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1（1/1）
父亲走的那天富士吉田也是这样春风微醺，樱花寥落的天气。
那时候苍穹之上没有一丝丝棉云，万丈光芒。
她哭了几天后，爬起来擦干眼泪，穿上日式丧服为父亲送葬。
远在中国的陌生家人听说后，来了将近一百多人，身穿黑衣黑裙。
她见到了久违的姑姑，伯父，哥哥，姐姐…
这些人里没什么人安慰她，也没有人希望她回去，其他外来的宾客劝她回去的人倒是不少。
只有一个人毫不留情也不顾她的伤痛说：惊眠小姐，您姓宋，你需担起宋家的责任。
被人叫做瑞树华这么些年，她自己都快忘记她姓宋，叫宋惊眠。
那个人把宋家现在的局势完完整整告诉了她，她大概知道了，家里有一个老太太，是她的奶奶。她希望她回去，因为老太太的遗嘱财产有百分之五十加上宋氏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都是留给父亲的。其他两个人一人百分之三十，还有百分之四捐给福利机构。
现在这些都是她的了，他们怎么可能希望她回去。
看着这一群陌生的家人，他们冷漠且虚伪的眼神扎在她身上。她背挺得直直的，很快就做出来了决定。
她没选择回去，随手点了一个看得过去的人帮忙打理父亲生前的画廊以及宋氏，定期一个月发财务报表账本和重大决策信息给她。至于宋氏的规模，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父亲的骨灰终还是被带了回去，安放在祖祠里。
她能记得当时她才十七岁。
时间回到三年之后的春之祭，父亲忌日过后的一个星期。
樱花祭那天是大日子，她躺在二楼的花园旁的摇椅里晒着太阳，刚刚作好的画的颜料被阳光烤干，她脸上盖了本川端康成的古都。
小森和幸子在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喊着她的名字。
“hana！樱花祭要开始了，换上你的和服！我们要去喝弹珠汽水，相福奶奶的商店等你噢~”
她叫瑞树华，在日文里读Mizuki hana。
她名叫hana，是璀璨的花的意思。
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
这么好的天气，多享受片刻也不成问题。
没过片刻，小森打三五次电话来催了，她连应了声好，才拿下脸上的书。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太阳。眼见自己定制的和服已经被人送到楼下店的门口才缓缓起身去拿衣服。
樱花祭太热闹，不适合她。
白色的和服上印着不知名的花的暗纹，紫金色的腰带。
她像富士山下的樱花。
锁上店里的门，她慢悠悠出发了。
沿途不少认识的人和她打招呼，她一一回问，不远处河口湖旁，她望见一抹身影。
绀色的和服，侧望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一对凌厉剑眉，他转过来一瞬间，她望见他浅茶色的眼睛。
很好看的眼睛。像小时候的那个人。
“她就是你一直说的你喜欢的姑娘？”秦止漫不经心的将烟灰弹进随身的烟灰盒里，不自在的扯着自己身上黑色的男式和服，问身旁盯着那个穿白色紫金腰带和服女人的好友。“是日本人？”
顾幸川收回自己视线，浅茶色的眼眸淡漠得能看见湖水清澈明朗的光。见到宋惊眠那刻还有意外闯入的涟漪波光粼粼。
他抬手掐掉秦止的烟，指了指一旁标志牌上的字---禁止吸烟，回答：“中国人，三年前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七岁。”
“合着你惦记了人姑娘三年多？”秦止随了他掐了自己的烟。索性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她长得好看。”顾幸川看了看那边买鲫鱼烧穿着紫金色和服的女孩子，不自觉笑了笑。“走吧，以后有时间。”
秦止点了点头，他盯着顾幸川那抹笑意扯淡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狗畜生。
顾幸川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站在一群身穿黑衣黑裙的人之前，为她父亲送葬
眼眸冷得没有她该有的神意。
又美又傲，站在那里，足以让他心动。
宋惊眠才抬眼回望便不见了那人身影，她生命中遗失了太多过客，也没什么必要追究留念。
