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故往旧来(1/1)

“当所得尽失,一无所有之际,回首看待眼下的行径,只觉可笑,而非喟叹情贵。”

她凝住细碎的火烬,凉薄道,眼眸染上一丝浊气。

“这般含痴如醉的模样,若是叫……。”

“只怕无以瞑目。”

她蓄意挑起旧往,揭开溃烂的痂伤。

观之见效甚微,轻叹一声,噤声不语。

良久,复又言道。

“本宫为人极端,已然看淡身后名,如若孤注一掷,并非全无胜算。”

“纵是鱼死网破,亦可得浅薄之利。”

“你我间形如陌路,互不牵涉,方可两相无事,不伤及无辜。”

“如若不然……”

她顿住声,隐下不言自明的后话。

“旧情终是难断。”

“一晃眼,十三载,年华见老,人貌渐显。”

“故时人,旧时事,如影随形。”

喟叹的声息,飘荡四下,夹杂着些许悔意。

“行至中年,倒是愈发念旧!”

止下声,凝望皎皎圆月,借以柔光,怀思经年之故。

“初逢时的义正辞严,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言。”

不时,止下话音,望向阴暗地的人影,眉眼深沉,不苟言笑。

敛下眸子,薄凉道。

“纵陛下同皇贵妃情意浓厚,开设罢黜后宫之先例,受制于礼法、律令,与悠悠众口。”

“陛下无遣散后宫之举,本宫便是一国之贵妃,身同心归属君王。”

“实也好,虚也罢,免万千苦疾,免残生颠沛,本宫安然乐道。”

“是有心,亦或是无情,不过为人一世,苍渺之历经。”

她微敛鼻息,好言相劝。

“皇贵妃身重体虚,更有郁症加身。”

“茶不易入眠,更有滑胎之险,少饮为好!”

话罢,褪下锦裘,只身远去。

天色隐隐泛白,她借以柔辉,徐步归宫。

一道人影自身后而来,笼罩着娇小的身影。

她视之不见,借以夜色隐匿身形,另道而行。

良久,疾步入殿,合紧殿门。

见天色复明,她对坐镜前,挽发点妆 。

褪下淡雅裳裳,身着锦衣华服,行往安宁宫、正阳宫,繁星殿晨昏定省。

行贿案落定,林贵人受累禁足,皇贵妃受制于宫规、礼法,与后妃请安的不便,搬回寝殿休养。

天光乍亮之际,皇贵妃寝殿。

落笙端坐镜前,磕眼假寐,任由一旁手巧的宫侍描眉上妆。

近侍疾步入殿,奉上瓷白的盏器。

她斜眼接过捻起茶盖,瞥见清流,不禁一怔。

“寻常皆是奉茶,为何今日奉水?”

垂眼轻细询之,饮下小口,搁于案前。

近侍闻之,躬下身回话。

“娘娘身况牵强,茶不宜多饮。”

复又言道,借故转述。

“贵妃昨夜落病,身子不适,不便登门请安。”

.闻言,落笙出言问候。

“落了病?”

.“可有传太医诊看?”

随之屏退侍从,细心问询。

“无……”

近侍正欲答话,被忽如其来的声响止断。

“无碍!”

林初星徐步入殿,续接皇贵妃的关候之言。

站定一刹,规矩行礼。

“多谢姐姐挂念,妹妹无碍。”

“太后、皇后皆有风寒之兆,姐姐身虚体弱,当是要注意身子。”

她柔声道,随之浅浅一笑,以示礼数,昭显和气。

一番小坐,她借以不适,退离殿中。

行至宫门处,与一衣着华丽的妇人,擦肩而过。

许是朝臣久不露面的夫人,初入宫闱,规矩生疏,不曾止步行礼。

她拂平衣袖,噤声不言,目送妇人步入宫门。

妇人面相略显眼生,身形却尤为熟稔,似行客,又似旧识。

她凝住庭院间干瘦的身影,隐隐不安。

妇人疾步穿过庭院,直奔皇贵妃的寝殿。

直至妇人行入殿中,她方才回过神,偏眸一瞬,撞上位于殿门处之人,极为深邃的眸子。

她视之不见,敛下凝意,折身而去。

翌日日暮,她照例游走各宫,晨昏定省。

途经僻静宫道时,无端被人拦住去路。

与之擦肩而过之人,去而复返。

“星儿?”

略显熟稔之声,随风入耳。

她闻之一怔,示意小宫侍离去,被来人眼疾手快拦下。

见避无可避,她淡然止步。

正欲吩咐身侧人离去,瞥见其面上一晃而过的惧意,与惊慌,她温言安抚。

“不过故人叙谈,无碍。”

“正处风寒之季,你衣着单薄,不及本宫厚裘加身,寻处地避避风,待风势急转,早些归宫。”

“礼过、事了,本宫定当早归。”

话罢,温婉一笑,以示宽慰。

闻之,小宫侍未有动作,强压惧意上前,护住她的身子。

强装镇定,软声唤她。

“娘娘……”

她出言打断,催促其离去。

“去吧!”

支走小宫侍,只身留下。

小宫侍闻言,徐步远去,趁其不备,藏身于暗处。

瞥见远处若隐若现的稚嫩身影,她不禁生笑。

弹指间偏开眸眼,凉薄道。

“经年未见,虞大人可还安好?”

她拂平袖口的褶皱,露出上位者姿态。

“确是经年不见。”

“星儿比之往昔,丰腴又圆润。”

“犹记初见时的人儿,落魄须得人豢养。”

“骨瘦的娇躯,我见犹怜之身境。”

“娇媚明艳,不染烟尘,宛如娇贵的金丝雀,叫人目之无忘。”

“远胜于深陷繁华宫城,雍容华贵、珠光宝气的贵妃。”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娘娘已非臣的金丝雀。”

虞卿淮喟叹一声,遵循宫中礼矩,低身见礼。

“贸然拦下娘娘,是臣之僭越,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话罢,再度弯下腰身,尤显虔诚。

她垂落眼光,将虞卿淮尊之为上的礼态尽收眼底。

随口打趣,眼间晃过一抹忧郁。

“到底是时过境迁,昔日不可一世的虞少爷,竟也折了身。”

话落一刹,皙白的面容间,浮现一抹极淡的笑。

闻言,虞卿淮低下身段,谦恭回话。

“正值年轻气盛的莽撞之径,劳娘娘记怀。”

“一如娘娘也曾扬言,为尔一人。”

“时至当下,已为旁人之妻。”

“人之言,不可尽信,心之径,无以眼见。”

口语间满含艰涩,垂下眼,借以丝发遮覆泛红的眼眸。

她笑而不语,有意侧目,清颜间郁态渐显。

“经年不见,可还好?”

忽而踌躇难言,不知如何过问。

顿下声,气息尤重。

“同夫人……”

迟疑一瞬,婉言相询。

“如何?”

“膝下可有子嗣?”

“家中可安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