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当风过天台的时候,生活的理由又多了不少(1/1)

“羡安哥”

“你怎么跑这来了,我还以为你又去治疗了”

陈羡安上完下午的课后没有回家,他总是抽空去看宋泰宇,和往常一样。

陈羡安问了住院楼层一圈才知道宋泰宇的位置,说是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那是一个四周空旷的地方,要说径直的话离宋泰宇的房间不远。

宋泰宇一直觉得自己和陈羡安是一类人。

他们都喜欢文学,喜欢笑,还有生活。

“生活就是让我们去妄想”

他很赞同这句话,虽然他有时候其实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去妄想。

十岁左右的心理,是种奇妙的病症,在母亲去世之前,宋泰宇还是那么平凡。

直到母亲因病过世的那天,宋泰宇的脑子告诉他再也不要长大了。

甚至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生死。

“羡安哥,你说我的病会好吗?”

“当然”

陈羡安连忙答着,怕自己若有迟疑会让宋泰宇对自己不报希望。

“是吗?”

宋泰宇靠着天台与大楼的出入口墙壁,抱着双腿,蜷缩着。

“他们说我的病很难好”

风吹着楼顶太阳能的支架,有着些猎声。

陈羡安没有开口,坐在来宋泰宇的身边,看着天空。

“你信吗?”

宋泰宇没有朝他的眼睛看去,更没有开口,只是盯着自己的手,他没回答,反而一转话锋。

“羡安哥的课业不忙吗?妈妈说医生要治病救人,所以不能松懈”

陈羡安摸着宋泰宇的头,虽然这样摸着本身和自己同龄人脑袋的举动是有些奇怪。

“所以,你信吗?”

他也没有回答宋泰宇的话。

两人就这么僵住了,坐在天台上,看着云从东飘向西。

“书里说死了的人都会到另一个地方生活,不会有病痛,不会再有离别”

宋泰宇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然后带着期盼希望的眼神问:

“羡安哥,死不会痛的吧”

陈羡安摇摇头,贴着墙的身子靠直。

“我们都没必要知道,我们都会死”

“可我害怕”

“泰宇你知道普罗米修斯吗?”

“一个盗火的神?”

“仅此而已?”

宋泰宇不解的看着陈羡安,期待对方的回答。

“他看尽了人间的寒凉苦难,为人而盗火”

“这和生死有什么关系吗?”

宋泰宇实在是搞不懂陈羡安的意思,或许是生死的话题太过称重他听不明白。

又或者是陈羡安的故事太过牵强。

“我想人,一定要为了什么而活,不必太过在意生死,你也一样”

宋泰宇重复的想着陈羡安的话语,缓缓开口:

“为了父亲...”

这些话题好像并不适合与宋泰宇聊起,十岁的心理也并不能够接受所谓更为直观的话题。

他在原地愣着,但他的眼中充满坚定,要是有人来的话就能看出那份坚定来自于某种责任。

“何况,并不是说病无良医,泰宇坚定的活下去吧,死亡的话题不属于你”

陈羡安的眼中满是一种挣扎的情绪,不同于宋泰宇,他太过感性了,以至于在聊起这些时,他也不得不控制住情绪。

话语声似乎是暗香穿过帘纱,从耳畔到心头。

宋泰宇起身,天台的风吹着头发,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

“泰宇,今天爸爸给你带的是绿豆糕,你不是总说想吃吗?”

泰宇的父亲还是提着一袋糕点进门,好像在病房外愁苦疲惫的是另一个人。

“你这孩子又到处跑了是不是...”

陈羡安在门外看着这幕。

“父子间的关系真好”

孙尹赫同样看着这一幕出声道,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只是陈羡安没有吭声,眼睛中的血丝有些明显了,手呈握拳状,指甲扣在手心的肉里像是没有痛觉一样。

回过头看着孙尹赫,神情中带着一丝哀愁。

“孙教授,泰宇的病情怎么样了”

好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他第一次问起宋泰宇的病情。

问出来后,陈羡安才用手揉搓着刚才指甲扣着的地方,其实是很疼的吧。

“泰宇他...很难好,我们都有尽力”

孙尹赫难得听到陈羡安询问这件事,看着他眼睛中的样子,叹了口气。

拍着陈羡安的肩膀,他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在今天会这么问。

“你也有尽力不是吗?”

说话声很轻不像带着情绪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陈羡安没有回答,看着病房里犟嘴的父子,拿出一块泰宇父亲给的绿豆糕。

唇齿闭合,松软的糕点在舌尖散发甜味刺激着味蕾。

好甜。

——

晚上回到家,陈羡安显得是疲惫不堪,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无光看着窗外。

窗外就只有一片漆黑,今天静的和烂泥一样,哪怕是风声也没有,唯一的色彩也是窗框的白和紫罗兰。

屋里很干净,金秋天想必认真打扫过,陈羡安此时才有了些笑意。

打开手机,信息软件里不少的问候。

父母,朋友,都是询问他的近况。

一一回复后,肌肉记忆般的点着好友的动态。

是画家大叔的,是一副在教堂的画,画中有个男人在高而庄重的神像下抱拳祷告着。

他突然想起孙尹赫的话。

“泰宇爸爸知道儿子的事后就去教堂祈祷了,我看到他藏在领口的十字了”

折回来想起那天在庙宇的相遇,这不是偶然。

只是一位父亲,一位竭尽全力到最后只能求神拜佛为保儿子健康平安的父亲。

陈羡安不知道怎么了,眼睛有些湿润,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像这样泪水就不会从眼睛中流出。

今天的月光很亮,亮到云层的厚重也遮不住它的清辉。

陈羡安在躺下后,似睡非睡,就那么熬到月色通明。

同样看着天上月色的还有医院的父子两。

儿子一如既往的调皮,手伸着去朝天上的月亮抓去他的父亲笑称他的幼稚。

“爸爸,你知道普罗米修斯的故事吗?”

“那是谁?”

“是个盗火...”

儿子一改往日的调皮,眼神深邃的看着自己的手。

“是个不屈于命运的神”

“很有勇气对吗?”

“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