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臣,督察院左都御史高士彦,冒死弹劾威国公林尘!(1/1)
翌日。
天色未明,文武百官便已齐聚于皇城之外,等待着卯时开启的早朝。
太极殿内,金碧辉煌,庄严肃穆。数百名大奉王朝的精英,按照品级,分列于丹陛两侧,鸦雀无声。
随着太监一声高亢的“陛下驾到”,任天鼎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头戴通天冠,在一众仪仗的簇拥下,缓缓走上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
早朝,正式开始。
起初的议程,与往日并无二致。
先是兵部官员出列,上奏关于安置北方归附的蛮族部落的进度表,以及所需的钱粮物资。朝堂上,就拨款数额,进行了一番简短的商议。
随后,户部尚书陈文辉出列,奏报南方数省的洪涝灾情,请求朝廷下拨赈灾款项。
紧接着,工部尚书郑有为出列,汇报了大运河的开凿进度,以及东山省新修水利设施的运行情况。
一件件,一桩桩,都是帝国日常运转的必要流程。群臣各司其职,奏对有序,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正常。昨日在文渊阁内发生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廷议,仿佛只是一场不为人知的梦。
陈文辉、王奎等几位内阁重臣,始终垂着头,沉默不语,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笏板,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终于,所有的常规议题,都已奏报完毕。
御座之上,任天鼎环视群臣,沉声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早朝即将结束之时,一个身影,从队列的前方,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身着麒麟紫袍,头戴三山帽的威国公,林尘。
他手持玉笏,对着御座之上的任天鼎,躬身行礼。
“启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刹那间,整个太极殿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许多不明就里的官员,还在好奇这位圣眷正浓的国公爷,又要提出什么利国利民的良策。
而陈文辉、王奎、郑有为等人,则是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听林尘那清朗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在大殿之内,清晰地回荡开来。
“臣,于昨日内阁廷议,向陛下建言,当今我朝,外患暂平,国库充盈,正该行霹雳手段,以清吏治,以安万民!”
“臣,请旨!其一,由锦衣卫、司礼监牵头,彻查天下各省、州、府、县之财政亏空!限期补缴,逾期者,抄家问罪!”
“臣,再请旨!其二,于天下,推行‘士民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之新政!废除士绅诡寄、包揽钱粮等特权,凡我大奉子民,一体纳税,一体服役!”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创世的惊雷,在寂静的太极殿内,轰然炸响!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文武百官的队列,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彻查亏空?还要抄家问罪?”
“士民一体纳粮?这,这……”
“疯了!林尘他一定是疯了!”
除了昨日已经知晓内情的寥寥数人外,其余的数百名官员,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无论是清流还是权贵,在这一刻,全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哗然之中!
“嗡——”
整个太极殿,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蜂巢。数百名官员,再也顾不得朝堂礼仪,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道道或惊骇,或愤怒,或鄙夷,或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无数柄利剑,齐刷刷地攒射向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身形挺拔的身影。
在这一刻,林尘仿佛不是站在朝堂之上,而是站在了整个统治阶级的对立面,独自承受着滔天的怒火。
“肃静!”
“肃静!”
殿前的御前太监,连着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却根本压不住这鼎沸的声浪。
就在此时,一声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冷哼,从御座之上传来。
“哼!”
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扫过全场。任天鼎那阴沉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骚动的群臣,那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场,终于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滞。
然而,这寂静,仅仅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喘息。
“臣,有本奏!”
一个刚正、洪亮的声音,从文臣队列中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二品獬豸官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臣,手持玉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此人一出,许多官员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敬畏之色。
他,便是督察院最高长官,新任左都御史,高士彦!
高士彦走到林尘身侧,却看都未看他一眼,而是直接对着御座之上的任天鼎,深深一揖,声如洪钟地说道:
“陛下!臣,督察院左都御史高士彦,冒死弹劾威国公林尘!其所奏之‘士绅一体纳粮’新政,乃是祸国殃民、动摇国本之策!恳请陛下,万万不可纳之!否则,江山社稷,危矣!”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直接将林尘的改革,定性为了“祸国殃民”!
任天鼎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讲。”
“是!”高士彦直起身,花白的胡须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猛地转身,双目如电,直视林尘,开始了自己石破天惊的“三问”。
“威国公,老夫且问你第一条!”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自太祖高皇帝定鼎天下以来,便定下了优待士人的国策。凡考取功名者,皆可免除部分徭役与赋税。此举,非是恩宠,而是为天下立标杆!为的是告诉天下万民,唯有读书,方是正途!十年寒窗,一朝及第,光耀门楣,这便是朝廷给予天下读书人的最大盼头!
可如今,你竟要将这盼头,连根拔起!老夫敢问,一旦‘一体纳粮’,士与民再无分别,那全天下的读书人,还会热衷于考取功名吗?当苦读圣贤之书,与那市井贩夫、乡野村夫,在赋税徭役上,再无半分优待之时,谁还愿意皓首穷经,为国效力?届时,科举无人,学堂凋敝,朝廷的人才,又从何而来?难道,要让一群目不识丁之辈,来治理这偌大的江山吗?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自断根基!”
这一问,可谓是诛心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