觐见（1/1）
到了饭厅飘出的饭菜香引得众人肚子咕咕响，猫抓了似的开始难受起来。
落了坐，顾老夫人眉眼慈爱：“午饭还从没过了时辰才用，都先吃饭有话一会儿再聊。”
话落就接过梅兰盛好的汤小口小口的喝，其他人见了也不拘束，都拿上筷子夹起自己面前喜欢吃的菜。饭厅一时间就静静地听着细细的咀嚼声和不时碗筷碰触的青瓷响。
范氏心疼顾辰一路风尘仆仆，不停的往他碗里夹他爱吃的菜。
碗里的菜冒起老高，顾辰无奈。夹了块范氏爱吃的鱼放进她碗里：“母亲够了，你也快吃。”
“不用管我，我想吃什么就自己来。”
“好，你自己吃。”范氏停下筷子满眼关切：“多吃点，这都是你爱吃的。”
顾辰点头。
范氏看得心满意足，高兴地夹起鱼肉慢慢品尝。
过时辰的午饭众人匆匆用完，都心里怀着事午饭也就囫囵着填饱肚子就够了。
顾老夫人先停筷漱口。看着稍显热闹的饭桌心里有些微的落寞，自己已是没什么福气能一大家子陪着和和睦睦的围坐着吃饭聊天了。
长青和望之他们两兄弟自从去了寒山坡就没再能一同回京都过。想着心里一叹，这以后辰哥儿他们三兄弟也大概和他们父亲二叔一样，只能一人回家省情另一人就留守边关也是难聚了·······
顾老夫人想着心事，其他人也用好饭放下筷子各自漱好口，望着顾辰喝汤，不时的再瞟一眼把头埋在碗里吃得津津有味的小顾荣。
顾辰放下碗，一旁候着的梅兰端上漱口的茶，顾辰扭身漱好口。
顾老夫人笑眯着眼和蔼道：“辰哥儿吃好了吗?”
顾辰微微一笑：“吃好了，不在家这几年府里的饭菜还是这么香。”
范氏听了乐得脸上露出酒窝，高声道：“桃花，你一会儿去给厨房打赏。”
“就说大公子夸赞，今天儿这顿饭菜做的很是可口。”
桃花面容带笑进门行一礼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了就领着吩咐转身退下。
顾荣吃好饭抹着小嘴对林氏道：“娘亲我吃饱了。”
只听林氏心不在焉的轻嗯了声，饭厅就静默无声没人开口说话，先前满腹心事一脑子的问题要问，可突然一下的也不知道该从什么事情问起。
顾老夫人抻抻身板儿看着顾辰的脸问：“辰哥儿，你父亲二叔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着？”
“怎么这次楚贼都大张旗鼓的逼上了边界，还没打出个什么怎么就一下说咱们胜了？”
“你们送封信就一句一切都好，也没细细说，你快给我们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老夫人一句句喋喋不停，顾家儿郎都有个莫不言明的默契，不爱说些朝堂纷争也不喜谈战场的腥风血雨。一封信总是寥寥几语，顾老夫人她们拿到信后总是会多思多想而后每日过得惴惴不安。
林氏听顾老夫人在问了，伸手给顾荣擦嘴的动作都不由的停了。倾着耳朵神情紧张的盯着顾辰的脸看生怕会错过什么。
顾辰温和的笑道：“祖母你放心，父亲和二叔他们主要在阵后指挥，没受伤一切都好都平平安安。”
顾老夫人吁口气：“那就好！是信里说的就好！”
“至于这次一下打胜的事，说来突然......是楚国皇帝病危。”
“病危？！”顾旬惊呼出声。
“楚皇不是自诩说身体硬朗要与天同寿的吗？怎么就......”
