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知多少(1/1)
千百年前,这里河网密布,溪水湍流,草木竞生。无数溪流并入河道,河流汇入波涛汹涌的大江。
彼时,偶有扁舟划过,文人于江渚或眺望远山,或看飞鸟,或吟诗成赋。老巷子就在江边,默不作声,屋旁的树影摇曳。影子,总是叹气:为何总多烟雨?她喜欢阳光,可天不在乎。
所幸,灿烂的阳光,总会划过暗巷。影子便和地面的光,攒动着,打闹着。似乎听起来很幼稚,但其实很有意思:阳光总让事物振奋,哪怕现实阴暗。
千年后,溪水云集之地曰“溪城”,草木被建筑驱赶,天空被天际线铺满。渐渐的,人们不在乎这个地方的过往,为生活奔波,为前途疲命。
过去是模糊的概念,哪有名利实在?人性使然,谁都改变不了。
类似地:一个人的过去,恍若鸿毛,除非你拿着放大镜,不然察觉不到。
可总有人的过去,颇有意思,颇有深意。
不急:先让镜头落在他的现在吧!没有比当下更珍贵的东西。
在熙熙攘攘的溪城,他即将结束了一天的劳作。船厂内,巨大的机械轰鸣声整日不绝于耳,刺鼻的机油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吧,下周二回来,继续拉货。”
“谢谢领导。那,这个月的工资......”刘思盛说,眼中名为“希望”的分子在跳动。
“工资?前段时间已然告知于你,厂子里如今困难重重,实在发不出。”那人鼻孔朝人,毫不在乎地打发老刘。
“好吧。”他只能留下这句话。
之后,他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朝着那狭小昏暗的家走去。
回到家里,灯火暗淡,家具也摆放得杂乱无章。他看不到家人,也看不到前路的希望。也许压根就不存在希望。船厂的生活,是一团缥缈的雾。日复一日,他开着大车奔波,到处运输材料,起早贪黑。
他重重地喟叹,对着镜子:胡子拉碴,他眼袋下垂得厉害,双颊的伤痕始终没有痊愈,深深的一道;眼眸泛着不少血丝,红色是他向生活挣扎的底色,可生活却从未给他温暖。既然要跟船舶打交道,不是管理层的话,你这辈子估计就烂在那点岗位上。
老刘洗洗手,缓缓走进卧室。他左手习惯性地插兜,右手在柜子里翻找烟盒。可手一拨弄可好,东西翻山倒海般挤着手,越来越乱。“啧”的一声,吸了口气。东西翻来又过去,可算让烟盒露出角。他摆头硬挤出一抹苦笑,飘逸稀疏的眉毛上挑,小欢喜。“啪”他随手掏出打火机,拇指一点催生火光。烟头一点,小嘴一抿,轻盈的步伐划着他到阳台。
他抬眸,只见几点微茫在两幢楼间躁动。夜晚寥落的星空,是空落落的麦田,没有月就像失去了风,不能灵动地起舞,丢了韵味。但刘思盛不在意夜空。
他只是轻点着烟头,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失。烟头也不算完全消失,而是变成几点火光化成灰。烟头一点一点消散,老刘的灵魂也被慢慢剥离。这个过程就像是抽丝剥茧一样,有点意思。当烟头那点耗尽的时候,也就全无兴趣了,只余下空洞的眼神和那黑夜作伴。
黑夜,是城市留给普通人最后的温暖。人们能仰望星空,在避风港休息。可白天的痛苦,交织过去的苦恨,在晚上摁着刘思盛的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低声嘟囔着,转身看向餐桌。饭菜盛许久了,但还有些热乎。老刘抄起筷子就是夹起几块瘦肉,拌点辣酱就着白米饭,狼吞虎咽。光吃肉也不行,一大把小青菜盛到碗里,和着饭里余下的肉香细细咀嚼------他最爱吃小青菜,就算再急着吃饭,他也不会草草应付它。他肉吃得不少,嘴发咸,握紧杯子就是往喉咙里灌,这让他痛快极了。
“啧啧啧”他不禁称赞,这顿饭可真是全合他口味,甚至青椒的辣度恰到好处,既不寡淡,又不辛。
“咚咚”一阵敲门声扰了刘思盛的兴致。他抚着下巴,没多想,一个箭步去开门。
“是你啊?”老刘多日没见到妻子,难掩惊讶。
“当然。”她有意睁大眼睛,脸侧着让刘思盛欣赏容颜,嘴里振振有词,声音动听,和知更鸟的歌声别无二致。
他看到妻子就眉开眼笑,就差抱住江晓兰:“小兰,我可太想你了~”
也别怪老刘反应大。晓兰眉毛轻扬,生得水灵灵的眸子,鼻梁挺拔似黛雪素裹的雪峰,樱桃小嘴更是江雪图中一抹亮色。她笑起来,虎牙像春风醉倒岸边柳,牙的高亮和乌黑的短发一唱一和。脖下一袭围巾摇曳,勾勒出她的姣美。让谁看了都神魂颠倒。
寒暄后,老刘挽着晓兰的手进门。“我回来时,你不在家,怎么了?”他问道。
晓兰抿着嘴,似乎在隐瞒些什么。“诶呀,这不有人来催租金吗,最近压力有些大,我跟他说晚些时候交租金。”她支支吾吾地说。
“钱这事儿好办。我好好干活不就行了?”老刘这人就两字:直快。他缺钱吗?包不缺的,暂时在这里驻留罢了。
“可我们家已经几个月没交了,你知道吗?”晓兰语气忽然高了,眼里闪过焦急。
老刘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段时间上面抓紧,连一个司机也不放过。忙活几个月一回来差点傻眼了。
小兰平时工资不少,可奈何最近租金涨了不少。得亏孩子给爷爷奶奶照顾了,不然负担更重。
吃完饭后,刘思盛和江晓兰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江晓兰给他讲着孩子在爷爷奶奶家的趣事,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些,可刘思盛只是机械地点头,眼神里始终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虑。
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弱了下去,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屋内的灯光昏黄黯淡,像随时都会熄灭,给这个狭小的家更添了几分压抑。
“要不,咱再想想办法,找亲戚借点钱把租金补上?”江晓兰试探着问道,眼神里满是无奈和期待。
刘思盛苦笑着摇摇头,“亲戚们条件也都一般.之前为了孩子上学,还找他们借过钱,现在哪好意思再开口。”说着,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沉重的心上。
