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客来客栈(1/1)

刚跨过清平镇的大门,进入镇中,入眼便是一道狭长的街道直直地延伸到夜色的尽头,青石、褐木筑造的房屋连同街道一同延绵,秋风萧瑟,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那是那些还开着门的商铺、店家门牙上所挂着的一个一个的灯笼,映照着清平镇这青灰色的石板铺就的长街。

初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三层木制的客栈,四个红彤彤的灯笼悬挂在门楼上,映照着周边一片明亮,清楚的看到客栈门口挂着的牌子—【客来客栈】。

大厅之内,灯烛明亮,七八张八仙桌错落而致,虽说天气寒冷,但自古以来从未缺少喝酒的人,更何况是那些自幼生长在燕国的燕地汉子。

而这些燕地汉子估计也都是血气方刚的武者,虽说没有练到家,挖掘自身身体密藏,但也都身形壮硕,浓郁的气血配上热烈的酒气,又有那位汉子冷呢?

怕不是会被嘲笑一番,说是被哪个姿色寡妇勾去了魂吧,于是接着酒气便是一股豪吹,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就是燕国的北地汉子,单纯豪爽。

但人一旦有了些权力、能力,便会被腐蚀,即便是那些淳朴的汉子也一般。

程星霄引马沿着镇上的青石街道走去,很明显地便看见了那客栈的幌子,还未走进,那大堂之中闲着的小二倒是眼尖,连忙快步跑到门前。

“天色如此晚了,不知客人可是打尖还是住店?”

这小二略显瘦弱,却是会察言观色,细细地一瞅,立马走上前去,欲意接过程星霄手中的缰绳。

“这位客人略显风尘,定是路上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吧,不如将马儿牵至后院安置,您前去百米外的秀坊看看,看看是否有适合您的衣物。”

“那秀坊是县城里来的大人物开的,都是收的咱们本地的上好的皮子做的,做工甚是精细,虽说是咱们本地那些女子所制,手艺却是不输那些县里的,都是一等一的绣娘,客人不妨去看看。”

程星霄牵马走至那瘦弱小二身旁,高大的青骢马发出一声长嘶,吓得小二一激灵。

略微沉思一番,程星霄将手中牵着的缰绳放入小二的手中,右手抚摸着青骢马的黑亮的马鬃,引的青骢马一脸舒适。

“来一间中等厢房,弄几碟拿手好菜,温一壶好酒,拿一些好点的黄豆喂给马儿。”

小二略显为难,“客官,您倒是没问题,就是这马,只有一些干草可以喂给这骏马。”

“哦?这是为何!”

不知不觉间,血煞之气已经开始影响程星霄的心神,虽是普通的疑问问话,却有不经意间的煞气流露,在未经历杀戮的小二面前显露,就如同来自地狱的阎罗。

小二显然没见过如此场景,右手握紧缰绳,踉跄着向后倒去。

“这,这,这位大人,黄豆人吃都不够,更何况是马呢…….”

颤抖的声音遮掩不住小二的恐惧,显然小二没有经历过这种人,在这种偏远的镇子,或许唯一能够见到的、凶横便是那些满身伤疤的人吧,不像程星霄这般,虽无凶相,却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彷佛就如同噬人的凶兽一般。

程星霄倒也清醒,急忙收紧心神,运转功法将浑身煞气收拢,果然,也唯有军中才有这种功法的用处,而这等功法放在世间,绝对是众人心中的魔功。

只有那些历经厮杀的士兵才能在血煞之气之中守住心神,否则受到煞气冲击的不是在恐惧中死亡,就是在无尽的战斗中疯魔。

程星霄见过血尸遍野的战场之中最后存活下来的人们因为那弥漫战场的血煞之气而自残而死的,也有害怕的恐惧的落荒而逃的士兵,甚至被敌军杀死的人。

程星霄从腰间的钱囊之中掏出一块银锭,扔给那惊恐的小二。

“你去安排吧,就吃普通的草料就好,先给我安排一张桌子,来几个拿手好菜,来一壶烈酒,明天一早给我送上一件得体的衣服就好。”

程星霄将马儿系在门前的柱子上,对着小二嘱咐道。

小二手忙脚乱的接住,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程星霄,便将手中的银子放在腰间,立马冲着客栈大堂喊道:“二楼中等包房一间,四碟拿手好菜,一壶温酒惊蛰春。”

小二虽然瘦小,中气倒是十足,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丝颤抖,或许还没从刚才的煞气冲击中缓过神来。

转过头来,想要去解那青骢马的缰绳,双手伸前,却止步不前,好似在害怕着什么。

“放心,这马很是温和,并不会随意伤人。”

听罢,小二牵马而走,程星霄步入大堂之中。

一进大堂,便有另一精壮小二跑上前,麻利而又熟练地将给程星霄预留的八仙桌抹了一遍,看来这客栈除了程星霄以外就都是那些喝酒的汉子,不等程星霄坐下,后面厨房便传来了传菜的喊声。