顾辰自己也有疑惑：“都是如此想，可探来的消息的确是说病危。”
“一病不起，已经躺在寝宫，连接见大臣都是让大臣在皇宫内一直侯着，等楚皇他意识清醒后才能接见。”
“这.....”顾旬惊地愣在座上。
太意外了！先以为楚军退兵会是一种什么做战计谋，可是是因为楚皇突然病危！这真是万万想不到。
“会不会是有人谋害？”
顾柔的话音刚落惊得顾旬汗毛倏的直冒。
顾辰向着顾柔温柔一笑摇头：“具体如何我们还在等消息。”
“只形势上来看，楚皇的病危于我朝是占优势的。楚国是塞外蛮子在百年前攻破前朝大燕国，同我们以寒山坡为界成国立号为楚。一直以来都靠他们塞外生存的那套治理楚国，只信奉谁的拳头硬就谁当王，朝野上下怨声载道。直到现当今的楚皇。”
“现当朝的楚皇是个另类，他爱研究中原的诗词歌赋，以道家立身，孺学治国。为此早前以立嫡以长不以贤为准立了楚皇后的长子为太子。”
“啊！楚国已经立好太子了？”
“那就乱不上咯。”顾老夫人摇头语气可惜。
顾辰被逗笑：“不一定。”
顾老夫人看着他：“这里头有什么说道？”
顾辰环顾众人慢慢道：“楚皇的皇后在半年前病逝了。”
桌前的众人惊得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望向顾辰。
“一国之母病逝？！”
“.....这由不得会让人多想些什么。”
顾辰接着道：“现在楚国太子处境艰难只他的舅兄能依靠一二，但楚皇有十个皇子，且各个本事不小。楚皇病危，没人压制住那群虎彪饿狼的楚国皇子。楚国的内争是避之不及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内争没有一两年很难平息。”
这平地惊雷的消息惊的众人有些回不来神。
顾柔想起什么紧张问道：“大哥哥，那二哥哥怎么样？”
“他有没有受伤？他刚去就要打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范氏回过神来：“对呀，昱哥儿怎么样？”
“他一去就上前线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有没有伤到那儿？你们信里就提了句‘昱哥儿杀敌英勇不愧我顾家男儿’！苦的你李姨娘眼巴巴的把薄薄的信纸里外都看透了也没句多的。”
顾辰看着紧张的妹妹没好气的母亲，心里斟酌一番说道：“二弟平日里练功刻苦，刚上阵是手脚忙乱了会儿吃了点亏······”
“怎么了？”
顾柔范氏紧张的打断了顾辰的话。
“不用担心，二弟他就是受了点儿小伤，手臂被划了道口子。”
“天爷！”屋内顿时惊呼。
“不严重。养了两日就能去城墙上抗敌的。”顾辰连忙宽慰。
林氏听得有些害怕一时没忍住红了眼眶。
“娘亲？”个子小小的顾荣担心的拉着她的衣角。
顾辰听见声音才想起自己帮二叔带了东西的，刚才忘了拿出来。
“婶婶，荣哥儿二叔给你们带了东西回来，只是我刚才给忘记了，你们等我回院子后就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顾辰很是歉疚，临走时二叔还特意叮嘱了，要把他带给婶婶的东西单独放，到家了就给他们。
林氏温婉笑道：“不妨事。等你休息好了，过几天再给我都行。”
“二爷可有带话回来？”林氏说完就有些脸红。可实在是想念他极了忍不住想多问问他的信息。
顾辰低眸想想：“有的。”
“二叔说，他就是瘦了些其他都好，就是有些想荣哥儿和婶婶你”
“说；要你们等他回家省情，他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林氏听得脸有些烫抿唇低头害羞道：“我和荣哥儿不在乎他带不带礼物，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
范式揶揄道：“你还是就等着收礼物吧，二弟每次回来可都带着满满当当一大堆呐。”
林氏脸红瞥了眼范氏，范氏心情愉悦的笑望着她。
家里老小都嘴角带笑的看着，林氏对范氏撇嘴轻哼了声，低头去同顾荣说话不理会周围一双双好奇的眼神。
顾辰眼底青黑忍不住用袖口掩着打了个哈欠，范氏听了心疼极了：“咱们都先散了吧，辰儿赶了一路也累了让他先回屋休息休息。”
“诶。”顾老夫人起了身：“早想动了，我这身老骨头要赶紧去躺躺才好，我要回去休息休息，今晚再好好给辰哥儿接风洗尘。”
梅兰上前来搀着顾老夫人，顾老夫人年纪大了，中午必定要休憩一会儿才会有精神。顾老夫人离了席其他人也起身回各自院子休息去，顾旬本还想再跟大哥说说话聊两句，一路小声说话看着顾辰不时的打哈欠，顿时他心里难过心疼，把顾辰送到他院门口就转身走了。
太阳西斜金光熠熠，阳光照着威巍的宫墙庄严圣神不可撼动，禁军立在四周不时来回穿梭巡逻。身穿蓝领的小太监弓着腰，脚步轻轻的领着顾辰到了御书房门口：“顾将军你请进吧，苏公公传旨说了，你到了就直接进去觐见就好。”
“多谢公公。”
