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净土（1/1）
大门口外站着个男人。
男人看上去有些壮硕，黝黑的肤色是整日暴晒的结果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服。
衣服的两肩旁绣着两个口袋，但却满是油渍，尤其是他的袖口，黑黑湿湿的，看起来轻轻一捏便会挤出油污。
总的来说，让人感觉十分粗犷。
“哟，这是来给我送钱来了？”博锋看了他一眼，便往居住所走。
“嘿，你不也是给我送钱吗？哎？你回去做甚？”看着往回走的波峰，他有些疑惑。
“换衣服！”
博锋换好了工作服，是橙色的，和门口的男人一样，两肩都是绣着口袋。
他穿着橙色的工作服，径直走向门前的一座金字塔前。
拉起一大袋废品，将他扛到了肩上，一只手搂着，另一只手则是向上顶住住防止它掉下。
他上半身保持这个动作向铁大门走去。
他边走边盯着前面那个同样在看他的男人。
“开闸！看我干嘛？怪不得人家叫你二憨！”博锋笑骂道。
“哎！好……刚才愣了一下害~”他快步走向外面那辆绿色的大皮卡车。
他抓住车门旁的梯子迈了上去，一手紧抓着梯子一只手去打开车门。
他打开门钻了进去，随后按下了方向盘底下按钮。
“唰”地一声。
皮卡车后面那如龟壳般的拱形门开始上升。
里面什么都没有。
显然这是这趟车是为了博锋而来的。
博锋将肩上的东西卸了下来，双手一用力，便将其抛了进去。
“哐”
博峰向车槛看去，那是一块电子显示屏。
“80.23kg”绿色的数字跳动着，很快便固定在了这个数据。
“又有得忙咯……”博锋转身看着那一座座小山，喃喃道。
“二憨！下来帮忙！”博锋朝车内喊道。
“好哩！”二憨从车上跳下来。
他随即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座小山，扛起了一麻袋东西。
他边抗边问：“你家俩娃捏？”
“出去耍咯捏……”博锋也扛起一袋，并模仿他的口音笑说道。
“切，么学咱讲话，话说……喃真不打算给两娃再找个妈？”
二憨将东西卸下。
“170kg”卡车后方的扬声器播报道。
“趁着喃现在还是壮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讲错你，就是憨！做事！”
“咋个又将咱憨……咱不憨！”二憨有点生气。
“你不憨！我憨！行了吧！干活！”博锋用力抛下那一大袋废品，又大步的走回废品站。
“256.24kg”
“所以你找不找嘛？”二憨快步跟了上去。
“不找！”
“为哈？”
“别问！不找就是不找！干活！”
“讲来听听撒……”
“别……要不你开车回去？……”
“错了，错了……”
“……”
博川和博简在劳克斯小镇的南区闲逛着，
他们大步的走在这条已经龟裂的马路上。
马路的两侧，坐拥着错综乱杂的房屋，毫无例外，每座房屋的外墙面都已泛黄，
包括南区那栋最显眼的建筑物，
一条条巨大的钢铁烟囱直插云霄，
以及其旁边错乱的钢筋水泥，但这些已经没必要了。
它并不需要建这么高来排放烟气，
因为自从它建成之后南区的天空就一直是灰白的烟气所统治。
即使建的再怎么高，也改变不了什么。
况且还要在这上面花钱呢。
南区的区长可不会同意。
他还要送孩子去接受上流社会的教育呢，他还要生活呢。
南区区长绝不同意。
要是修好了，上面哪还会发他的生活费？
所以这名为巨擎的工厂，即使没解决排污问题也要开工。
区长可不想哪位员工领不到工资。
劳克斯镇自从树起这几根巨擎，便一直是灰蒙蒙的。
博川可不想带博简去那边。
他带博简去了公园。
很难想象，这里还会有公园，但这并不是巨擎留下的净土。
公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枯死了。
光秃秃的，一眼便可将这千疮百孔的面目尽收眼底。
也就只有那几个林立起来的东西是净土了。
属于孩子们的，
是曾经建造的儿童娱乐设施：滑滑梯，跷跷板……
还有右侧的几个秋千，
很多小孩子都喜欢来这里玩，几乎除了镇中心的孩子。
南区，北区，东区，西区的孩子都喜欢来这里玩。
由于太多孩子来这里玩，本是生锈的设施，加上没人保养也就更多地蒙上铁锈的外皮了。
也就变得岌岌可危，
或许是害怕自家孩子受伤亦或者是想守护住这最后一片净土，
大人们便自发的来进行修理，做一些涂漆，拧拧螺丝帽，换换螺丝钉，之类的保养工作。
博峰也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他每次出去收废品，都会想着来此处看看。
一方面来看看孩子，另一方面，也真不想这些设施成为废品，为他所用。
也许这阴霾的空气下，也就这里才能有不阴蒙的欢声笑语了。
很快，两个小家伙便来到了这片属于他们的圣地。
“哥哥～快上来——”博简在滑梯上喊道。
博川紧抓着把手迈上了滑梯旁略高的楼梯。
“唔，好！”
博川上到了滑梯口，扶了扶面前半蹲着的小女孩。
“怎么啦？”博川轻声问道。
博简的脸上划过一抹不经意的霞色，带着那红晕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那什么……有点高……哥我不敢……”
“真拿你没办法……”博川抱住了博简。
“抓稳咯……”
“呜呼！”博川大叫一声便抱着博简从滑梯滑下。
这突乎其来的一声给博简吓得不轻，以至于她害怕的捏住了博川的手。
“哇呀！慢一点！慢一点！”
“哎呀，痛！痛，错了错了！”
一溜烟，他们便完成了刺激的一次探险：从滑梯滑到了底下。
博川用脚撑住结实的地面，用力刹停了这股冲击。
“哈哈哈，好好玩呀，我还要！”博简开心的从博川的怀中跃出。
“也不知道是谁刚说不敢滑的……”
博川摸了摸被捏红的小手，嘀咕道。
“我才没有！，哥哥才是胆小鬼！略略略”
博简朝着博川做了个鬼脸。
“那你自己滑”
“不要——”
“那你才是胆小鬼”
“谁……谁说的……没有……”博简脸上闪过一丝绯红。
“快，你自个滑一次……”
“哥哥在下面接住你”
“那……那哥哥……你可要接住我喔……”博简有些慌忙的上了滑梯。
“我滑了……”
“来！别怕！”
那圆柱形的滑梯像一根涂了色的大水管，而那粉红的大水管中正在传出不属于它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接住我，接住我！”
听着妹妹的喊叫，博川也有点慌了神。
“等...”
