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三个除庶人(1/1)
天朦朦亮。
陈远青简单洗了把脸,廊下跽坐,碗里映着青色的茶汤。
此时喜施施然走到桑树下:“公子,宫里的谒者和内史府的橼吏来了!”
话说完。
一个穿着黑色钧匀的谒者,三个除庶子沿着廊道走进来。
谒者微微躬身:“仆射,您的阿父爵升三级。”
“这是宅田文书,这三个是我精挑细选的除庶子!”
阿父的爵位,从公大夫升至第十级左庶长。
秦律,接旨和接受赏赐,皆需离席起身行礼。陈远青微微躬身。
微微抬头,看着眼前三人。
三个除庶子,最左边的人,嘴唇宽厚,身材适中,手掌宽厚粗糙看起来像经常干农活,中间的人高鼻,右臂上有不少伤痕,看起来常做工坊的劳役,最右边的高鼻,大眼,昂首挺胸,年纪最小,眼底透着稚嫩和坚毅。
谒者打开竹简:“这是他们三人服役的文书。”
竹简上,看到釜、平、簪袅。
接下来就是挑选去留了。
府上的除庶人、奴隶,已经从最初的十五人增加到现在的二十七人。
队伍越来越不好带。
但这是升爵之后,一定会赐给的!
陈远青看向最左边的除庶人,“你叫什么?”
那嘴唇宽厚的庶人说道:“小人名叫釜,原是咸阳城中的黔首,擅长农事和建筑,以后到公子府上服役。”
“你耕种有田亩吗?”
“有。”
“收成几何?”
“一亩,粟一石。”
这年头,粟的产量很高。
一亩是平均水平。
说明釜知道播种的农时,除草,甚至施加肥料。
知道这是主家在考核自己,釜有些紧张看着陈远青。
只见,陈远青目光移动,看向中间右臂有伤痕的除庶人,“你呢?”
中间那有伤疤的除庶人,反倒不像他相貌显示出来那样凶狠,最是拘谨:
“小人叫平,曾经在内史府官坊学习过锻造,会锻造铁器,也能制作木具,如果府上有铁器损坏,小人可以修缮。”
说完之后,他看向陈远青
陈远青看向最后年纪最小的除庶人。
还不等他问,谒者就说道:“他叫簪袅,他的父亲曾在长平之战中征召入伍,在白起将军的带领下大胜,战争哪有不死人的,簪袅的阿父,死在战场上,没能活着回到家乡。”
“他的父亲虽然战死沙场,但是多次从军征战也积累了不少军功,按二十等军功爵制,父亲积功为第五级不更,而秦法规定爵位降级继承,他只能继承降级为第三级的簪袅,俸禄一百五十石,田三顷,宅三处。”
爵位不更,才能免除徭役。
那透着稚嫩和坚毅的目光:“小人叫簪袅,很能吃苦,力气也很大。”
陈远青问:“有多大?”
“公子的府上最重的是什么?”一边说着,那透着稚嫩和坚毅的目光已经开始搜寻起来。
喜说道:“宅院里有一口鼎。”
是用来蒸煮食物的,二百多斤。
能不能举起来不重要,要是举簪袅把有能力的人举的废了,就更没必要了。
陈远青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王举鼎的事吗?”
“那换个小的釜。”簪袅主动说道。
陈远青答应道:“拿大釜来。”
只见他卯足力气,单手就把百余斤的大釜拿起来。
像这样力量大的人,秦有很多。
未必都能用。
陈远青看向喜,喜从仓库拿来一袋秦半两:
“你的爵位是簪袅,只差一级爵位就能升到不更,这是盘费,我可以写一封举荐的文书给我阿父,请求他让你在军中担任职务。”
公子太挑剔了!
又在考核新人。
仆从喜在侧旁,看着簪袅面对这袋钱时犹豫不决,这袋钱至少有一千钱。
簪袅很快就决定了,摇了摇头:“大父说,宁可不折,不可曲求,怎么能没有劳作,就先获得恩赐的道理呢!”
公大夫的下一等爵位,是公乘,正好缺个车夫。
陈远青说道:“你为什么叫厌?”
“阿母生下我后,父亲到征战再也没有回家乡,阿母因此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陈远青本想给他取个名。
按礼制,名由父母赐,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那你就留在宅院里吧!”
谒者微微躬身:“看来公子对这次挑选的庶人满意,那我就回宫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宅院中,三个除庶人站在杵在原地,望着陈远青。
陈远青看向釜和平两个人,安排好两人负责的事,然后对着簪袅说道:
“你先留在宅院。”
“留在府中做什么呢?”簪袅说话耿直。
“担任我的车夫。”
“马车呢?”
“以后会有的。”
喜把人领下去。
一刻钟后,王离嘴里衔着一根草出现在宅院中,后面跟着涉婴。
来到庭院前。
对着陈远青微微躬身,而后跽坐下来:
“仆射,我到丞相府请求担任郎官。”
“公是善于听从劝谏的人。”
“阿父听闻这件事后,到朝中辞去了国尉的官职,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公没有听说那句话吗?做将领的世家,到了第三代的必定要招致祸患。”
涉婴微微抬头。
王离说道:“您是说,阿父像我的祖父一样吗?”
“为什么不叫我退隐呢?”
“公还没有功绩。”
这是有才学的人!
果然劝谏阿父前往百越,并不是偶然说出的话。
王离说道:“虽然朝中有任子的制度,但没有仆射的缘故,我也不会担任郎官,我应该怎么报答仆射呢?”
倒不会说出无需报答这样的话。
陈远青说道:“我的阿父,在百越获得功绩,爵位连升三级,府中多了三个除庶子,其中一个名为簪袅,力气很大。”
“我听说,通武侯府中,有很多像涉婴先生这样的舍人,公如果想报答的话,就教授他武艺吧。”
王离眼底露出兴致:“有多大呢?”
“可局大釜,单臂。”
王离眼中兴致愈浓,“仆射在哪里找到这样的人?”
“公是答应了吗?”
陈远青看向仆从喜,喜把簪袅带出来,此时的簪袅,已经换上一身粗褐布衣,看起来精健年轻。
王离把矮案上的草根拿起来,认真地说道:
“涉婴老了,我正愁没有人和我对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