顾辰拱手道谢，抬脚跨进门厅鼻尖檀香阵阵，面前布帘随风飘飘摆摆，狭长的过道静寂无声。
顾辰沉住气，抬脚。目不斜视的从摆满珍美精品绿植鲜花的过道慢慢走过，到了明黄的门帘前，看着里面隐隐错错的人影，停脚双手抬起合揖俯首温润行礼道：“臣。顾辰，参见皇上。”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顾辰也不再开口只端正的在帘后站着。
苏公公听见声音抬眼看稳坐着的皇上好似没听见声响，开口道：“皇上，顾大公子到了。”
皇上嘴唇上留着平整的胡须，手里拿着奏折眉头紧皱。听见苏公公的话抬起头就见一个挺拔的影子立在帘子后。
“进来吧。”
皇上的声音有些疲惫沉闷。
苏公公从御桌前走下来拉开帘子面上笑容可掬：“顾大公子快觐见吧！”
顾辰笑着颔首谢过，恭敬地走到御桌前轻撩袍角一膝触地双手抱拳拱手俯身：“臣，顾辰叩见皇上，皇上万福今安。”
皇上面带笑容：“顾将军请起吧。”
顾辰起身静立在御桌前，身上的疲惫还没完全散去眼底一团淡淡的青黑。
“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休息好了再进宫觐见也可，不必如此着急，你这一去多年更该多陪陪家里人才是。”
顾辰恭敬道：“谢过皇上怜惜，立身天地君重亲缓臣身死不忘。”
皇上哈哈大笑：“顾将军同你父亲真是一脉相承，早前他出关也同朕说过类似的话。”
顾辰缄默垂首静立听着。
苏公公陪着皇上笑了阵，皇上端起茶杯看着眼前的顾辰，二十余四的年纪一身官服英姿勃勃，静静的站在那儿沉稳端正。
“顾将军这次回来主要是议亲，不知道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难得皇上有份闲心问起臣子的私事，顾辰这个年龄还没成亲实在少见，也不知道有那家的小姐能匹配得上，顾家门弟是好可在京都要说门门当户对的也有些难的，顾辰年龄大了些这京都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大多早早就定好亲了的。
顾辰耳廓发烫：“回皇上，臣一切听家中祖母和母亲的。”
“顾老夫人的眼光好，那你就听她们安排吧，仪好亲后朕为你赐婚。”
“臣谢过皇上。”顾辰俯身叩头。
“起吧。”皇上招手道：“你现在同朕细说下这次你们这仗打的如何？”
“是。”
顾辰起身口齿清晰有条不紊的开始讲述，皇上稳坐倾听，直到暮色降临顾辰才从御书房出来。平时挥剑骑马体格强健站了这么久也就小腿有些酥麻，顾辰脚步平稳的出了宫，接过宫门外等候的护卫手中的缰绳骑着马赶回府。
顾府的护卫小厮奴仆脸上都喜气洋洋像是过节一样，顾辰一路走过仆从都高声请安问好，进宫的一身官服要回院子换了才行。
换好衣裳，范氏院里的小丫头来传话：“奴婢见过大公子。今晚要给大公子接风洗尘夫人请大公子到花厅用饭。”
“好，知道了。”
顾辰转身拿起桌上放着的包袱出门，门口的小厮见了伸手接过背在身后，跟着顾辰的脚踪一起到了花厅。
花厅里烛光如昼，花香阵阵夹着食物香料的香气。
顾辰先把包袱拿给坐着的林氏。
“婶婶，二叔让带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婶婶回去后再打开，里面有二叔单独给你写的信。”
“好，辛苦辰哥了。”
林氏有些脸红发烫的接过包袱，扔沙包似的把它递给一旁的红叶：“你先回院子把包袱放我屋里床头。”
“是。”
红叶抿嘴笑着接过，小心抱着包袱出了花厅。林氏眼跟着离了厅门口，转头眼神明亮的逗弄了会儿低头玩铁环的顾荣，抬头看着围着顾辰转圈说闹的顾旬俩兄妹。
范氏领着人上完最后几道菜，笑着招呼道：“快别一旁坐着了，都上桌用饭吧。”
顾老夫人起身：“老大媳妇，今天是个好日子让人拿壶好酒来助助兴！”
范氏上前去搀她：“婆母放心吧，儿媳都安排了的。”
众人依次坐下，桃花带着小丫鬟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白玉酒杯，给顾荣放了一个白瓷杯。酒杯放好后她再转身从一旁柜面上拿出酒壶来给每个人斟上酒，醇香暗红的梅子酒把花厅的花香都压了下去。
“这是庄子上前几年送来的梅子酒，先前家里事多都没能好好一起好好喝喝，今日可算是对上时候了！”
顾老夫高兴，端起酒杯：“那就都举个杯，为辰哥儿一路顺遂庆贺一番。”
“好！”
大家都端起杯子互相敬杯，仰头喝下。
醇香入喉，腹内清凉，顾老夫人抿了抿唇。
“今日我们都搭辰哥儿的福有口福了。这餐吃食老大媳妇可是用心备下的，都快尝尝吧。”
众人都笑了。
“那就不客气了。”
花厅外丫鬟老仆听着不时说笑杯箸交响的喧闹声心里松快愉悦。
“府里好久没这么朝气勃勃了。”
夜空高挂的月光悄悄斜照进花厅，盛夏未到总是有些清冷的。吃过饭，众人一起移到花团阿娜氛围清雅的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