相福奶奶的商店在富士吉田算是很有名，因为奶奶的亲切憨厚的性格备受欢迎。
小森和幸子在招牌下等着她，随手买了份相福奶奶招牌章鱼小丸子。
“我亲爱的hana，你总是迟到！”小森不满的埋怨她。她似乎也习以为常。
宋惊眠把手里刚买的鲫鱼烧递给小森，“你喜欢的红豆味。”
她没在说话了，抬手扶了扶鬓角的头发，后脑勺的金色日式发梳步摇晃悠悠地撞在一起，像极了对面富士山上的雪映出来的光。
宋惊眠望了望照在富士山上的光。真刺眼，她这样想。
“樱花开了。”她无意识说出一句。
没人回她，好像也没人听见。
小森在一旁看小池子里小孩拿纸网捞鱼，幸子从手包里拿出铁塔猫抽出一根递给她。
她最喜欢铁塔猫这种甜得发腻的烟。
她接了过来，准备找个吸烟区。幸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生病就别过肺了。”
她愣了一下…
秦止刚找到吸烟的地方就看到她慢慢走来这边，他伸手拉了拉身旁点烟的人。
“她过来了，手里还拿着烟。”
顾幸川刚吸了一口有些愣，他从不知道她抽烟。
宋惊眠刚过来就看到了刚才自己看见的那个男人手里捻着一支烟站在自己面前。她还没收回目光就有另外一个男人跑过来用已经很久没听过的中文说了句小姐借火。
她拿日语道歉表示听不懂，她还不想再听到熟悉的话。
“小姐可否借个火给我朋友”顾幸川也走过来，眼里含笑看着她看，一口纯纯正正的日语。
“但是你有。”她回。
秦止侧头看了一眼顾幸川，伸手眼疾手快取过顾幸川叼着的烟，连同他手上的zippo火机用极其完美的抛物线丢进垃圾桶。然后愉快表示他没有了。
她惊住的同时，还是从包里拿出火柴递给他。她没怎么用过打火机。
秦止接过说了句谢谢也闻到了火柴棍上还夹带的百瑞德无人区玫瑰的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顾幸川又拿出一根烟借了旁边秦止刚擦燃的火，两人就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烟。
她愣了愣随后回答他“瑞树华（Mizuki hana）”
中文译为瑞树华。
他见过这个名字太多次了，花，水，木，几乎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和在一起
他也说：“嗯，名字很美。”
宋惊眠低了低头表示感谢。
“你很像中国人。”秦止吐了一口烟，拿着烟的手指了一下宋惊眠。
宋惊眠倒是没有多惊讶，而且很大方就承认了。“我确实是。”
“你有一种东方美人身上的滋味，傲气，和温顺的日本女人不一样。”秦止又接着说。“那你刚才说听不懂？”
“出来太久了，早就忘记了。只会几句。”宋惊眠这次说了真话。
“那你之后会回去吗？”秦止又问她，体谅她听不懂依然说日语。
“也许吧…”她用听起来有一些生疏的中文回答，语调也参差不齐。
三个人面对面抽着烟，顾幸川细细打量着她的动作，他曾经以为，抽烟的女生在抽烟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好的体态，但是宋惊眠出乎他意料的是，她连抽烟也很好看。
秦止看着顾幸川的样子，用肩膀撞了一下他。
顾幸川没理他。
秦止又自发开口，想着她说三个字都不容易了，更加坚信她已经遗忘中文，依旧说的是日语。“hana小姐，你是哪儿的人。”
宋惊眠吐了一口烟雾，眼神飘忽不定，“那个地方，父亲曾经告诉我，叫港市。”父亲这个词，她说了日文。
“没关系的hana小姐，你说日语我也能听懂。”秦止关照着说起，让宋惊眠不要勉强自己。
顾幸川在一旁玩着手里已经过半的香烟，听到这句话，他又将烟叼在嘴里，拿出手机在上面找到Wechat。
“你有微信吗？中国的社交软件。”
这是他第一次要姑娘的微信。
很可惜宋惊眠摇了摇头。“我和中国的家人联系都是打国际长途。”
秦止意会，他问宋惊眠要了电话。
宋惊眠看了一眼两个人，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来私人号码给秦止。
怕宋惊眠想多，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回港市可以联系我们。”
“谢谢。”宋惊眠道谢。
不少人加过她的号码，她很有礼貌每次都给，可能是因为她比较冷僻，后来那些号对她来说也慢慢变成空号了。
因为联系了她也没话说。
她觉得可能他们也是这样。
一根烟完，宋惊眠招手礼貌告别：“回见。”
