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涂氏乃强弩之末（1/1）
小女孩儿挥舞着双臂要甩开自己，阿纳斯塔西奥毫不费力地把她举到半空。
“你如果喜欢这种游戏，我可以经常陪你玩。”
“快住手！我不是小孩子！”
“既然不是小孩子，为何不考虑下我的求婚？”
阿纳斯塔西奥用一条手臂抱住她，贴近她的脸笑着。
关翎真想立刻变成鹤公子，对他自以为帅气的脸踩一脚。
重溟君说她是先天化物，她应该是普通人口中的神明——尽管她不觉得自己拥有特别的力量。
依清风先生所言，与神明举行昏礼，可以分享神力。
不过那是指作为人祭献上生命，成为鬼神。
活人与神明成亲，参照华英国的皇室，能生出一半凡血一半神血的后代。
作为另一半来说，并无特别的好处。
阿纳斯塔西奥想娶她是为什么？
他要寻死吗？
还是说他并不知晓她的身份，单纯想娶身为王氏宗女以及现任皇后的王慕晖？
“我对你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你杀人如麻。”
“那些人与你不同。我怎么舍得对你动手？”
“人与人不同就能随便夺人性命？”
“难道不是吗？”
阿纳斯塔西奥抱着她来到长桌旁，把她放在桌上。
“华英国的皇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关翎知道他说的是太祖。
她不知道太祖为何要迁怒俘虏。
由幻影里所听到的对话判断，那确实是不义之举，她无法辩驳。
“皇帝做过的事，不代表一定是对的。”
“为什么他可以被原谅，我不能？”
“那是……”
关翎答不上来。
这不公平。
世间的事细想起来与那些三流话本一样，充满了不公平。
不过有一点她明白。
“你不要弄错，华英国百姓选择信任他，跟随他，是因为他为百姓创造福祉，而非因为他嗜杀成性。你不能像他一样带给百姓安定的生活，只知学他杀戮，哪里配与他相提并论？”
“拥有他那样的血统、地位，谁都能做到那样的事。”
“你做不到。”
唯有这点关翎可以确定。
华英国的国史她反复读过好几遍，尤其是立国前以及初期的历史。
太祖奉天承运于群雄割据的时代。
不仅有氿方这个强敌，为了追求力量，各路诸侯淫祀鬼神，皆有一套驾驭黎民为自己当牛做马的本事。
除非杀尽天下凡人，否则最终仍要以凡人的办法治理凡人。
在四家加入太祖麾下前，他战得如履薄冰，并非一帆风顺。
除他外，当时并无一位神明愿意舍身跳入这种乱局。
即是不愿，也是不能。
青帝一脉与凡人渊源深厚，其他神明取代不了。
太祖的野心与毅力，远超所有人。
“没人能取代他。”
“要不要试一下？”
阿纳斯塔西奥把她按到桌板上。
“只要你肯帮助我，我就能获得那样的力量。到时候看我是否能掌握住天下，让那些朝他三跪九叩的人来追随我。”
关翎不懂他的意思。
她没有太祖的力量，她连自保都做不到，阿纳斯塔西奥能够从她这里获得什么？
“断了外人的念想，免得旁人打你主意。”
皇上在中元前说的话，这时候回想起来与过去以为的意义似乎不同了。
四皇子恐怕并非是为了与她再续前缘或者旧情未了而想得到她。
“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她一把攥紧了阿纳斯塔西奥的衣领。
“比起用嘴问，亲身体会下不就知道了？”
阿纳斯塔西奥向她垂下了头。
关翎一侧身，从长桌上翻了下来。
她跑到武器架旁，拔下一柄长刀。
“杀了你，询问你背后的主使，我想也是一样。”
阿纳斯塔西奥伸手梳了下散落的碎发。
“这样对待想救自己的男人，不怕伤了别人的心吗？”
“你杀勾引来的女人时，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吗？”
“我可是身不由己啊。”
阿纳斯塔西奥话音未落，已闪到了关翎身旁。
关翎一惊，勉强躲过了他劈向自己手臂的一掌。
“你学得很快嘛。”
他仰起下颚，俯视少女的眼神充满了不耐烦，且透出一点下流。
“我不反感活泼的女人。相比木讷的美人儿，好动的女人绑在床上时反应更加有趣。她们从一开始拼命反抗，到最后欲火焚身丢下尊严哭着求饶时的变化，令人印象深刻。”
“恶心！”
关翎实在受不了他的猥琐，向他挥刀砍去。
阿纳斯塔西奥由腰间抽出银色的烟杆，挡住了她的刀锋。
“你以为我是那些虚弱的术士。”
“你不是吗？”
关翎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阿纳斯塔西奥与水寒江这样的涂氏血脉继承人有明显不同。
更加肌骨健硕，平时一言一行的风范也不一样。
涂氏的人气质安静，宛若一潭静止的水。
阿纳斯塔西奥与四皇子却像澎湃的浪涛。
气质的不同大多源自于体质的不同。
若说四皇子是因为掺了龙神的血，他又是怎么回事？
“你对只知生搬硬套，缘木求鱼的人怎么看？”
阿纳斯塔西奥借着躲避她的刀锋，把她拥入怀里。
关翎很快钻了出来。
“脱离现实，盲从些文不对题的规则与刻板教条，是因为脑子僵化，对于思考力不从心。这样的人既无法独善其身，也不能兼济天下，但由于记得成功的过去，往往充满自信。”
“盲从经验，看不清眼前的现实，是衰老之象啊。家族或者物种也是一样，一旦光知道重复过去，不再与天地同步改变，就是灭亡的开始。那些自信不过行将就木前用来自我麻醉逃避痛苦的迷幻药。”
涂氏与其他家族不同。
涂氏的宗家只娶同姓之人。唯有同族所出才归入嫡系。
与外姓所生的孩子，将如水寒江一样改姓水氏。
那非居高自傲排斥外姓。
涂氏的祝术必须拥有涂氏血脉方能使用。若掺入外姓血脉，两代后会失去使用祝术的能力。
为了维持一族自古传承的特殊能力，故此延续同姓通婚的风俗。
也因此，这支家族一千多年来几乎没有改变。
阿纳斯塔西奥言下之意是说涂氏在走向灭亡？
“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阿纳斯塔西奥一烟杆抽在她的手腕上，打落了她手里的刀。
“我是不是来自虚弱无力，老朽将死的家族，等我们洞房的时候，你会更加清楚。”
“会清楚看到你比他们死得更快。”
一柄刀抵住了他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