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水入寒江（1/1）
御花园湖岸与春宫里引燃的都是鬼火。
而诏明又在皇后身上察觉到尸气，那说明类似的东西环绕皇后可能有段时间了。
此事非同小可。
宁则正欲出声，瞧见宗伯派来的祝师由春宫出来。
来人快走到皇后面前时，瞧见少女的脸，犹豫了下，停住脚步，招呼四皇子过去，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他。
诏明看了眼祝师递来的东西，旋即脸色发暗。
“拿到我面前了，打算继续瞒着我不成？”
关翎远远看到，祝师递给诏明的似乎是节指骨。
诏明听她如此说，走回她面前。
如关翎所见，他手里确实拿了节指骨。
皇后由宁则的背上滑了下来，盯着四皇子手里那节骨头。
在地宫见过更可怕的东西，这节骨头吓不倒她。
“这骨头应该在殿下搬入春宫前，就被埋在寝殿前的地下。”
她吓到了。
关翎慢慢退回宁则身旁，假装替他揉捏手臂，躲到他衣袖后。
“殿下身上的尸气，是由这节指骨而来？”
宁则替她询问。
诏明点了点头。
“因为只有一节指骨，作用并不明显。时日久了，也不过是令人疲倦。”
“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后拉着宁则缓缓后退，距离四皇子越来越远。
诏明把那节指骨举到眼前，对它看了半天。
“也许……是为了指引昨夜的怪物找到殿下。”
关翎一阵心惊肉跳。
“可、可它昨天傍晚不是吓到了太妃？”
“太妃昨日拿的河灯，沾到了磷，刹那间烧成了灰烬。在它烧完之前，有人见到花瓣夹层里露出一角符纸。”
虽然手法不同，但怪物袭击太妃也非偶然。
自皇后搬入春宫以来，就有人在准备昨夜的陷阱。
难怪皇上从来不来春宫。
不愧话本男主，对不利自己表现的场所，会本能地回避。
诏明走到方才那名祝师身旁，与他小声交谈了几句，把指骨交还给他后，重新走回皇后面前。
“祝师们已彻查春宫，祛除不净。除这节指骨以外，再无其他发现。殿下请安心。”
关翎一动不动注视他拿过指骨的手。
“我若不放心该怎样？”
“哈。”
诏明故意用那只手转了圈乌扇。
“殿下若不放心可以搬来神木宫。斋宫日夜焚祝，绝无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她才不去。
没在端午宴回忆起那么多画面，她还可能把四皇子视为男主候选，找机会与他多接触。
现在她知道自己另有良缘，四皇子是要串通如妃夺皇上大权的谋逆之臣。
确实像沉舟说的那样，他们最好少来往。
御花园湖底的光点尚无结论，假如不能向四皇子打听……
关翎的视线落到了刚刚与诏明打招呼的祝师身上。
这人涵烟眉狐狸眼，双目精光内敛，在仙气与妖气之间自成一家。
她在图鉴上未见过这么有特色的容貌，又觉得眼熟。
“那位大哥能否过来一下？”
那名祝师接过四皇子手里的指骨，本打算行礼告退，没想到皇后对他招手。
“殿下……”
听见皇后的称呼，宁则咳嗽了一声。
“那位爱卿。”
关翎换了个称呼，发现宁则依旧皱眉。
烦死了，话本里的皇后看见陌生人什么称呼都有，谁知道应该怎么叫？
“就你，过来。”
皇后的语气明显不耐烦。
男子快步上前，低头行礼。
“小人水寒江，见过殿下。”
自称“小人”说明他没有官职在身，一介平民可以作为祝师进入后宫？
“这位是宗伯的长男。陈王身边的四公子之一。”
宁则见她面露困惑，小声提醒。
昨日宴上宗伯家的姑娘献过舞，长相与这名男子……一点也不像啊？
有王慕曜这例子，倒也不能断言两人一定毫无关系。
水氏是涂氏的分支，不似涂氏单单传承巫觋为业，不过出自同源，对于神神鬼鬼的事也非常了解。
“昨夜本宫在御花园的湖底，见到一些四处游弋的光点。公子可知道那是什么？”
皇后向水公子打听此事，相当于言明要避开站在一侧的四皇子。
诏明一展乌扇，面露不快。
水寒江瞥见他的神色，答与不答有几分尴尬。
“小人……才疏学浅，殿下不如询问太卜大人。”
犹豫片刻后，他选择向恶势力低头。
诏明一对藏在扇后的桃花眼，飞快笑眯眯转向皇后。
明明长得超凡脱俗，居然谄媚权贵？
男人。
皇后很失望。
“四皇子是否知道？”
她额头抵着宁则手臂，口齿含糊地问。
“御花园建造至今不过二十余年，但园内移栽了好几棵千年以上的古树，假山怪石更是数不胜数。难保其中没有修成正果的仙灵。殿下所说之事需查探过方能知晓。”
四皇子拿腔拿调地回答。
“湖泊里光影杂乱。殿下到底看到了什么，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能否请殿下今夜与臣同往，指明所见之物？”
“殿下昨夜刚刚涉险，怎能今晚再去御花园？那光点奴才也看见了，太卜大人有心查探，不如奴才带你去。”
“不如不去。”
诏明颇为嫌弃地对宁则挥了挥扇子。
“我可不是垂涎公公美色的那些公子哥儿，无心深更半夜与公公去御花园对月抒情。”
无心与宁公公一起去，有心与皇后一起去？
四皇子当外人面说话这么赤条条坦荡荡，简直令关翎咋舌。
王慕晖要有这么一位蓝颜知己，在话本里不至于一笔不提。
皇后勾结阴谋篡位的大奸臣，皇上能不拿来借题发挥？
靳妃能等到皇后下药让她小产？
这两人一早喜滋滋推着皇后去午门行刑了。
话本不提，说明四皇子对皇后并无真心。
也是……
关翎脑海里浮现起如妃傲人的身姿，再低头看看自己。
人比人气死人。
闯进话本的新人物，但凡发现原主外貌有不合意的地方，三两下就改了。
她这能不能……
“殿下切勿妄自菲薄。”
四皇子看到了她的眼神，在扇后偷乐。
“薄什么？哪里薄？”
关翎急忙缩到宁则衣袖后面。
四皇子这人不可不防，不过御花园的湖泊确实令她在意。
昨晚湖里突起浪涛时，她好像在湖面看到一条扭曲的光道。
那明明是月亮洒在湖面形成的光路，却没有随水面波涛剧烈起伏而发生变化。
依旧像轻风吹拂水面一样，左右微微晃动。
由于鬼火，她未及仔细观察湖面，回想起来也不敢确定自己记忆是否正确。
这事儿不在夜晚重新确认一次，会一直扰得她心神不宁。
“也罢，今晚我与四皇子再去湖边查探一次。”
“殿下不可！”
宁则立即劝阻。
“无妨。”
由于昨夜的事，今晨不光春宫，御花园也已由羽林军与祝师从头至尾搜寻过。
晚上再去不会有多少危险。
“公公若不安心，晚上与我们同去就是了。”
四皇子绽放的笑意，在听见这句话后迅速凝结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