远方富士山上形成了一圈高高的斗笠云。
宋惊眠转头看了一眼顾幸川，顾幸川也望向她，她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她又想起来了很久之前见过的那个温润少年，和刚才那个人的脸重合在一起。
小森和幸子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樱花树下等她，朝她招手。宋惊眠那一秒觉得，人间值得。
小森一边走一边还在吃刚才的章鱼小丸子，她口齿不清问宋惊眠刚才去哪儿了。
幸子插起一个章鱼小丸子让她拿着别说话，她转头和宋惊眠对话。
“我们现在去浅间神社，祭祀完之后，夜晚在湖边有烟火表演，一会儿再去吃你喜欢的拉面。”
宋惊眠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又开口夸了幸子一句。
“我们幸子真体贴。”
幸子摸了摸她的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神社的人来来往往，宋惊眠没进去，一直在等他们两个出来，他们俩动作也慢，她打算去一旁看看樱花。
浅间神社门口有很多参天大树，要走一段，她累了不想走，隔着不知道是什么阻挡她的东西，她一直打量着这座很熟悉但是从不曾进去的神社。
三月的富士吉田山顶也有凉风，风总调皮吹落很多樱花瓣，她一走过去身上落满了樱花雨。
宋惊眠伸手碰了碰，樱花树的枝条乱颤，好似在和她招呼，宋惊眠笑了一下，像抚摸小狗一样抚摸那些娇艳的樱花。
她整个人如同花神，散发着光。
顾幸川和秦止上山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秦止不得不承认，顾幸川的眼光是真的绝伦。他也见过很多女生，没有一个像宋惊眠这样。
漂亮得，用他才疏学浅的方式来说，叫精彩绝伦。
顾幸川只觉得，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荣幸。
如果她再跳舞或者弹琴或者画画，他觉得这个世界占了很多便宜，因为拥有她。
也就是这个时候，顾幸川问出了一句他这辈子没说过的矫情的话。
他问秦止：“兄弟，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秦止是怎么回答他的。
哦，秦止说他不信一见钟情，但是他信顾幸川。
顾幸川又说，“这是第三次一见钟情了，我对她。”
这也是顾幸川第二次开口说过着他永远不会说的矫情的话。
葬礼，又见，再见。
秦止忍不住打趣他，“见一次就再爱上一次是吗？你可真浪漫。”
顾幸川听出来他在反讽他，但是他却无所谓了，是就是吧。
“知道人家真实名字吗？”秦止又问他。
“宋惊眠，你应该也知道，画家宋峰先生的女儿。”
这回轮到秦止震惊了。
就是那个财产庞大的宋氏持有最多财产控制权的宋峰的女儿。
而宋峰走了，都是她的。
港市响当当的名门，秦止看着宋惊眠的脸，和她那几个堂姐产生不了任何联系。
除了一个宋惊棠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宋惊茗。其余几个秦止一想到就摇头。
天上谪仙和地上的胭脂俗粉。
宋惊棠是凡尘中的半仙，她是沾了很多烟火气的脱俗，脱俗的原因除了她那张脸还有她的才华洋溢，是个男的都会迷上那种。
宋惊眠不一样了，宋惊眠甚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这个世界配不上我的气息。
顾幸川看他沉思的样子，他笑：“你和宋家那个二公主不是挺熟的吗？”
秦止似乎想到他会有这一出，他摇了摇头，“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和宋惊棠这辈子不会有火花，因为宋惊棠是弯的。”
宋惊棠才华横溢，所有千金应该会的她都会，不会的她也会，因为她混血的母亲，她一张妖娆的脸上有一双湖水绿的眼睛。
没错，迄今为止宋家最拿得出手的女儿是弯的，这样一想，秦止又觉得他的好兄弟宋惊棠又脱俗了一点。
如果宋惊眠回去她就肯定就不是了。
顾幸川摇了摇头，没表现出来太多震惊于宋惊棠是同，反而是嘱咐：“这事儿就别让你爹知道了。”
秦止点头，自己爹虽然和宋惊棠的父亲宋峦交好，也喜欢宋惊棠。但是和宋家一直不是很和睦，这事儿让他知道了，不知道能翻出多大浪。
“你要上去和她打个招呼吗？”秦止停止了想法，问他。
“算了，还有时间。”
两人从相反方向走去。
