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访明家（一）（1/1）
秦夜从焱宫出来，已是丑正时刻。
自忖恒王王府之热闹，定然早早散尽，没有再去的必要。于是他冲着等候多时之赵望等人挥了挥手，一起策马返回秦王王府。
“封侯这么久，你也该有自己的府邸了！”
不忍赵望一直这般鞍前马后、随时候命，秦夜有意驱马缓行，慎重建议。
得秦夜提携、建功封侯而暂居秦王王府之人，数来数去，也就赵御、明征和赵望！
赵御不用说，凭他与秦夜的关系，只要他愿意，哪怕老死在秦王王府，秦夜会毫不犹豫就地掩埋……然而，他如今和素荷婚期不远、且驸马府业已落成，若非北晋风云再起，恐怕这几日便会搬离秦王王府。
明征，身手不凡兼忠心不二，秦王王府的护卫，一时半会还离不开他！纵然哪一天不需要他了，但凡他不走，以秦夜之豪情义气，绝对不可能摇一下头。
剩下赵望，贵为侯爵大将，若是一直以中军将军、兼双州将军的身份住在秦王王府，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另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素君赏赐，亦足够他在焱京置办一座豪华府邸了……
可在此时的赵望看来：秦夜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提及，必定和那位至今昏迷不醒的论道门北统领——百里清有关。偏执于此，他心中思索片刻，冷冷回应：
“末将就算要搬出秦王王府，也该一人离开。”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人家姑娘哪里配不上你，你至于这般臭话连篇、铁石心肠？”被他一句话气得险些坠马，秦夜扬鞭凌空一甩，恨不能直接打在其身上。
“无牵无挂驰骋疆场不好吗？为何非要找一个女子来影响自己拔剑？”面无表情，赵望仍旧冰冷反问。
“你个糊涂东西……你是在影射本王吗？”
“末将实话实说，并不针对任何人！”
“好，说得好！记住你今夜说的话，将来当和尚，别后悔！”
“末将真能剃度出家，说明已经了却心中抱负，天下一统了！”
闻言，秦夜仰头看天，静静盘算一番胸中谋划后，迅速绝尘而去。
只是，他狂飙前往的方向，却并非秦王王府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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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军务缠身，你真的好烦！”明征祖宅门口，秦夜瞥了一眼恭候多时的林雪风，极其不悦。
“秦王容禀：草民不服……”
“放肆！月河决战、昭武灭国，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没有霜序，你有什么资格，三番四次骚扰本王？不是本王一再容忍，第五玉珩焉敢将本王踪迹告诉你？”马鞭狠狠抽打在林雪风身上，秦夜是真的怒了。
诚如秦夜所言，如果自己真的是一介草民，莫说一天数次出现在他面前，哪怕是帝都焱京，恐怕这一生，都不可能涉足……
只是，林雪风真的很想从军建功！为了这一目的，他不惜打着恒王王府的招牌，跪求料事如神的第五玉珩，打听到秦夜后续意图，早早等候于明征祖宅门口。
眼见自己诚意无足轻重，林雪风万念俱灰之余，索性咬牙跪地挺身，任由秦夜肆意抽打。
“秦王……”
“闭嘴！”天下剑出，秦夜烦躁地斩落一旁的金竹，其威压逼得赵望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就连随行的羽营所属，亦纷纷下马跪地……
“羽营所属人才辈出、因功封侯者比比皆是；纵然是皇甫凡与谢光辉这两个臭名昭着的纨绔废物，也先后建功封侯！有此一点，在你们看来，特别是你林雪风，是不是就想当然认为：人人都可以成为羽营所属、人人都可以为国建功？”秦夜下马，无视闻讯赶来的明征与明安，席地而坐。
