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旧伤与新生（1/1）

林禹推开出租屋的门时，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表哥徐霖瘫坐在墙角，手里攥着半瓶二锅头，地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比赛照片。月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在徐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你知道吗？“徐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场比赛...我本来可以投进绝杀的。“他颤抖的手指指向照片中一个身穿23号球衣的身影——那是五年前的徐霖，意气风发，三分线外抬手就射的“神射手“。

林禹默默收拾着地上的酒瓶，突然注意到一张照片背面写着：「2018年CUBA八强赛，对阵陈可风」。照片中，徐霖跪在场上，双手抱头，而陈可风正高举着抢断的篮球，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狞笑。

“那天...“徐霖又灌了一口酒，酒精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破碎，“陈可风赛前放出谣言，说你嫂子跟他...呵，我明知道是假的，可还是...“他的声音哽咽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瓶上的标签，“最后一分钟，我们领先两分，我发边线球...那个该死的击地传球...“

林禹记得那场比赛。当时他正在备战高考，只能在手机上看文字直播。最后十秒，比分79:77，徐霖发边线球，一个击地传球被陈可风预判抢断，快攻上篮得手还造成犯规，完成逆转。

“我太想赢了，“徐霖抹了把脸，手掌在粗糙的面颊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想用一记绝杀证明自己...结果连最基本的边线球都发不好。“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赛后我砸碎了更衣室的镜子，这块玻璃差点要了我的命。“

林禹注意到，徐霖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颤抖，那是长期酗酒的后遗症。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篮球袋上，袋子上积了厚厚的灰，拉链已经锈迹斑斑。

第二天清晨，林禹硬拉着宿醉的徐霖来到球场。东子已经带着队员在练习挡拆配合，看到徐霖时眼睛一亮：“这不是'神射手'徐霖吗？“

徐霖苦笑着摇头，他的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在晨光中格外明显：“早就不碰球了。“

“来投几个，“林禹把球塞到他手里，“就投几个。“

徐霖站在三分线外，双手持球的动作依然标准。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手腕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屈膝，起跳，手腕下压——“唰“，球划出完美弧线，却在即将入网时力道不足，砸在篮筐前沿。

第二个，第三个...连续十次出手，球球都差那么一点。徐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累的，是急的。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就像五年前那个致命的边线球时刻。

“休息会儿吧。“林禹递过水瓶，注意到表哥接水时手腕在轻微颤抖。

徐霖猛灌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现在连做梦都在投篮，每个球都进，可一醒来...“他苦笑着摇头，水珠顺着下巴滴落，“连篮筐都碰不到。“

远处，东子正在指导犀牛练习挡拆。突然，一个漂亮的击地传球从两人之间穿过，精准地送到空切的队友手中。徐霖浑身一颤，手中的水瓶掉在地上，水花溅湿了他的球鞋。

林禹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想起徐霖说过，那个致命的失误就是一个击地传球。看来不仅仅是投篮，连传球都成了徐霖的心魔。

“哥，“林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你还记得我高二那年吗？连续三场比赛一分未得，是你告诉我，篮球最可怕的不是投不进，而是不敢投。“

徐霖苦笑，眼角的皱纹在晨光中格外明显：“现在轮到你来开导我了？“

“不是开导，“林禹捡起篮球，感受着皮革粗糙的触感，“是提醒。你教我的东西，我现在还记着。“他站到三分线外，深吸一口气，“看好了。“

起跳，出手。球在空中划出弧线，却在即将入网时力道不足，砸在篮筐前沿——和徐霖刚才一模一样。

“你这是...“徐霖愣住了，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我故意的，“林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狡黠，“想告诉你，投不进很正常。重要的是...“他突然加速，球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抢下篮板，一个转身跳投，“下一球！“

球应声入网，网袋发出清脆的“唰“声。

徐霖若有所思地看着篮筐。这时，一阵风吹过，锈蚀的篮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林禹注意到，篮筐的裂缝中似乎有银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就像昨晚徐霖酒瓶上反射的月光。

当天晚上，林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站在五年前的比赛现场，看见徐霖正要发出那个致命的边线球。他想大喊提醒，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在坠落，耳边响起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醒来时，林禹发现自己手里攥着哮喘喷雾，青铜色的管身上浮现出神秘的纹路。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篮筐的影子，那影子竟在缓缓旋转，就像某种古老的图腾。

他走到窗前，发现远处的篮球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练习投篮。是徐霖。他的动作依然标准，但每一次出手都差那么一点。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要延伸到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林禹握紧手中的喷雾，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他知道，要帮助徐霖找回信心，不仅需要耐心，还需要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