程星霄坐下,喝着店小二倒的温水,观察着四周。

大堂之中喝酒的人不多,但也足足占据了六个八仙桌,大多是兴在头上的汉子,而程星霄倒是独坐于角落之中,极力收拢着自身的煞气。

衣衫不整的程星霄,行为颇有些拘谨,不过,倒也没人去管略显奇怪的程星霄,只是把它当成那些出来闯荡江湖的汉子。

大堂之中嘈杂,有三两汉子把酒言欢,大碗之酒顺着脖颈留下,虽是秋寒之际,大汉却光着膀子,毫不在意,尽显豪情风格。

有外来侠客之人独坐于座上,一壶小酒,两三碟小菜,独自空座独饮,一柄制式长剑带着剑鞘放在右手边,那侠客一身青白劲装,发髻用一股蓝色长布系起,袖口绣有云纹,云纹之上便是一轮青日。

这是青阳派弟子的制服,程星霄这是知道的,可青阳派远在北弘郡与遥成郡的相隔的那道山脉之间,向来有下山历练的弟子一般都在山脉之中闯荡,亦或者前往最近的北弘、遥成两郡之中行侠仗义,又怎会前来这岭北郡的西北之地呢?

青阳派立派的那道山脉称之为大堰山脉,如同堤坝一般将北弘、遥成两郡隔开,向北便是燕国向外开拓的疆域——【北弘郡】。

但因为那里已经位处北荒之地,强大的妖兽更是繁多,燕国也只是在大堰山脉边缘勉强扩张一郡之地,因此,驻扎在那里的北府军常常面临着厮杀,稍不留神便是马革裹尸,惨着被妖兽吞入腹中。

而青阳派同样也是强大的宗门向外开拓出来的门派,在这山脉纵横、山岳繁多,各种洞天福地数不胜数的大堰山脉,自然占据一席之地,坐落的山头便名为青阳山,倒是与门派名字相互呼应。

原本青阳派依附于燕国,十分积极地同燕国一同解决发狂的妖兽,派遣弟子下山斩妖除魔。

可家有家法,门有门规,国更有国法。

侠以武犯禁,下山历练的青阳派弟子难免有那种肆意妄为的弟子,数次挑战燕国的法律,而这次趁着燕国疲弱,更是有北弘和遥成两郡有多个县城脱离燕国的控制,成为青阳派门下的附庸,即便是郡首下令也无济于事,只因那一小小的青阳派便有数位天梯境的高手。

在这燕国内外紧张之际,便不了了之了,而青阳派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将燕国蚕食。

但这青阳派的弟子为何又来这岭北郡最偏远的地方?究竟有何阴谋?

程星霄可不会单纯的以为每一个下山历练的弟子都是随性而为的,他们恐怕也有着自己的使命。程星霄常常听说宗门之中的任务制度,虽与军中的军功制有着异曲同工之意,但那其中的任务恐怕就如同军中的任务一般指引的弟子做着什么事情,在一定程度上操纵着他,就如同在遥控一只傀儡一般,只不过每一个弟子都深陷其中罢了。

剩下的几桌都是短打着身,肆意的横坐在长板凳之上,其中一脚踩着板凳,显得十分的豪横。

这种人一般都是那些当地有势力的大家族的奴仆,尤其是跟在主人家话语权较大的恶犬,十分擅长狗仗人势。

不多时,先是上了一壶酒,紧接着便是四碟小菜。

酒是寻常的烈酒,名为惊蛰春,菜是燕地特色的菜肴。

虽说程星霄打通自身全身经脉,可以尝试开窍境,但是未成灵气塑造身躯的程星霄依旧是一凡人,唯有那些踏上天梯境的强者才能辟谷,不食人间烟火。

夹起一片肉片放入嘴中,肉片肥瘦相间,肉汁四溢,十分香滑可口。

而又掂起酒壶倒入杯中,端起酒杯便倒入肚中,腹中便有氤氲烈酒之气在腹中炸开。

这便是惊蛰春!

烈酒惊蛰春,何为惊蛰,是那节气,春雷划破冬末还未苏醒的尘世,喝入肚,初入绵,下沉到腹中,便有如春雷一般炸开,雷霆涌动,于腹中爆发出无尽的灼热烈感。

酒很烈,初入绵绵,而后犹如惊雷一般在腹中炸开,烈的程星霄嘴角一咧。

真是好酒啊!

好酒却无人相陪。

程星霄心中更添一分苦涩,但又怎样呢?即便是你努力地在保护身后的他们,但又有谁去保护程星霄的亲人呢?

客栈、酒楼之所本是消息流通之地,但奈何尽是些汉子之间的大话,亦或者仆役之间的讽笑,距离程星霄虽远,但强者的五感绝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听来的尽是些污秽之语。

程星霄不食桌上下酒菜,而是掂起酒壶,连连数杯下肚,端是腹中惊蛰一声炸裂,浓郁酒气便已涌上程星霄的脸上。

酒气氤氲,酒晕已上两颊,遮掩程星霄的神情,程星霄却没有一丝醉意,只是酒气有些上头而已。

一壶一壶的惊蛰春饮来,一酒更是一酒的惆怅。

待到月入中天,程星霄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膝而坐,欲意巩固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