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驿站（1/1）
马车不紧不慢的往前行驶。
顾翦之终于放开姜贞的手，调整坐姿，并不说话。
姜贞仍然保持着坐在地板上撑起上半身的姿势。
她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面对有过肌肤之亲的金主，很自觉地把头埋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算下来，下个月底就是顾翦之和大小姐的大喜之日，按道理他应该待在京城等成了亲再出来才对。
京城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是只想一辈子待在皇城脚下享福？
谁会像他这样三天两头外放，四处走访调查的？
再说了，既然要稽查百官，不应该都到城里官多的地方稽查吗？
为什么会来稻花村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姜贞不理解，大胆猜测顾翦之也许是为了调查什么大案，也许与黎家有关呢？
虽然好奇，但是她不敢直接问。
慢慢挪到门帘边，坐在车厢的地板上，双手抱膝，好不可怜。
从早上被迷晕拖出来到现在，她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声。
声音不大，但是马车里能听到。
好尴尬！
姜贞有些脸红，把头埋得更低。
顾翦之拉开角柜的一个小抽屉，拿出一包肉干放在马车正中的小桌上，又放了一个水袋在旁边。
「吃吧。」顾翦之挥手让她过来。
填饱肚皮要紧，姜贞没有和他客气，起身坐到他对面，拿起肉干嚼了起来。
她嚼得很秀气，喝水也很秀气。
顾翦之用余光看见她蠕动的嫣红小嘴，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脑子里想起试婚那两日，他还对着这张小嘴又亲又咬。
打住！
顾翦之提醒自己，别再想那些，闭上眼睛假装养神。
没有金主的注视，姜贞吃得更加放松。
马车走了两盏茶的时间，终于到县衙。
门前的守卫一听是御史大夫顾大人亲临，连滚带爬地跑进县衙通知县令。
胡县令赶出来时，衣服都没穿整齐，看得出是刚刚睡醒。
顾翦之下了车，巡视了一圈，看见这个衣冠不整的县令，冒冒失失地从正堂后门进来，眉头轻皱。
胡县令赔笑：「顾大人亲临珞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师爷简单说明来意。
胡县令立马命令衙役，将村长、村长夫人和她的兄弟们押入衙门里的大牢，隔日细审后再按律发落。
此时，姜贞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顾翦之并没有叫她出来。
她本来以为县令会升堂，或者至少会要求她到大堂里，说明一下自己被害的经过。
没想到珞县的县令办事这么爽快，两句话就结束了。
胡县令想留顾翦之一行人好好招待一番：「顾大人难得来一趟，不知今日能否光临寒舍？」
顾翦之没理会，头也不回的上马车，留师爷和胡县令寒暄。
随后，马车又动起来了。
顾翦之瞄了一眼门帘旁的姜贞，声音一如既往的冷肃：「你今日先跟我回驿站。」
姜贞懵懵懂懂地点头。
一行人出了县衙，上了官道，很快便到驿站。
驿长和驿夫三天前就收到朝廷的文书，站在驿站门口迎接他们：「顾大人，一路辛苦了！」
下了马车，姜贞同随行的捕快和师爷都认识了一下。
四个捕快分别是吴大、江二和程深、程浅两兄弟，师爷姓余。
大家都是从七八年前就跟着顾翦之一起办案的手下，平时住在顾府。
「姜姑娘，你上次去府里的时候，我们正好在府外办事，所以没见到你。」江二边摸头边不好意思地说。
余师爷假装清嗓子，提醒江二别提这事儿。
江二这才反应过来，上次姜姑娘来府里是为了试婚，这事不好随便说，他赶紧摸摸头换了个话题与姜贞继续闲聊。
进了驿站，驿长安排姜贞住在二楼一个单人间，顾翦之的隔壁；其他人住一楼。
稍作休整，换了便装，顾翦之他们便出门去查案了。
姜贞一个人待在驿站休息。
她的家当不多，夫人赏的十两黄金换成了银票夹在衣襟的内兜，随身的荷包里只留了十二两银子和一些碎银。
这十二两银子是在她离开京城时，在当铺用顾翦之赏的那个簪子换的。
当铺的大当家说可以出十二两的时候，姜贞还吓了一跳。
能当十二两的簪子，至少值五十两往上。
她知道宰相大人每月的俸禄是十二两，顾翦之的官职要比宰相大人低一点，估计也就每月十两左右，舍得送这个五十两的簪子给她，看来是下了血本。
姜贞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顾翦之有多看重自己，也许只是顾大人一向出手大方。
天色慢慢暗下来。
顾翦之他们还在外面查案，估计要很晚才会回来。
姜贞到厨房给了驿夫二钱碎银子，麻烦他给自己做顿晚膳，再帮她烧桶可以沐浴的热水。
驿夫看得出，这细皮嫩肉的姑娘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讲究惯了，收了银子拍胸脯保证给她把事办好。
等她吃完，也沐浴完，已经戌时了。
坐在床上，姜贞把顾翦之他们来珞县的原因捋了一遍。
首先，顾翦之是朝廷命官，定是有公务在身上才出来的，不可能会为了找她而专门出来。
以前在宰相府，听张宰相说过，顾翦之当上御史大夫前，在大理寺当过差，破过许多离奇的案子，才被皇帝破格提拔，到御史台做御史大夫。
所以顾翦之这次被皇帝派到珞县，一定是为了查很重要的案子。
而珞县又是皇帝宠妃黎贵妃的老家，所以顾翦之要查的案子会不会真的和黎家有关呢？
这个猜测，姜贞觉得可能性很大。
上个月她在宰相府书房送茶时，听宰相和夫人说，黎家可能和大案有关，让夫人少和黎家来往。
也许顾翦之就是被皇帝派来查这个大案的。
若是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本来她去稻花村租屋子，就是为了方便去黎家找人。
既然顾翦之阴差阳错带她来珞县的驿站住下了，那她就先待在这里。
这驿站可比稻花村离黎家更近，方便多了。
可是，以什么样的借口赖在这里呢？
姜贞思来想去，觉得以弱女子的身份求顾翦之收留是最好的借口。
这其实不算个借口，而是个事实。
她一个孤女，走到哪里都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
稻花村的村长夫妇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想起小时候，师父飞影就说过她：打架还行，但警觉性不够。
她真的没办法随时随地保持警觉。
就算有功夫在身，是个人都要吃饭睡觉！
若是被下迷药，她很可能还会像早上一样被陷害。
只要能在这驿站住，既能方便她找人，又能省下住宿和车马的费用，还不用担心睡觉时的安全问题。
就是不知道顾大人会不会答应。
若是顾大人答应，等她去黎家找到人，确定好下一步该去哪里，再找个理由离开。
姜贞刚做好决定，外头便响起顾翦之他们回驿站的声音。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眼上面的铜镜。
调整一下表情，确定自己看起来是楚楚可怜，这才满意地走向门口。
刚把门拉开，捕快程浅正准备敲她的门。
「姜姑娘，你没睡太好了，大人请你去问话。」程浅低头行礼很是恭敬。
「多谢程捕快。」姜贞福礼，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