“参见秦王！”明征俩兄弟按捺住惊喜之情，齐齐单膝下跪行礼。
“拿下，就地杖责二十军棍！”手指林雪风，看不出秦夜此时的表情。
“秦王……”
“再有求情者，一律同罚！”剑插于地，秦夜喝止明征兄弟。
“要杀要剐，秦王自便！只是，能不能别弄脏了老汉的家门前后？”
来人，正是明征与明安之父——明明！其今年虽说已有六十高寿，但依然硬朗的身子骨，让他的话语，显得中气十足。
这老人家一生嫉恶如仇，眼里可谓容不得一点沙子。从明征之前效力天罪盟，而不受其待见至今、甚至一度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来看，即可见一斑。
“老伯言重了！晚辈刚才实属一时气急，绝无任何冲撞贵府之意！”对其脾性略有耳闻的秦夜，立即躬身行礼，显得非常谦卑。
“秦王一道军令，便让这个逆子率众、将自己的秦王王府四周，杀得尸堆如山，又岂会在乎我等草民居所？”使劲推开上前阻拦的明征，明明指着明安大骂。
“老伯之意，那些贪官罪犯不该杀？”秦夜示意明征和明安暂且退下，又朝明明拜了一拜。
“该杀，但应依托朝廷律法，于光天化日之下明正典刑！而非凭你秦王一怒之下，便令整个焱京血流成河，为天下人耻笑！秦王如此行径，与这个逆子曾经的行刺暗杀，又有什么本质上之区别？”朝单膝跪地之明征啐了一口唾沫，昏暗的烛光中，明明的神情甚是厌恶。
“八千人聚众持械，堂而皇之合围当朝的三军统帅府，老伯认为他们还是普通的贪官罪犯吗？遍览史册、放眼诸国，对付叛乱的最好方式，唯杀而已！”
从容收回天下剑，秦夜淡淡挥了挥手，便有两名羽营所属架起林雪风，走到很远的地方执行军令去了。
虽然林雪风终究免不了二十军棍，但秦夜示意属下到远处执行的做法，还是让明明感到了极大的尊重；再有“来者皆是客”的原则驱使，他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秦夜迎进了家中。
关于明家的钱财收入，先不说明征昔日名列天罪盟天字门之第一杀手、明安从军入选羽营所属；在秦夜的印象中，自打认识俩兄弟以来，他们通过功勋所获得之赏赐，怎么也有数千两白银了吧！
这些钱财用来贴补家用、置办房产的话，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般一贫如洗的光景。
“寒舍简陋，委屈秦王了！”亲手搬来一个年份不浅、却尤为干净的竹凳给秦夜，明明又忙去倒茶。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老伯风骨，晚辈受教了！”
记起之前看过的蒹葭密报里，有这么一条——明父乐善好施而家无余财，秦夜又朝明明躬身一拜！而这，已经是他今夜第三次，对这位老人家行大礼了！
“先帝当朝秉政时期，仅仅处置三军要务，秦王都还忙得宵衣旰食！如今摄政国家，成倍增长的国事军务，又岂能容秦王到老汉家闲逛？直说吧，是不是为了这两个逆子？”没有一句客套，明明直接戳破了秦夜来意。
“晚辈观点，老伯或许不以为意，但晚辈还是要说！明征与明安二人，他们在您老眼中，可能因为些许言行不合您老的心意，便被骂作逆子！可在晚辈看来，他们俩兄弟，非但是我三军将士的骄傲、还是我天焱皇朝的英雄、更是先帝亲封的护侯和龙凤郡郡守……”
“秦王……”
不管是知遇之恩、还是袍泽之义、抑或是对自己老父的一再忍让、再或是此时此刻的高度赞誉，让明征与明安这两个见惯生死、只畏其父的铁血硬汉，这一生都只会死忠于秦夜了。
“世人都说秦王不仅能征善战，而且能言善辩；今夜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俩兄弟还跪着干嘛，还不赶快去弄些酒菜来？”
手中拐杖敲了敲热泪盈眶、单膝跪地之明征与明安，明明出人意料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