没等博川说完，那个挎着兔子包包的小女孩便泛着泪光滑了出来。
“哎...”
博川慌慌张张的伸出手，结果却是被扑倒在地，不过好在他抱住了妹妹。
“呜，哥哥大坏蛋”博简带着微红的眼眶拧了一下男孩的大腿。
“哎呀，痛痛痛...别捏了...哪有你这么坑哥的......”男孩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也证明了刚才那一摔是真的痛。
“大坏蛋！”女孩又捏了一下男孩。
男孩跑了起来。
“略...来追我啊...爱哭鬼”男孩边跑边回头看。
果不其然，女孩追了上来。
“不要跑！坏蛋！等我抓住你！！我要捏你一百下！”女孩边抹眼泪边追。
“不，是一万下！”
“啊？不要啊！哥错了，哥错了”
听到男孩的大喊，女孩很快就收住了泪，然后笑嘻嘻的追着他。
“砰！”“哎哟！”博川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倾。
同样发出一声“哎哟”的另一个男孩也倒在了地上。
“你干嘛哎哟——好疼啊......”博川对面的小男孩哭了起来。
“对......对......对不起”博川内疚地低下了头喃喃道。
“哇——呜，好疼......呜呜呜.......我要找妈妈教训你们！”
说着，男孩便踉踉跄跄地向门口的女人跑去。
见此情形，博简不知觉地躲到了博川的后面，紧紧地抓住他脏脏的衣角，真怕下一秒那个女人朝他们俩走来。
俩人就这样看着男孩在哭哭啼啼地跟女人哭诉着什么，还时不时指向他们俩那边。
这可给让本是破烂的衣角被拽得更紧。
但女人并没有过来，只是微笑着蹲下搂着男孩，轻抚着他的头。
忽然女人牵着男孩走了过来，神情自然，却又不失端庄，眉宇间尽显淡雅，她同那哭唧唧的小家伙一步步地走向两兄妹。
见此情形，
博川也有点微微低下头，等待女人过来后的发落
再抬头之时，
迎来的确是如梦呓般轻声的话语：“来，韩鑫，给哥哥道个歉......”
“可是......是他们撞的我......不是我的错......我不要！”
轻语再次发出。
“但是，韩鑫说的话不也有些过分嘛......”
“......那...那好吧.......”男孩骄骄地答应
“对，对，对不起......”
受宠若惊般，博川也同时道出了这句话。
“啊，不，应该是我给弟弟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你在前面......”
“那好，你看哥哥也道歉了，那你应该怎么办啊？”
“和哥哥握手，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女人补充道。
赤红的火焰爬上了博川的耳梢，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柔情似水的声音。
至少自打他懂事以来，这是第一次。
不知道是出于害羞，还是那双柔情的眼睛。
博川的手往后缩了缩。
或许是等待小男孩伸手。
亦或许是等待女人的再次开口。
在博川愣神之际，小男孩朝他伸出了稚嫩的手。
“唔......”
“好......”
博川快速地递出了手，带着歉意看向了小男孩。
这又害羞但又怕失礼的神态和动作使得女人嘴角也一翘。
两只小手握在了一起，博川的心里暖洋洋的。
“哥哥......我们要回去了......等等阿博回来了......”
“那.......阿姨我得走了......”
说着便拉着小简的手走向大门口。
“欸，哥哥姐姐！你们还没告诉韩鑫你们叫什么呢！”女人看着急急走掉的两人，心里越发觉得可爱。
两人顿了顿。
“我叫博川，她叫博简，是我的妹妹......”
“我，我叫叶韩鑫！”小男孩大声喊出。
“那....我们走了！”博川僵硬地招了招手。
在看向女人时，动作也更加不由自主的僵住。
女人也发现了，她一抹笑抹上脸颊。
男孩看了却是脸红红的拉着博简离开现场。
他拉着博简，带着脸上的那一晕日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