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波诺欧洛斯（1/1）
风穿过了层层迷雾，越过了绵绵高山，漫过了茫茫绿野，带着远方的讯息，拍在高耸入云的风灵旗帜上。
呼！
黯淡的青色旗帜，迎风飘扬，发出些许无力的声音。
波诺欧洛斯站在旗帜下，俯视宏伟的风都，发丝随风扬起，遮掩着她的视线。
恍惚间，不久前的时光，闯入她眼帘，带起几分向往之意。
“波诺欧洛斯大人，您真的决定这样做吗？”
第四风神使——风识，是个年迈的老妇。
作为元素生命体，她自化人后，见证了帝国的诞生，见证了帝国的繁荣，也见证了帝国的逐渐衰弱。
悠长的寿命，让她早已麻木不堪，唯独对信仰的坚持，愈发恒久。
因为她明白，这是她活着的唯一意义。
“风识，我累了…”
波诺欧洛斯转过身来，望着老妇。
她湛青的眸子，黯淡无光。
每时每刻失去的信仰，带来的虚弱，不仅是实力上，更多的是心灵上。
她替风飓守护风灵帝国数百年，从未给自己谋过私利，她以为她是合格的神明。
然而，不久前瘴雾中的经历，让她明白，她只不过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一次刺杀还不够，等她活着回来，还要来第二次。
诬陷、欺瞒、背叛…信仰早已不再纯粹。
当风滞留太久，充满这些情绪的时候，就该重新回归自由了。
“波诺欧洛斯大人，您走下神位，他们就能放过您吗？”风识两眼含泪，颤声追问。
可能吗？
不可能！
妥协，只会换来更多的欺凌。
哪怕是神明。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
波诺欧洛斯转身，继续俯视风都，声音平静的惊不起半点波澜。
迎面拂来的轻风，仿佛有着战争的硝烟味，呛鼻不已。
她的声音，愈发淡然。
“我能预感到，迷雾深处发生了大变，如果我的妥协，或者是死亡，能换取新神的诞生，庇护这个国度。”
“那么，我问心无愧。”
“风识，传令下去吧。”
“波诺欧洛斯大人！您不能抛弃我们！”风识双膝一跪，头紧贴地面，“我们不能没有您！”
漫长的岁月里，她亲眼看着当初稚嫩的女孩，成长为守护帝国的神明。
如今要她看着当初的女孩，走下神位，被异端审判，叫她如何接受？
“风识，谁都可以是波诺欧洛斯。”
波诺欧洛斯抬起手，感受着躁动的风，释然一笑。
“你要相信风叶，他会为风之信仰众创造新的波诺欧洛斯。”
风识听到这话，呆愣许久，激动询问：
“风叶！他怎么敢的？是他刺杀的您？”
波诺欧洛斯摇摇头，神色平静。
“风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他像他的祖先一般英明神武，自会带领风之信仰众渡过难关。”
“如果不能，那就让我将这里变为真正的风墟吧，也算为联盟设立一道屏罩。”
“有这个结果，想必联盟不会刁难你们。”
风叶是风飓的后代，她是风飓创造的神明。
她不明白，风叶为什么要刺杀她。
但她明白，她是一个失败的神。
她无法阻止信仰的分裂。
“所以，你带我来，只是看这个的？”
从宫殿里走出，薇妮诺高声质问。
“你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正是因为你的仁慈，才导致风叶肆无忌惮吗？”
“如果你那会第一时间回来，揭发风叶的刺杀行为，事情会发展到如今地步吗？”
“波诺欧洛斯，你空有神的仁慈，却无神的威严，他们如何信你？”
波诺欧洛斯闻言轻笑，并未反驳。
风识却是哽咽道：“不是这样的，风飓大人曾拜托波诺欧洛斯大人，照顾好他的后代，使其不受悲难，波诺欧洛斯大人答应了。”
“换作是我，早就杀了。”
薇妮诺冷酷放话，身为精灵王的继承人。
所有阻碍种族发展的，都将被她视为敌人，哪怕是她守护的子民，亦或是…
“薇妮诺小姐，我非常佩服你的果断，但我无法割舍这些情义。”
波诺欧洛斯笑着回答，全身气息正迅速衰减。
她已经将自己的想法，拜托风传往各处，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场内战就会平息。
风之信仰众们，如果能渡过接下来的难关，将会迎来新的时代。
“你…不等等你最喜欢的眷属吗？”
薇妮诺提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试图挽回波诺欧洛斯的决定。
波诺欧洛斯目光微怔，她缓缓抬头，仰望青色旗帜，让湿润的泪水流回眼里。
“不了，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狼狈。”
薇妮诺闻言，继续平静道：“如果我说，谣言中所传的异邦人，就是指他呢？”
与风神苟合，一听就是谣言，但风颜被困在风灵港没了消息，这是真的。
如果她是风叶，定会从这个与风神气息样貌一致的神使上下手。
更绝一点，她会直接说风神宫这位是假风神，风颜才是真风神。
既然风叶没这么做，而是传出这个谣言，那就说明确实有异邦人跟风颜待在一起。
有这么大能耐的异邦人，她觉得只能是他。
波诺欧洛斯任风吹干泪水，颤声答道：“我会送你们安全走出风灵帝国的。”
“波诺欧洛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薇妮诺盯着她略显无助的背影，“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等他？”
以他的性子，定然偏袒波诺欧洛斯。
风叶就算给出再多筹码，也无法更改他的立场。
或许，他现在就正想法子，如何助波诺欧洛斯平息叛乱。
可如果波诺欧洛斯完全放弃抵抗，那他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成了笑话？
“薇妮诺小姐，你的意思是？”
波诺欧洛斯转身与她对视，微红的眼眶中，尚有微光。
风干的泪痕，犹如两道伤疤，定格在这瞬间。
“在没有见到他之前，不要交出你的神格。”
薇妮诺郑重回答。
神格，是信仰众创造神明，必须要的东西。
没有神格，就无法聚拢信仰之力，更无法容纳风之本源。
可以说，没有神格的神明，就是一具躯壳。
这是波诺欧洛斯最大的筹码，也是她翻身的可能。
一旦失去神格，她就和普通的元素生命体没什么区别，只是自然诞生的风元素精灵。
“嗯，我明白了…”
波诺欧洛斯勉强应了句，却并未抱有任何对逆转局势的期待，只有对见他一面的期盼。
如果可以，她想在自己卸任风神之位时，最后听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遍——“赞美风神”。
“这样的话，我应该不会哭吧？”
迎着风，波诺欧洛斯双手抱于身前，在心中低声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