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真实的任务(1/1)

“实验室的真正坐标,从来不在地表。”她指着暗河上方的一个标点,“我们脚下三百七十米,有一座反向渗透工厂,它把暗河的水抽到蒸发塔,再用冷凝管把水汽送回地表,形成局部循环,十年内,这片‘死亡之海’会重新长出绿洲。”

我盯着那条银龙,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所有关于“时间漏斗”的传言——能逆转熵增、折叠因果的神话——原来只是障眼法。

我们追踪的根本不是宇宙的裂缝,而是人类最原始的贪婪:让沙漠吐出最后一口水。

“所以‘时间漏斗’根本不存在?”林枫的声音带着笑,却比哭还难听,“好了,现在都已经解决事情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何美美收好地图之后:“神秘主义是最高效的保密协议。比起‘地下水开采计划’,‘时间武器’显然更容易让竞争对手和伦理委员会同时闭嘴。”

我仰头靠在柜子上,金属的冷意透过后脑勺渗进来,想起出发前,指挥官在简报室里用激光笔圈出那个红色标记,说“时间漏斗的碎片可能改写战局”。

当时我们像一群被诱饵钓起的鱼,争先恐后地游向干涸。

“那现在呢?”我听见自己问,“任务终止?还是……”

“任务继续。”何美美忽然起身,椅脚在地砖上刮出尖锐的声响,“但目标换了——不是找漏斗,而是毁掉它。”她从枪套里抽出手枪,“既然他们能用谎言埋住真相,我们也能用真相撕开谎言。”

林枫低低吹了声口哨,从包底下摸出他的折叠工兵铲,金属柄在绿光里泛着冷冽的弧度。

我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腰间那枚已经变形的身份铭牌——上面刻着“沙蜥队长·林漠北”。

实验室灯光斜斜切下来,把王婷司的影子钉在地板上,细长、笔直,像一把倒插的军刺。

她走近时,踏在金属格栅上,每一步都带起空洞的回响,仿佛地底那条暗河在跟着她心跳共振。

“你们别多想了。”她停在距离我们两步远的地方,“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最优先——护送林漠北回去。”

我盯着王婷司眼睛一会。“学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里划出裂痕,“我现在怀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

何美美猛地转头,瞳孔在冷光里缩成针尖:“逍遥!你怀疑司姐。”

“让他说。”林枫把工兵铲往地上一杵,金属与地砖相撞,脆得像冰裂。他咧开嘴,笑意却没进眼睛,“什么情况。”

王婷司没动,她甚至没眨眼,只是右手食指在枪套边缘轻轻敲了一下,像在给某个看不见的节拍器打节奏。

“对,”她开口,声音平得可怕,“真正的任务是找到‘沙蜥小队’——也就是林漠北本人。时间漏斗、地下水、绿洲计划……都是烟雾弹。”

“司姐……”她的尾音在发抖,“你说过我们是来‘时间漏斗”的任务。”

“上级命令。”王婷司的睫毛垂下来,在脸颊投下两弯阴影,“‘沙蜥小队的覆灭肯定有人背叛想独吞这里。”

她抬眼,目光扫过我们三人,像扫描仪在读取体温,“至于罗兰理德和尔坦斯博士——他们只是被雇来演‘疯狂科学家’的群演,没有什么价值,可以放走。”

“学姐不用解释。”我听见自己笑了一声,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片,“反正你衣领里那颗窃听器已经把这段话同步到指挥部了吧?”

她指尖的敲击停了,空气瞬间凝固成琥珀,把我们所有人裹成标本。

过了三秒,她忽然伸手,从领口扯下一粒金属纽扣——不是窃听器,而是一枚微型数据芯片,她两指一碾,芯片碎成银粉。

“现在没有了。”她轻声说,“这是我唯一能给的我们任务完成了,我不能继续骗我自己的队友。”

林枫吹了声口哨,弯腰拎起王婷司的背包。拉开拉链,露出三枚C-6塑性炸药,像三块被冻住的黑色奶酪。“老规矩,”他把背包甩到肩上,冲我挑眉,“你装,还是我装?”

