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泣血不轨袭昆吾,玄衣乍现挽狂澜(1/1)
昆吾山,迎客盘。
迎客盘位于昆吾山的半山腰,是一处极为平阔宽敞的空地。若入山巅正义峰,则必过昆吾迎客盘。而此刻,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正伫立在迎客盘。
一夜之间,鼎天阁阁主闻人拓殒命娆地的消息在江湖之中肆意传扬,但没有人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江湖剑圣李天朔传人,天下第一阁阁主的闻人拓,居然会死于娆地;可是又没有人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因为发布这个消息的,是中原七阁之一的听雪楼,况且,楼主雪夕瑶还有鼎天阁阁主佩剑鼎天,这个消息可谓是真切的彻彻底底。
泣血门和青林派一向与鼎天阁不对付,虽说这两个在江湖上不算是多大的门派,亦不算什么名门正派,但这两个门派的实力却也不容小觑。泣血门门中弟子皆习阴功,是上不了明面的东西,门中有个老家伙,年轻时候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江湖人称血刀老祖,但几十年前便隐匿江湖,闭关不出,门中事务皆由养子侯风打理。据江湖传言,泣血门中,有着一件消失很久的东西——泣血录,是前朝的东西,这件东西修炼大成,则可为死人换血,若是人死不逾三个时辰,肉身保存完整,则还有机会通过泣血录为其换血,还有半分活命的机会,至于是真是假,却并无人知晓。
至于青林派,则是江湖绿林起家,在门派成立之前,干的都是杀人掠货的营生,前朝覆灭,天下大乱,做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官府管理,每日山头割据,也是舒服。可是后来十国被平,天下逐渐归于一统,显然山匪的营生是越来越难做了,所以最后干脆金盆洗手,剃须整发,易个身份,倒也像是个本分的人。他人不说,却也并不意味着别人不知道,青林派来路不正,便从未被中原七阁认可,江湖盟宴也从未邀请过青林派,想来青林派也就这样一直被冷落着。
青林派不像江湖其他门派,派内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武功秘籍,可是耐不住人家人多,青林派的弟子遍及天下,大有昔日丐帮之盛。青林派的现任掌门人林枯荣不似凡人,易容本事可谓是天下榜首,轻功也是天下一流,能比肩者实是寥寥。
两派一直不为中原诸阁所容,思来也是积怨已深,如今闻人拓身死娆疆的消息一经散布,再加上自从白衣祭司乱我中原和京都蛊祸以来,中原七阁势力得到很大削弱,泣血门和青林派便想借此机会重整江湖格局。
雪片一片一片的飘落,冷风更是从未断绝,地上的热血很快便冷了去,除了站着的,地上还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尸体,有泣血门的,有青林派的,也有鼎天阁的,但无一例外的是,地上的每一具尸体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消失,这漫天飞雪,越下越大,冷了热血,掩了尸体,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这白雪洗刷了个干干净净。
那位一向白衣翩翩温文尔雅、公子模样的闻人刀雨,此刻正单手持着剑努力撑着身子,在他身上,已经不能说是白衣了,血痕遍布,肩上的伤痕正缓缓地渗着鲜血,顺着胳膊,顺着手臂,顺着剑锋,还未滴落到地上时,便已经冻成了血冰。
此番两派攻山定是密谋已久,很是周全,以至于外传报信的冰羽皆被人一一射杀,江湖其余的分阁无法收到冰羽传书驰援,而恬州的鼎天剑庄又被拖住,鼎天阁阁内空虚,才给了这些人攻山的信心。
“闻人拓生了个好儿子,只是鼎天阁受朝廷恩惠扶持屹立江湖百年,如今气数已尽,这天下第一阁的名号不妨让出来。”话语一出,便是一阵轻笑声。领头的那人,是泣血门的门主,血刀老祖养子,侯风。
闻人刀雨拭去嘴角血迹,看着面前倒下的鼎天阁弟子,而自己身上的伤仿佛因为这冷冽的寒风而逐渐麻木。
恍惚之间,他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闻人拓,闻人拓就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他;又在恍惚之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娘亲,和蔼的面容,轻柔的话语:“刀雨,你是哥哥,一定要保护好妹妹呐。”
冷冷的雪花飘落在闻人刀雨的脸庞上,那些美好的,都彻彻底底的消失了,看到的,是面前那些借着父亲离奇失踪鼎天阁无人主持大局欲取代鼎天阁的人,是遍地的尸体……
先前闻人刀雨遭人暗算,受到泣血门功法的压制,发挥不出来一半功力,再加上近两个时辰不停歇的厮杀,此刻,闻人刀雨已经力竭,可是哪怕拼了这条命,他也绝不会让泣血门往前一步。
泣血门众门徒纷纷往前簇拥着,宛若浪潮,侯风手握着那把吞饮了无数鼎天阁弟子鲜血的弯刀,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笑着,准备终结掉面前的闻人刀雨。
侯风知道,今日过后,鼎天阁就算没有灭门,但只要闻人刀雨身死,鼎天阁便再无能力身居中原七阁之首的位置,届时,诸阁必群起而争之,那时亦是他泣血门崛起的时候。鼎天阁,皇帝御封又如何,当下战乱纷纷,京畿龙椅那位还顾得上江湖上的事么?侯风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甚至接近于疯狂。
众人离闻人刀雨越来越近,闻人刀雨啐了一口血,倾尽全部内力于手中滴着鲜血的剑,缓缓起身,目光望着缓缓靠近的众人,嘴角竟挂着一丝笑意。
众人皆是一惊,竟突然止步,战栗着看着散发的闻人刀雨。
“不错,看来你已经知道你即将面临什么了,坦然赴死是你唯一的选择。”侯风说着手中弯刀已经从一位泣血门门徒脖间划过,“再退者,死!”
