的源泉乃是灵素……而我库因克斯，虚空的主人，灵素不过是我的延伸。”
虚幻的声音再度贯穿入脑，紧接着克莱西娅便是感到脑海中一阵炸裂，仅仅是数息之间，她身上随着血液流淌着的超越常人万倍的灵素尽是宛如大坝决堤洪水灌流般流失。
“我的力量，我的灵素……在被抽离？”克莱西娅顿时感到一阵晕眩，宛如失血过多般的休克感让她再也无法悬空，直接朝着石板地面重重砸去，恐怕受伤不小。
吐了一口鲜血后，克莱西娅艰难地爬起身来。身后的紫金色虚影已经消失，她只能无助而狼狈地看向菲尼克斯方向。
菲尼克斯一怔，她的目光瞥向支配了整个新月王庭的赤光黑日。
库因克斯，他要毁灭这里？
我应该支持他，还是反对他？
我应该袖手旁观，还是出手阻止？
我真的了解库因克斯吗？
无数上涌至心头的疑惑让菲尼克斯犹豫不决。自从她击败荒天使飞升成天使后，库因克斯同样是恢复到了堕天级天使的力量。
那个时候，库因克斯便离开了菲尼克斯，他在这世界游荡，不知在做什么。恐怕如今的库因克斯，已经满世界布局好，等着一步步实现他的目标了吧。
“看好了，菲尼克斯……瓦解天使一族秩序的第一步。”库因克斯的声音同样传至菲尼克斯脑海之中，他显然也是发现了菲尼克斯在这里。
菲尼克斯一咬牙，身形化作血色流光射出，径直来到库因克斯面前。
“库因克斯，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当初库因克斯的一步步引导。此时面对菲尼克斯真正的恩人，她失去了底气，不敢与其敌对。
明明，她并不认为无端攻击一个国家是对的。起码目前以菲尼克斯所知来说，新月王庭没有理由与库因克斯敌对。
“菲尼克斯，你忘了吗……我唯一的目标，便是打破束缚我的枷锁。”
“为此，我需要力量，我需要瓦解天使一族耗费千余年建立的一切，我要让这个世界真正回归正轨。”
菲尼克斯悬浮于空，背后五翼血凤凝聚出来，显然也是开始防备起库因克斯。
“原谅我对你的不信任……可是，随着这些日子的探索，我发现我并非真正了解你。”菲尼克斯尽全力保持着冷静，“库因克斯，我只想问一句，毁灭是必要的吗？”
那赤光黑日似乎是稍微舒缓起来。
“菲尼克斯，我不会对你撒谎，我不会与你为敌。”
“我来到这里，第一，是为了吸收蕴含了湮灭之权柄力量的新月王庭人造太阳，以提升我的实力。”
“其二，我要让这里埋藏的秘密，彻底浮出水面，彻底暴露在世界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天使一族并非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们是外来者，是入侵者……入侵者，不应该如此高高在上地以为自己理所应当地统治着一切。”
“对此，新月王庭必然会毁灭，这是必要的牺牲。”
菲尼克斯静静地听着，她正纠结着自己该如何面对库因克斯。
库因克斯，竟然是这样打算的么？
菲尼克斯再次开口，轻声问道：“那……煌印王朝和冥河幕府的事情，其中也有你的暗中操纵吧。这又是为什么？”
面对菲尼克斯的质询，一条漆黑的触手袭来，轻轻地抚摸菲尼克斯的脸颊。
“你确实长大了……”
下一刻，触手便是伸了回去。
“呵，菲尼克斯，我的确有暗中出手。几年前的卡兰诺亚哈克斯城会战，我便是开始布局。”
“我的力量来源于虚空，而虚空是这个世界灵素循环的产物。每当这个世界有着神智核破碎，残留的灵素便是会回归循环，进入虚空。”
“也就是说，牺牲者越多，我获得的力量越多。而战争能够制造更多的牺牲者……煌印与冥河之间必有一战，而我只是给了他们理由开战，加速了这个过程。毕竟提升我的实力刻不容缓，再者，这两个国家的战争，会是我引出下一步的导火索，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菲尼克斯面色凝重，有点不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菲尼克斯，你曾经被所谓的束缚自由的枷锁困扰，如今的你已经成长了，应该能理解我所说的‘枷锁’并非先前的肤浅之物。”
“如今世界的不合理之处，皆源于天使一族。我并非想向天使一族复仇，我只是认为，作为入侵者的天使，不应该凌驾于世界，超然于众生。我要让整个世界的秩序回归其应有的模样。”
“为此，我的第一步，便是让埋葬于这地下的亚细亚智库重现于世，我要让世人明白天使一族并非主导一切的神明，而是支配一切的独裁者，我要让天使一族殖民第三位面的最终计划失去价值！”
最终计划……是殖民第三位面？
