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地渊深处的声音(1/1)
碎石块在靴底碎裂的声响,是这片死寂世界唯一的律动。
李平半跪在混凝土废墟上,铁锹撬动钢板的摩擦声像砂纸打磨着神经。
防护服关节处的合成纤维已经磨损发白,每一次屈伸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他对着面罩内侧的蛛网状裂痕呵出白雾,看着水汽在防弹玻璃上晕开又消散。
“三十七小时四十二分。”手环的计时器无声跳动着。
自从七天前被光环传送到这个废土世界,他的生物钟就再未见过昼夜更替。
穹顶永远笼罩着辐射云,铅灰色的天幕将时间凝成固态。
混凝土板终于被撬开半米见方的缺口,腐浊的水汽裹着铁锈味喷涌而出。
李平侧身避过气浪,手电筒光束刺入黑暗,照亮了垂直向下的钢筋梯。
梯级上的铁锈呈现诡异的螺旋纹路,如同被某种酸性液体反复冲刷形成的图腾。
他解下腰间空荡的水壶晃了晃,铝制容器发出空洞的回响。
“辐射值127sv...31sv?”
辐射仪传来的异常数据让李平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深度出现辐射断层极不寻常,除非下方存在某种屏蔽场。
李平将铁锹卡在梯井边缘作为固定点,战术手套擦过钢筋时刮下大片氧化碎屑。
黑暗在第十七米处裂开豁口,防空洞的弧形穹顶布满荧光苔藓,那些幽蓝光斑拼凑的残缺世界地图让李平呼吸有些停滞——北美大陆沉入海底的轮廓被精准勾勒,欧亚板块的裂痕如同辐射状伤疤。
光束定格在更深处的猩红三角标记上,与手环任务栏的坐标完美重叠。
“砰!”
突如其来的金属扭曲声从头顶炸响。
李平贴墙蜷缩时,看见自己留在上层的铁锹正被无形力量揉捏成麻花状,钢筋梯发出垂死的呻吟。
当最后一级阶梯崩裂坠入深渊,他毫不犹豫地撞开最近的防爆门,整个人像是驴打滚一样钻了进去,而身后的锈蚀铰链在巨力下迸出火星。
门后的世界,准确来说是个培养仓,霉变空气里,枯萎的水培架像巨型蜘蛛网笼罩空间。
李平用匕首挑开培养槽的黑色凝块,发现底部结着层珍珠母色硬壳,敲击声清脆如水晶。
这让他想起大学地质课上见过的方解石标本,但更薄更脆。
“砰!“
铁锹突然脱手飞出,重重吸附在中央立柱。
金属表面密布的蜂窝状凹坑中,数百颗眼球大小的金属球同时亮起微光。
李平用匕首尖端试探性撬动,最近的球体突然展开成八面体,全息投影里穿着防化服的人群正在跪拜发光巨树。
那些人的左臂都有三叶草徽章,与他在沙漠中发现的物资罐标志相同。
“第七代生态维持系统启动...”沙哑的电子音从控制台炸响。
李平急速后撤三步,看着培养槽残留的黑色粘液开始沸腾,菌群聚合体从液体中立起时,一股汗毛直立的感觉直面扑来!
此时的李平,防护服内衬已被冷汗浸透。
这种诡异的东西,表面上不断鼓起气泡,每个破裂的泡影里都裹着碎骨残渣,和某种粘液组成的混合物。
李平挥动铁锹劈下,铁锹带着破风声,菌人被劈裂成两半。
刹那间,培养舱内的警报声也在此时传来刺耳的鸣叫。
恍惚间,他抬头看到了穿白大褂的自己“——那人往培养槽注入荧光液体的动作,与他握水壶的姿势完全一样的镜像。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来不及思考,李平暗骂一声,对着档案室的铅封柜门,用铁锹柄做杠杆,然后暴力撬开,整个人往通道里钻。
金属疲劳断裂的脆响在密闭空间格外刺耳。
《末日方舟计划书》的钢笔字迹在辐射尘侵蚀下依然清晰:“...昆仑山脉地下12公里处的反物理辐射源,能够改写质能守恒定律...“文件末尾的紧急通告被血迹覆盖,匕首刮开褐斑后露出癫狂的手写批注:“它们不是辐射变的!那些东西早就在地壳里等着!”
整座建筑突然倾斜15度,李平抓住档案柜的手青筋暴起。
手环显示外界辐射值飙升至458sv,穹顶裂缝渗入的沙尘在空中组成模糊人脸,电离杂音般的低语穿透面罩:“...找到树...延续...“
“延续什么?”
李平用匕首在金属柜面刻下问号。
“人类的墓碑?”
从排污管爬回地面时,沙暴正在吞噬整个遗迹。
李平用防护服滤出的尿液浸湿布料蒙住口鼻,氨水味刺激得眼眶发红。
手电筒光束偶然照见半埋沙中的指示牌,褪色的“79号避难所“字样指向西南方,箭头末端被风沙磨成钝角。
沙丘毫无征兆地塌陷。
失重感传来,李平在坠落中本能蜷缩身体,后背撞击金属罐堆的闷响震得五脏疼痛。
三叶草标志在亮光下,其罐体表面痕迹依稀可辨,保质期显示“2100年8月“的字样让李平瞳孔剧烈收缩。
撬开密封盖的瞬间,陈年净水特有的涩味涌出。
李平小口啜饮,他仿佛在沙漠中舔舐露水的蜥蜴。
当最后一滴水滑入胃中,系统传来提示音【检测到低辐射水源,生存点数+10】。
不再理会系统传来的提示音,脚下传来机械运转的震颤,金属罐自动排列成箭头,指向岩壁上发光的裂缝。
他透过裂隙看到的景象,仿佛让血液凝固。
沙暴肆虐,焦黑巨树刺破天际的残影时隐时现,枝干上垂落的丝状物随风狂舞,像极了废弃的生态舱里断裂的营养管。
任务栏闪烁更新:【生命之源探索度3%】。
捆紧背上的铁锹,李平艰难的站起身,感受到战术手套的磨损处传来刺痛,他微微的甩了甩手。
沙砾抽打在防护服上的爆响逐渐被某种低频震动覆盖,他第三次核对方向时,发现沙地上自己的脚印正在消失——不是被风沙掩埋,而是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
半截地铁车厢斜插在沙丘中,褪色的“7号线“标识让他想起以前求学的时光。
驾驶室积满沙尘的操作台上,电子屏显示着“2095年3月17日07:28“,半杯早已碳化的咖啡旁躺着枚婚戒。
李平用匕首挑起指环,只见内侧刻着优些变得模糊的刻字:“致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