众人见状,亦不再犹豫,群起而攻之。乌压压的一片,伴随着嘶喊声,宛若潮水般向闻人刀雨涌来。
千钧一发之际,后面惨叫声一片,径直刹住了向闻人刀雨涌来的人群。众人皆是异样,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都似乎僵硬了一般回过头往身后看去。而闻人刀雨亦是心中疑惑,他想不到此刻还会有谁来此助力鼎天阁。
一道红色剑气宛若天降天堑一般,硬生生从密集的人潮中劈开一条路来。
众人畏惧,皆是慌张地往两边散开,惊恐着看着面前这个杀红了眼的瘟神。
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玄衣提着剑缓缓走来,滴落的血迹宛若红蛇一般在雪地上爬行。
“阁下是?”侯风不知来人底细,但能从山脚一路杀上来实力必然不弱,所以言语之间多了些许恭敬。
“杀你的。”那玄衣冷冷道,血渍挂在脸上,宛若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魔。而这时闻人刀雨才看清此人是辛弃疾。
侯风不屑地一笑:“就凭你?”
侯风的确没有想到在如此周密的计划下,竟然还有帮手来助力鼎天阁,不过这微小的变数并不足以改变战局,
辛弃疾不答话,手腕轻转,手中游子便甩干净了沾着的鲜血,辛弃疾阴着脸向侯风走来。
侯风邪魅一笑,袖箭向辛弃疾射来,而侯风便已握手中弯刀向闻人刀雨扑去。
闻人刀雨此刻心神皆在辛弃疾身上,先前积蓄准备拼命一搏的内力也是已经散去,此刻面对侯风的偷袭全然没有防备。
“大哥小心。”辛弃疾用剑鞘格挡袖箭然后疾步向前,快侯风一步来到闻人刀雨面前,一剑格挡侯风致命一刀,深厚内力逼退侯风。
“抱歉,大哥,我来晚了。”辛弃疾微微侧头,轻声道。
闻人刀雨紧绷的神经随着面前玄衣的到来彻底的放松下来,他莫名的感到一股安全感。
“小姝没事吧?”
“无事,她在鼎天阁。”鲜血仍旧透过伤口缓缓渗透着,闻人刀雨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
闻人刀雨并非不敌对方,只是没想到鼎天阁内有泣血门眼线,在自己与泣血门门主侯风激战的时刻,那人施展暗器,闻人刀雨已经尽力躲闪,但左臂依旧是被划了一道伤痕。闻人刀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了那个眼线,再接下来的战斗之中,体内的鲜血仿佛不受控一般从体表渗出,闻人刀雨一边要与侯风激战,一边还要分出不少精力和内力来压制体内不受控的鲜血。在侯风的泣血门秘术之中,闻人刀雨的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二三,到了最后,已是强弩之末。
“幼安,小心……”
“大哥放心,我有数。”
闻人刀雨本想提醒辛弃疾小心那个侯风,却被辛弃疾打断了来,但闻人刀雨亦清楚,辛弃疾并非逞强斗狠之辈,常日言语不多,但心思却很是孤慎严谨。
“少年,江湖门派之争,本门主劝你不要陷身其中,免得最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侯风开口道。
辛弃疾不废话,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去,全身内力在手中所持利剑之中缓缓凝蓄,剑的颜色也从暗红变得鲜艳起来。
侯风一个动作,左右属下便会意,纷纷执刀向辛弃疾冲去。
剑影扑朔,横空四野,天穹之冷雪,迎客盘之热流,所有的温暖,都在这昆吾的冽风寒凌之中变得坚硬,变得冰冷。
一道道凄厉的哀嚎,伴着冷冽的飞雪,将这宁静许久的迎客盘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凄厉的声音如同风中烛逐渐“熄灭”,迎客盘上的尸体又增加了许多,那玄衣渐渐被溅出的鲜血所淋湿,然后变得冰冷,但辛弃疾却不为所动,手中利剑杀气愈来愈重,颜色已经接近冷紫之色。
“倒是一把好剑,不如夺了来献给父亲。”侯风心中暗暗想着。
一道隐蕴着深厚邪祟内力的剑芒从辛弃疾背后刺来。
“幼安,小心。”闻人刀雨提醒道。
剑芒之耀,宛若陨星。辛弃疾长剑横扫,周遭泣血门众人纷纷殒命,让闻人刀雨和侯风意料之外的是辛弃疾选择直面这背后一剑,辛弃疾右手径直握住侯风的弯刀,鲜血透过利刃一滴一滴地向下流淌,在侯风的震惊之中,辛弃疾凭着内力径直握断了侯风的弯刀,然后右手利剑剑气流转,直逼侯风,侯风便持着那把断刀向后退去。
“倒是小瞧了你。”话音刚落,侯风便施展那门中秘术,企图干扰辛弃疾体内鲜血的流淌。但一番过后,辛弃疾却没有任何变化,侯风由疑惑变得惊恐起来,那玄衣少年所持的怪剑颜色已经从暗红变成鲜红,再由鲜红变成冷紫,其中所蕴含的杀气一如它的主人,那玄衣少年已经杀红了眼。
辛弃疾掷出那把断刃和手中自己的怪剑,二者都是径直刺向侯风,速度之快,让侯风来不及躲闪。
侯风用内力震飞了自己的那把断剑,但后面的那股凌厉紫光,深深映入侯风眸子之中,他从那迅疾紫光之中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铛!”刀剑相撞的巨响响彻整个迎客盘。
一把刀从天而降,径直击飞辛弃疾那把冷紫色的剑,两者纷纷插立在冻土之中。
只是那把刀出现的时候,整个昆吾的飞雪,莫名变得摇曳疯狂起来,仿佛与这把刀产生了天地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