这便是库因克斯的目标，他要将埋于地底的遗迹带出地面，而建在遗迹上方的笛卡尔城将不可避免的被破坏。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可能真正反抗你，这也是你计划好的吗？”菲尼克斯深吸一口气，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我永远不会危害你，即使会妨碍我的计划。”库因克斯语气很轻柔，他很珍视与菲尼克斯一同经历过的一切。
或许，千年之前，库因克斯也是如此珍视那位名为爱莲的救世主。因为爱莲被天使一族所操纵的一生而悲愤，选择与整个天使秩序为敌吧。
“嗯，我明白了。”菲尼克斯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很高兴，因为总算是多了解了库因克斯一些。但是也很纠结，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她感到同情。
于是，菲尼克斯转过身去，飞向克莱西娅，很是抱歉地说道：“克莱西娅，我……没办法反抗我的恩人。”
她将克莱西娅扶起来，同时朝着外围相对安全的地方移动，以避开那砸向广场不计其数的坠落岩石。
“开始组织民众撤离吧，我会协助你，尽可能将损失降低。”菲尼克斯说道。
然而，此时怀中娇小的克莱西娅，却是面如死灰，眼睛之中已然无神。
“菲尼克斯……我……”
克莱西娅的声音有气无力，而菲尼克斯微微摇头，让她停下。
“算了，你先别动休息一会，我去想办法，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子民。”
或许这对她的打击还是太大了吧。菲尼克斯没办法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想尽办法保护目光所及的无辜者。
库因克斯见了菲尼克斯的选择，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内心之中，感到一丝欣慰。
不过，对于他来说，此刻该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菲尼克斯，看好了，我会用这一步，彻底点燃天使纪元崩溃的业火！”
轰！
数万漆黑触手从那赤光黑日之上暴射而出，每一条都长达万米。无数触手直插入地面，似乎要将地壳贯穿。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随着岩石的破碎，那一条条倾注满灵素的长鞭一路刺入地底深处，最终直接扎在了第五层的旧日遗迹之上。
下一刻，以赤光黑日为核心，灵素洪流汇聚起来。黑色烟雾之中，血红色流光闪烁，宛如洪流的能量沿着上万触手送入地底，狠狠冲击封印旧日遗迹的岩层。
大地在颤抖，地壳在悲鸣。近乎无尽的能量冲击之下，这一整片方圆数十公里的地下空间开始崩裂。
天崩地裂之势下，越来越多的逃命者发现，地面正在抬升，整个地下洞窟正在向上移动，朝着地表破土而出。
轰！
……
此时地表海面之上，煌印王朝的万舰长城与冥河幕府的山神巨舰正在针锋相对。
双方交战的军舰总数超过一万，整片海域、整个天空、甚至海底，都是充斥着炮火与战斗。
煌印王朝的舰队首尾相连，化为令人叹息的钢铁之墙，朝着来袭的冥河幕府舰队倾泻火力。
而冥河幕府的山神巨舰在众多战舰的簇拥保护之下，主炮开始蓄能，下一刻便是射出一道贯穿长虹的光束。
那道光束直接炸穿一座小岛上的山峰，将岛后煌印王朝的一艘战列舰直接轰碎。
而煌印王朝的反击也如天降火雨，将冥河幕府的舰队撕裂。
每一秒，都是有着双方的战舰殉爆沉没。煌印人族与冥河鬼族的战士们在海上、在船上、在岛礁上战斗，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
忽然，地壳猛地一震，天光似有异象闪过。
下一刻，战场所在海域之下，海床崩裂，整个大海仿佛被撕开一道绵延数十公里的裂口，在其之上的不计其数的双方军舰随着海水一起倒灌入那巨大的裂隙之中没入地底。
大海宛如瀑布，战场变成漩涡，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海突然开裂，那巨大的裂隙宛如深渊之口，将无数战舰连同海水吞食而去。
仅仅是几分钟，煌印王朝和冥河幕府的军队，皆是被重创。双方几乎五成的兵力都是被同时毁灭，而没有人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们可能没有注意到，战场所在的位置，乃是新月王庭正上方。位于煌印王朝和冥河幕府交界处的新月王庭，此时竟然破开大地浮出海面！
整个破碎海域的局势，由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