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百年前是此身(1/1)

所有人都瞬间注意到了石像上的那一道堪称夸张的气血柱!

江逊所在的石像,似乎终于得到了某种缺失已久的东西!文气问心彻底停歇,诸多的声响与儒道气韵悉数向着石像聚集而来!

褚白手中的指诀彻底停歇,一股绝望之色涌上面庞。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天地灵气所钟,气息所聚。化为精怪,也便是……妖!

任何的物事,拥有足够的气运、命格、灵气或是气血,便能诞灵!鹅湖书院门口的石像,自然是气运所钟,位置特异!

南直隶司天监设计动工之时自然考虑过这些细节,故而所有的灵气汇聚在石像上只会迅速被化为文气弥漫。

气血虽是灵气的下位,只不过是武夫修行中自身未能自身聚灵时的特殊替代,其中的功用自是较灵气为弱。可方才的气血实在太多太多……

文气阵法偶遇滔天气血注入强如怪物,拼尽全力无法消化。

江逊:并非全力。

被气血灌注满的石像,正式诞生了自己的灵!或者说,它化作了妖!

褚白也好,王云夫也好,司天监在阵中争夺枢纽控制的众命修也好,在此刻都从阵中退出了心神。

两个枢纽,大家好好的在一起拔河抢一个……结果另一个站起来长脚跑了……跑了……

司天监中一位稍胖的命修压住气血翻涌灵台震荡,望向褚白道:“褚头儿,这下要糟……”

“那石像化妖若是王云夫的手段,这次特许入院的名额里……那群塞了钱的富家子还好说,各个尚书侍郎公子麻烦但有些,只是……今年,这批人里有那群阉人的党羽,这帮狗崽子天天干爹干儿的叫,只怕……”

另一位绿袍的命修上前面露凶光:“头儿,我占过了,我趁乱把那个犟书生阴了,这班阉人没空找咱们麻烦的……”

褚白皱眉怒骂:“放屁,统统都是放屁!”

“你要去把吏部尚书的大儿子弄死,你他妈不要命了?老子还用不到你来搅混水顶罪!”

“老子是南直隶司天监三先生的弟子,这趟活的利润老子一个人吃六成,还他妈让你们顶罪?你们是为我好还是羞辱我?”

褚白冷静下来,吐一口气出来。

“程六虎,去盯住后山那个老阉人,我要知道他什么时候派出快马到两京。老白,你去带着兄弟们压住山下,不要走脱了一个人,悉数都给我扣下!”

“其余兄弟跟我去山门,会一会那王云夫,称一称他的斤两本事!”

……

石像的眼珠微微一动,望向地面上前行的诸多士子。

江逊看着眼前的石像和懵逼的王云夫。

啊……应该是成功了吧……

王云夫看着眼前的场景,颤颤巍巍道:“江兄,你不是将感悟注入到石像中引动阵法么?”

江逊苦笑道:“这个……可能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王云夫欲哭无泪。

他揆袍一挥,灵气、佛光、道法与文气同时引动。

“江兄,快退开,这大儒石像在鹅湖书院过了数百年,被司天监压制多年,如今得灵成妖,危险至极!我来拖住它!”

江逊还未答话,一声沧桑的声音便已响起。

“妖?”

石像僵硬地动了起来,一只石手将肩上的江逊捧起,弯腰轻轻放在地上。石像轻轻挥动石袖,坚硬的石袖仿佛丝绸一般顺滑,文气再临!

山门中的士子们霎时再次如堕梦境。

只是不再有另一个声音呢喃,方才的两个声音只剩下一个在心中不断询问突入。

无数书院的执事或是奔走禀告,或是维持秩序,或是严阵以待。数十名书院中的教习先生与书院中的院长,并着一群披甲带刀的阉人,立在书院中望着外边。

石像环视着整个书院,轻轻一叹。

“老夫是妖么?老夫是人,老夫有廉耻,有礼仪。有人之四心,生来是人,死后也是人,如今也是人!”

“老夫在书院前看了三百年,无奈了三百年。”

“一年一年,人才凋敝!道义沦丧,又有几个是人?”

石像捂住耳朵,神情痛苦,从士子中挑挑拣拣,捏出数十人丢出山门。

王云夫双眸微睁,重瞳错乱,忽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石像年年被司天监术法赋灵,用于考验士子……这石像所诞生的灵,或许并不如其余妖灵一般懵懂新生,而是那位学士的意识,在此地看了年年的鹅湖书院入院后,注入石像之中!

江逊注意到,那被石像甩出去的士子中,不少人的腰间,竟是都甩出了与王云夫丢在地上的同一款玉佩!

王云夫抱拳施礼。

“前辈是陆学士还是朱学士?晚辈江浙余姚王云夫,见过前辈。”

石像如同农人在春日分别稻子与稗子一般,小心翼翼挑出一些士子随手甩出山门,又或者说,便是在为鹅湖书院分别其中的良莠。

石像终于停下来,像是农夫终于除去田间的杂草,望着田埂上的稻子麦子安然欣喜,回转坐下,接着走向山门外开始挑拣。

“老夫是江浙金溪陆渊岳,三百年前,微有薄名。”石像细细侧耳,似乎在倾听众人的心声,微微回首说道。

“是你为老夫加注气血,使老夫苏醒?”

“老夫有一道机缘,你与老夫是同乡,又缘分至此,稍后便赠与你了。”

王云夫摇头,指向江逊,神色坦然却有些惭愧。

“晚辈……修行不足,未能唤醒前辈。今日主要是江兄出手的功绩。”

王云夫虽然还有后手未曾用出,便被江逊抢先一步注入了气血唤醒了石像。哪怕今日本来便是王云夫立意前来,江逊不过中途加入,眼前的陆学士又要赠出酝酿三百年的机缘……

王云夫依旧诚恳坦然,将机缘拱手相让,口中所言便是心中所想,光明磊落,可谓至诚君子。

陆渊岳手上依旧不停,不少的士子从指尖间被抛出。

他神色满是赞许,目光从王云夫身上移开,转头看去,倾听江逊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