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魔高一引（2/1）
“若我等全力出手，尔等确实会死光。”长孙凌云擦拭着拳峰的鲜血，沉声道。
龙胜武惊得张大嘴巴，如石像般僵在原地，许久才被身旁人得意的嬉笑唤醒。
“究竟发生何事！”
夏侯鬼月惊愕地望着眼前本应化为废墟的龙门城城墙，又扭头看向纪无贤。
纪无贤立刀撑着重伤的身躯半跪而起，羞愧地冲夏侯鬼月低头，夏侯鬼月瞬间便明白了一切，神情呆滞，无力地垂下手。
“掌门的炮弹比掌门您还要聪慧，它逃了。”高古翘着兰花指，语气阴阳怪气。
四周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道高一丈，魔高一引。
“果真是高公公。”龙胜武暗自松了口气。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侯鬼月突然狂笑起来，状若癫狂。
“这女子，莫非是被你打疯了吧。”夏铁铮扶着龙胜武的肩膀。
“怎么，让你们失望了，未能见到我束手就擒之态。高公公您怕是在后宫里待太久了，忘却了我水影派往昔的辉煌。”
高古表情一凝。
夏侯鬼月一手握着长枪撑地稳住身子，一手伸进怀里摸索着什么，肮脏凌乱的头发下遮着血红的双眼。
“我水影派，曾坐拥百万弟子，分坛开遍了五湖四海，声望通天，鼎烨境内，谁人不知！但莫大的名利却已经扭曲了水影派的初心，我便解散了所有分坛弟子，只留下一个最小的，带着剩余不到三千之众，隐世重整门派！”
众人皆以为她已疯癫，竟于此时提及此尽人皆知之史事，江湖中对夏侯鬼月之认知，亦仅止于此一故事耳。
高古渐觉有异，龙胜武之神情亦愈发凝重，能自一孱弱女子苦修至强一流之境者，其意志力岂会因这一小败而如此失态！然其既已至此等田地，又能何为！
“然，百万弟子临行前，皆谓我曰，若掌门有需，一言，赴汤蹈火！”
夏侯鬼月怀中之手缓缓抽出，手中多一竹筒，竹筒下连着一小段引线。
夏侯鬼月道：“弟子虽散，然遍及五湖四海，此小烟花之可视范围不长，然足令整座龙门城人望见！”
“糟矣！”龙胜武恍然大悟，急转身大呼，“速回城！”
趁众人尚不明就里之际，夏侯鬼月已然拉开引线，一团烟花自竹筒喷涌而出，直上九霄，于半空中炸出一朵绚丽之烟花。
身后之弟子们悟得掌门之意，目中重焕光芒，拖着重伤纷纷立回掌门左右。
高古脑海中嗡然一声，至此方后知后觉，然为时已晚。
………
龙门城内，酒肆后厨。
一个平凡无奇的切肉伙计，透过纸窗，凝视着天空中那若隐若现的烟火，口中喃喃自语：
“掌门有需？”
如往常般巡店的店家，步入厨房，瞧见那正对着窗外发愣的胖伙计，上前便是一棒槌敲在其脑门：“胖子，发什么呆，高手对决与你这无用之人何干！”
“哦？无用之人。”胖子眼神一冷。
店家继续喋喋不休，丝毫未察觉胖子逐渐升腾的气势：“专心干活，等他们打完，必然需要大鱼大肉进补，此乃我盈利之机，速速将肉切好，若耽误我生意，西北风便是你的下场！”
那胖子原本仿若死水般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且光芒四射，转身怒视店家，店家霎时被吓得呆立当场！
“你错了！”伙计抄起最大的菜刀，又从角落翻出一块黑色头巾，系于额头，眼神微眯，紧盯着掌柜。
“……你你你你你你想干甚啊你！”
店家被胖子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魂不附体，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平素任人欺凌的胖子，竟还隐藏着如此骇人的一面。
胖子转头望向窗外，左脚微微下沉，似在蓄力，而后傲然说道：
“我并非无用之人，我乃水影意三段！此刻，我师父需要我！”
言罢，胖子单手撑住桌子，借势跃起，整个身躯如飞燕般灵巧，直接破窗而出！只留店家惊恐地站在原地，浑身战栗。