“滚。”我踹他小腿,却听见自己声音软了,“别装反了,上次在实验室基地爆炸……”

“上次是你按太快了!”林枫大笑着走向出口,背影在走廊灯光里一晃一晃,像块即将融化的方糖。

罗兰理德和尔坦斯博士已经等在门口,老头儿的白大褂上沾着试剂痕迹,像一幅抽象画。

林枫把背包往他们脚边一扔:“两位,给你们半小时逃跑时间,是死是活靠你们自己了。”

尔坦斯博士嘴唇哆嗦,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拍了拍林枫的肩膀。

罗兰理德倒是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你们真放我们走。”

等他们走后,实验室突然变得太大。何美美蹲在角落,把林漠北用过的点滴架折成三段,动作轻得像在拆一封旧信。

计时器的红光在王婷司的脸上跳动,像一条极细的伤口,每隔一秒就裂开一次。

王婷司来到我身边她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薄荷糖,糖纸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上面印着的卡通图案几乎看不清了。

她轻轻打开糖纸,倒出一粒薄荷糖,放进嘴里。薄荷糖在她牙齿间被咬碎,发出清脆的“咯吱”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一颗石子砸在冰面上,清脆得有些残忍。

“逍遥,”她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丝薄荷的凉意,“你恨我吗?”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话。

我正在安装炸药计时器,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红色导线,确保一切正常。

听到她的话,我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红色导线扯断。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恨?”我重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恨的不是你,而是你没有如实告诉我们真相。我们居然到现在才看清棋盘,原来我们一直在被蒙在鼓里。”

王婷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其实都这样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仿佛她已经承担了太多。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无奈,也有坚定。

“学姐,我不会恨你。”我认真地说,“我恨的是你到现在才告诉我真实的任务,我们一直在黑暗中摸索,而你却知道一切。”

“对不起。”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得几乎被计时器的“滴——滴——”吞掉。

“对不起没什么用。”

我把最后一根跳线压进槽里,抬头看她,“不过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只要我能办到,我肯定会办到。”

她几乎是抢答,像早就等着被判决。

“先欠着。”

我拨动保险栓,咔哒一声脆响,“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那笑像把薄薄的刀片,在红灯里闪了一下,很快又收进鞘里。

“行,欠条我认了。”

她伸手进战术背心,摸出一支记号笔,又抓起我的左手,笔头冰凉,在我手腕内侧一笔一画地写。

我低头看——

一行很小的字:

“王婷司欠逍遥一件事,无期限,不反悔。”

写完,她捏住我手腕,拇指正好按在那行字最后的句号上,像盖了个戳。

“怕你赖账,”她声音低低的,“我也怕自己赖账。”

计时器跳到 01:30:00。

远处传来林枫的喊声:“线路自检完毕!你们两个再腻歪,炸药都要害羞了!”

王婷司没松手,反而把额头抵在我肩上,薄荷味瞬间浓了一倍。

“逍遥,”她声音闷在我衣服里,“等出去以后,如果你第一件事是要我离开行动组,我照办;第二件事--”

“你想多了,学姐。”

我打断她,用拇指擦过她刚才写字的地方,墨迹还没干,晕开一点,像一小片洇出的夜,“万一我第一件就想让你请我吃冰淇淋呢?太浪费了。”

她终于笑出声,我把炸弹搞好,合上防爆盒,扣好锁扣,起身。

“走吧,债主。”她“嗯”了一声,跟在我半步之后。

何美美和林枫扶着林漠北,我和王婷司走出实验室的最后一步,我回头看了一眼就往原来的路返回。

在沙漠的地地,我们经过了来时的路,花了大概半小时后,终于回到了沙漠表面。

此时,天空已经是一片深邃的黑色,仿佛被无尽的夜幕笼罩。

微弱的风轻轻拂过,风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给人一种宁静却又不安的感觉。

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这片遗迹似乎并不稳定,它可能在两小时后就会彻底消失在地表之下,被无情的沙漠吞噬。

“御剑飞行吧,我们尽快离开这里。”我对着林枫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