……
从山上下来已经是黄昏，到河口湖旁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烟火了。
“花火大会的时候我们去东京吧。”小森突然说。
宋惊眠点点头，计算自己和中国的奶奶约定好的回去一段时间也是那个时候过后不久，也就没有反驳。
幸子也表示同意。
“我今年许愿想要一个帅气的男友！”小森又说。
“你去年，前年，上前年，哪一次不是这个愿望，好像都没有实现过。”幸子笑话她。
小森也没有不乐意，眼睛转了转，“那我今年希望我们三个都有帅气的男朋友！”
幸子看了一眼逐渐漆黑的天空，笑着戳她，“希望你愿望成真。”
宋惊眠也举手复议，“那就谢谢小森小姐！”
她笑得很开心。
没多久，下面的人群开始倒计时，幸子和小森也拿出手机来记录下来这个时刻。
“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随着人群倒数结束沉寂了一秒的天空绽放出硕大的焰火。
火光照在三人的脸上，映得眼睛发亮。
幸子调转手机对着宋惊眠的脸。“hana小姐看这里。”
宋惊眠也很配合的扶着脸笑，比耶，摆出各种pose，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跳起舞，手腕婉转。
小森也停下录像，走过去牵着她一起跳。
幸子笑得不行，录了一段也放下手机和她们一起跳起来。
那边的绽放的绚丽焰火，这边是翩翩起舞的少女们。
顾幸川和秦止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这是你第四次一见钟情了。”秦止替顾幸川说了。
“是。”顾幸川笑着点了头。
这段快乐的舞是小森先停的，因为她注意到了距离自己不到十米距离的两个帅气男人一直在看他们。
幸子也发现了，最后是宋惊眠。
一直到两个人来到面前，他们都忘记作出反应。
“美丽的小姐们我们想邀请你们一起吃个晚饭，不知道三位小姐有没有时间。”秦止弯了弯腰，一副邀请的姿态。
“你们是？”小森不解。
见两个男人一直看着宋惊眠，幸子转头问：“hana，他们两个好像认识你？”
宋惊眠点头。“今天抽烟的时候的…烟友。”
“留电话了的。”顾幸川又补充。
幸子和小森一起看向宋惊眠，“你想去吗？”
宋惊眠看她们俩一个无所谓一个疯狂点头，她又看向顾幸川和秦止，最后目光落在顾幸川身上。
他的眼神坚定，安稳，和多年前那个少年重合。
“可以的。”宋惊眠回答。
五个人找了一家烧鸟店，里面没有多少人，很安静。
幸子刚刚在路上还是开口问了宋惊眠为什么想着要去，她一直都不喜欢和别人一起。
宋惊眠不打算说出怎么会对顾幸川毫无防备的陈年旧事，她只说，你看见那个穿绀色和服的人了吗，我觉得他让我觉得很安心。
是直觉，也是真心。
幸子笑了一下，因为她觉得是喜欢。
所以一直到坐着了她也看着宋惊眠笑。
小森撑着脸看对面两个男人，“你们不是日本人吧…”
“中国人。”秦止回答。
“难怪，看起来长得和日本男人是不一样。”
“日语很好啊。”幸子撑着脸。“我们hana也是中国人。”
秦止食指点了点桌子，“hana小姐的中文可不标准了。”
“我觉得…我说得其实…还算标准的…”断断续续的中文从宋惊眠口中吐出来，听起来还是很怪异，因为有几个字的音调总是不对。
顾幸川用手背挡住鼻子笑了。
太可爱了，他想。
宋惊眠也不生气，摇了摇头，挂在耳朵上的头发掉下来刷刷拂过脸颊。
烧鸟店的老板撑在工作台上，看见宋惊眠就嫌弃的笑。
“hana公主殿下，每次你一来，都是我最头疼的时候”杏寿郎先生有着江户时代老旧复古的姓名和庞大的身躯，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依旧幽默风趣完全不古板。他是宋峰生前的好朋友。
“hana？公主殿下？”秦止重复了一遍。
“hana每次挑食的程度，和公主没什么区别。”杏寿郎假装遮住嘴悄声说。
小森拍了拍秦止：“她不吃鸡肉，羊肉，鱼肉…两条腿和没有腿的都不吃…”
顾幸川笑，“这么挑食？”
小森狠狠点头，被宋惊眠突如其来的纤细手指戳了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宋惊眠想知道他的名字，也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顾幸川才想起没正式告诉过她他的名字。“我叫顾幸川，他是秦止。”他以茶为墨沾水写在桌子上自己的名字和秦止的名字