与此同时，裁缝铺、打铁铺、酒馆、鱼档、农民，各行各业，各家各店发生的同样相同的事情！
那些平时看似不起眼的小市民小人物，在烟花炸开的瞬间，他们眼里的光被重新点燃，被生活压抑的恶气也迸发而出。
他们握着随手抄起的家伙，锤子、棍子、铁锹、锄头、擀面棍子、菜刀，一样的是头上清一色系着一样的黑色头带，从各街各巷涌出，抵抗着城内的官兵衙役，拼死向城门冲去。
……
城门口，一士卒慌忙来报：“报，公公，大批民众突然暴乱，城内已乱做一团！”
龙门城一众人方才的得意洋洋一抹而去！
魔能高一引，道亦能高一里！
高古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难掩心中的愤怒，干枯苍白的额头上道道青筋开始爆起！
纪无贤解释道：“水影旧部的百万之众虽然解散，但可谓散是满天星，百万之众散遍五大都城，每大都城至少都有数十万计水影旧弟子，足矣遍布各个城池，你龙门城又怎么会没有，现在任由你城墙再厚又如何！”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气场瞬间反转，都是已重伤的水影派弟子得意的傲世对方，打了胜仗的龙门城这一方却反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女流掌门究竟还藏着多少手段，仅是抬手间，竟两次让龙门城陷入绝境！
龙副手怒喝：“夏侯鬼月！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你若真毁了龙门城，今夜过后，你和手下的都是造反叛国之罪，罪可满门抄斩，各个祸及妻儿老小，你可想好了！”
“我说过，我不计后果！”
显然此般说辞都撼动不了接近疯癫的夏侯鬼月，身后的水影弟子虽然知道事情严重性，但都没有一人退缩，忍着重伤坚挺的站在掌门身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意念坚持着他们始终一心！
“咱家再三让着你，却换得你再三得寸进尺，我龙门城可是数十年没见血了，今日是你逼的！”
高古与方才阴阳怪气的样子判若两人，字字透着阴狠，句句藏着杀机！
龙门城这座城曾抵挡住千军万马，当年土匪猖獗之际，五个大山头匪众联盟率十万之众掠夺龙门城，龙门城仅以死守战法就将土匪联盟打的七零八散。
而在如今城防和兵力都远超从前情况下，刚刚接手龙门城的高古竟在一个黄毛丫头前连吃了两次瘪，他若在不果断，哪里还能坐稳这个位子，怎么向自己主子龙饕交代！心中一横，斩草除根！
高古缓缓转过头，嘴角都在颤抖，声线也因火气变形：
“遣返城门后所有乡勇男丁，配合衙门镇压城内动乱百姓，若处理不当，让柳枉自杀谢罪！违抗者，杀无赦！”
声音虽阴柔，但很是宏亮，特别最后三个字，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顿感五味杂陈！龙门城在今日终究是见血了！水影派一众人，更加坚定了赴死的决心！
“得…得令！”传信兵得令立刻飞奔进城，领着城门后乡勇军和衙役浩浩荡荡离开城门，直奔城内杀去！
而高古随着刚刚的最后一句的咆哮而出，一股恐怖的气势竟以肉眼可见的从高老太监枯瘦的身上徐徐散发，周遭空气仿佛扭曲，所有人的脑海中开始闪出张张血腥画面。
道竟高一里，那魔便高一由旬！
“何必呢，鬼月。”龙胜武深呼一口气，夏铁铮已经一动也不敢动。
“弟子们，很抱歉把你们带到了这里，愿意陪我这个不称职的掌门，共赴黄泉吗！”
夏侯鬼月深知已经无法回头，她唯一有愧的就是这一手撑起的水影派，今日怕是要退出在历史舞台！
她横起长枪，顶着高古杀气外露的眼神，抱着必死的心理，缓步走了过去，她准备好了，准备用最后的力气，留下一个女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