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为何抱我?(2/1)

无恙说完那些话,缓缓地抬头。

眼尾攀上薄红,姝丽如桃花盛开,眼中泪光闪烁,暗暗乞求。

而朦胧的泪光之下,是暗含的小心思。

大小姐向来心软,见了他这副样子,说不定,会原谅他呢。

桑沂背对着无恙,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大小姐叉着腰,似乎非常生气。

无恙的呼吸一滞。

这话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他了?

他眼底闪过一抹慌张,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起。

“为何抱我?”

大小姐没有转身,似乎是看他一眼都嫌脏。

这句话听在无恙的耳朵里,和“为何厚颜无耻地轻薄我”没什么分别。

是质问,是谴责,是恶寒。

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入无恙的心脏。

他握成拳的手不断地用力,骨节泛白,开始轻颤。

他能如何去辩解呢?

说他血脉之中本就流着肮脏的血,说他本就是这般不堪的人?

他说不出口。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告诉大小姐他那些阴暗肮脏的念头,而那念头,差点抹杀了大小姐。

羞愧的情绪像洪水一般向他扑来,将他淹没,让他窒息,让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舌尖尝到血腥的味道,痛意让他的理智稍稍回笼。

大颗的眼泪从殷红的眼中滴落,落到他的唇边,与唇边的血融合在一起。

他努力地扬起了一抹笑,“大小姐,你要……杀了我吗?”

这句话并不是询问,而是邀请。

既然那般不能接受,亲手杀了他,能让大小姐消气吗?

大小姐并没有回答他,甚至,还是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无恙自嘲笑笑,失落地垂眸:“也是,亲手杀我,会脏了大小姐的手。”

“不过,我可以自己动手。”他眼中又生出点点期待,看向大小姐,声音轻柔:“如此,能否弥补我所犯下的罪过?”

若他死,能否不再讨厌他,厌恶他,恶心他了呢?

他不想被大小姐那般看待,死都不想。

“铮”的一声,是利刃出鞘的声音。

无恙手握着匕首,只等着大小姐的一句回答。

“不行!”

这一声情绪激昂,怒不可遏。

无恙眼中的期许瞬间破碎,化作星星点点的碎屑,悄然黯下。

他垂下眼睫,眼中的黯淡被遮住。

“这样啊……”

即便他死了,大小姐也不愿原谅他么。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攥住,碎成了一摊血泥烂肉。

手中的利刃高举,对准心脏,挥刀而下的动作毫不犹豫——

就在刀尖快要刺入心脏之时,手臂被猛然抓住!

“操!这么莽!”

耳边传来大小姐暴躁至极的声音,手臂上传来大小姐的力道。

他唯恐伤了大小姐,下意识地卸了力。

桑沂的力气不够,虽然无恙及时卸了力,刀尖前端还是刺入了他的胸膛。

血腥味蔓延开来,激的桑沂眼泪都冒了出来。

无恙看着桑沂这般模样,十分茫然。

“……大小姐?”

“哪有人自说自话就要死的啊!你吓死我啦你!”

大小姐朝他大喊,眼睛却红成了小兔子,表情又是恼怒,又是害怕,还有几分愧疚。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地解释:“我方才,没有不理你,只是不小心闪了腰,疼的说不出话……”

无恙怔愣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他的睫毛也随之轻颤,像是大雨中艰难振翅的蝴蝶。

只要大小姐的一句话,便能决定他是侥幸存活,还是溺死在雨中。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桑沂看着他唇边自己咬出的血印,诚恳地道歉。

现在回想一下,她的话实在是容易让人误解。

光她说的前两句话,连在一起就像是在质问。

可事实是,她在听完无恙说的什么“目前还有用”这些话,一个激动,便将腰给闪了。

疼的她一动也不敢动。

无恙那些话,说的好像她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他。

她虽然因为攻略任务算对他有所图谋,还因为自己垃圾求他庇护……

……他会这般觉得似乎也不奇怪。

可当时她很气愤,所以才恼怒地说出了那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又因为腰扭了,疼的她话都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

现在想想,语调确实算不上好。

她扶着腰将这些都说与无恙听。

又说:“我问你为何抱我,真的只是问问原因,并不是责备你。”

他从小便生长在没有爱意的环境下,极度缺爱,会渴望温暖的怀抱,也是人之常情。

她被爱包围着长大,也时不时扑进妈妈的怀抱呢。

她一直想跟无恙聊聊这个,便是见无恙发现自己知晓这件事后,便十分惶恐不安。

她问这个,只是想让无恙自己想清楚原因,从而正视自己的情感需求,不要以此为耻。

无恙穿着黑衣,血浸透了胸前的衣裳,也不甚明显。

桑沂的腰好些了,她拉着无恙坐到床边。

又从随身的芥子袋中掏出伤药来。

示意他将衣服解了。

无恙乖巧地照做,只有微颤的手,才显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如同上了刑场的囚犯,突然被宣告无罪。

既难以置信,又欣喜若狂。

却不敢太过高兴,怕这是一场梦,轻易地便被惊醒,只能死死地压抑在心底。

桑沂这才看到,他的右手手心竟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前前后后才多长的时间啊,他身上便平添了三处伤口。

桑沂越发地愧疚了。

在心中告诫自己,以后他自卑症犯了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回应。

不然有刀他是真噶了自己!

黑色的外衣和白色的里衣被拉开,衣襟垂落,堆于劲瘦的腰间,露出冷白的胸膛,少年的薄肌匀亭漂亮,是恰到好处却并不夸张的力量感。

因为肌肤冷白,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犹如白瓷上的裂痕,难免让人觉得惋惜。

胸口之上带血的伤口更是扎眼。

桑沂也不是没见过。

那时她将他从比武台上带回来,他整个人昏迷了过去,也是她上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