秦止抬手打招呼，“居然一直没有正式介绍自己。”
宋惊眠点了点头，“我叫中文名叫宋惊眠，日文名你们也知道，瑞树华。这是小森和幸子。”
小森和幸子看着犯了愁，他们不认识啊。
“可以叫我Frank，他是Edison。”顾幸川看出来两人的焦虑，他解释自己的英文名。
小森和幸子这才觉得听懂了。
还没多说几句，杏寿郎先生一盘一盘的菜上桌了，动作快得感觉想堵住他们的嘴。
小森埋怨：“杏寿郎先生，你之前上菜速度可不是这样。”
杏寿郎先生摊手，“我怕饿着你们这群孩子，特别是我们不爱吃饭的hana公主殿下。”
宋惊眠则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她质疑问：“叔叔，你没有给我放鸡肉吧。”
杏寿郎连忙摇头，否认得极其快。
“亲爱的公主殿下，你那张嘴连菜里沾了鸡汤都能尝到，我要是想放也做不到。”
顾幸川皱眉了，“不吃肉怎么行。”
像是知道顾幸川会担心，杏寿郎先生趁着宋惊眠吃沙拉时，低头和顾幸川说话。
“她才不会知道她吃了这么多年的沙拉里一直有鸡肉。这是我的独家秘方。”说完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顾幸川看着她小口吃着沙拉笑了。
小森和幸子显然也是知道杏寿郎先生的用意，也是笑，什么也没说。
只有宋惊眠一个人深信不疑吃着她以为是蔬菜和牛肉组成的清淡沙拉。
秦止一直没有言语，顾幸川才偏头看他。
他正在发信息给宋惊棠。
秦止：你知道你在日本有个妹妹吗？
宋惊棠：废话
秦止：我见到她了
宋惊棠：…？
秦止：比你长得好看啊宋惊棠
宋惊棠发来一段语音，秦止没点公放，凑近听筒。
“你是不是脑子被他妈驴踢了？你去日本干嘛？找我妹妹干嘛？秦止你回来了我弄不死你！你他妈你敢回…”
还没放完，秦止立马按下电源熄屏。
顾幸川踹他一脚，“这就是你说的，最拿得出手的？才华横溢的？”
秦止闭眼深吸气：“我无话可说了…”
彼时宋惊棠正在回宋家的路上，她垂着棕绿眼眸，手指敲着自己卡宴的方向盘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在手机里翻宋惊眠的电话。
找到了之后犹豫了几秒又立即拨通过去。
宋惊眠的手机不合时宜响了起来。一群人都安静了等她接电话。
她按了接听免提。
“阿眠？”
“姐姐…”宋惊棠叫她。
“最近几天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一米八几长得像杀人犯那种？”
宋惊眠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最后瞄准秦止的脸回答：“没有啊…怎么啦？”
秦止还在讶异宋惊棠说他长得像杀人犯和这两姐妹一个说中文一个说日语，况且他都不知道宋惊棠会说日语，宋惊眠还听得懂。他们两个怎么交流无障碍的时候，他听见了手机里传出他和顾幸川的名字。
“如果最近有叫秦止的人搭讪你，不要理他，他是一个弱智，智障，脑残，知不知道？如果有一个叫顾幸川也来搭讪你，更别理，那是那个弱智，智障，脑残用他好兄弟的名字骗你，知不知道？”
宋惊眠无声点点头，又回答好，知道了。
秦止窒息了，他是弱智脑残智障…
“二公主，我是顾幸川，谢谢你，我可算知道我在港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为什么臭名昭著了。”顾幸川转过头看秦止。
宋惊棠懵了，“顾幸川？”
秦止开始滋哇乱叫，“那个什么…我…你们吃饱没有，我觉得这屋里有点热，外面凉快一点。我想出去。”
宋惊棠听见秦止的声音猛一拍方向盘。
“秦止！你这辈子回港市就别想要全尸！”
随着电话声音挂掉，秦止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和宋惊棠说。
顾幸川挑眉看他，都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理由。
“你们认识我姐姐宋惊棠吗”宋惊眠开口问，给了秦止逃生的安全通道。
秦止：“这不显而易见吗？你姐姐刚刚都快把我杀了。”
宋惊眠点点头，“真不幸，God bless you.”
很奇怪，顾幸川听到这一句话就不生气了，反而跟着宋惊眠说：God bless you.
宋惊眠和顾幸川相视一笑。
秦止觉得他是被顾幸川的爱情牺牲的炮灰。
他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