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刘思盛赶忙掏出手机,还以为是领导良心发现,要发工资了。结果是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打来的。老同学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着周末要组织同学聚会,让他务必参加。刘思盛犹豫了一下,本想拒绝,可又一想:或许能在聚会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工作机会。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刘思盛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同学,如今大多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而自己却在生活的泥沼里越陷越深。想到这儿,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江晓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想太多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刘思盛反握住她的手,用力地点点头,可心里却没底。
他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全家福:一家人其乐融融。当时,他还不是货车司机。他当时在一家公司上班,虽然起早贪黑,但干劲十足,家里也没有经济负担。
可过往不值得留恋。
一进房间,刘思盛便瘫软在床,睡了过去。
不久,他眼前已是一片模糊。除了黑色,没有其他物质搅扰。
待星辰眨了上百次眼,清风拂过万重山岗,老刘眼前的黑色也消失了。
夏夜的星空今晚格外诡异,星星闪烁的频率似乎暗藏某种神秘的节奏,像是在向他发出未知的召唤……
不知睡了多久,刘思盛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他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离,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着,向着未知的深处坠去。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又像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呼喊。
<第一层梦>
世事空转几时休,无人评说一曲空。
这场梦会很长很长。
这次,他处于一片布满凝胶(梦泡)的中央,迈不开身子。刘思盛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内心被莫名的不安充斥,他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这黏腻的束缚,可每一次用力,都只是让凝胶更加紧密地缠绕着他。
梦泡闪烁着紫光和蓝白色的余晖,恍若上帝的投影,惟妙惟肖。但瑰丽的外表下,是近乎疯狂的控制欲。这让刘思盛联想起生活的束缚:房租压力,工资拖欠,精神荒漠......
看来:在梦里,他也毫不自在。
突然:黑白人影如鬼魅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让他只捕捉到模糊的轮廓。这些人影的出现,就像他记忆深处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炸开。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响起,这哭声在空旷的梦境中回荡,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刘思盛瞬间僵住,这哭声恍若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扇紧锁的门。
他接下来的梦,似黑白照片般斑驳,又像狂想曲般荒诞离奇。
<梦中回忆>
自那声啼哭响起,什么都变了,什么又没变。变的是刘父与他小情人的生活,不变的是方潮继的一生破碎。刘父(以下叫他刘海生)给婴儿起名时,他也没啥想法。但他很清楚:这个孩子的由来就是意外。“私生”?这名再好不过。也不能太直接,起个谐音呗,那还不简单?这名字便顺理成章地起了。
“你个没良心的家伙,刘海升!乱搞就算了,还整出孩子了!”刘海升的妻子方潮继怒吼道,但刘海升毫不在乎:“你想离婚?不可能!”
那可是真的,刘海生缺文化,可从不缺手段和钱。他善于给人画大饼。偶然一次契机,让他招揽了一帮兄弟,还开了公司。
毫无意外,刘海升用一笔钱填满了方潮继的贪欲。
说回可怜的刘思盛,唉!打小他就跟着刘海升长大,刘海升私下里还在乱搞:七八岁的刘思盛亲眼见过他爸领着陌生女人回家。他不明白他们在干嘛,只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他妈。有一次她还不小心撞见刘海升与某人云雨,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创伤。
有钱能办一堆事,可钱也不是万能的。
在一个午后,刘海升在公司会议室描绘新商业蓝图。此前,为拿下单一长期大客户订单,他投入公司大部分优势资源。没想到,大客户突然因经营不善,破产清算,取消所有合作订单。公司营收瞬间锐减七成。
祸不单行:合作多年的原材料供应商受行业整顿影响,产能大降,无法按时足量供货。刘海升紧急找新供应商,可价格高出近四成,利润空间被极大压缩。
资金方面,之前为扩大规模他向银行贷了巨款。如今营收骤减,资金回笼困难,还款压力巨大。银行察觉危机后,拒绝延期还款申请,还提前催收部分贷款。
公司内部也因资金紧张,工资拖欠,人心惶惶,骨干员工纷纷跳槽,项目停摆。刘海升四处奔走拉投资,却次次失望而归。董事会上,股东们争吵不休,拿不出解决方案。最终,仓库货物积压卖不出,生产线因缺原材料停工,公司倒闭。
那年,刘思盛十岁。
命运的巨轮无情地碾过。往日的富贵,如同泡影,转瞬即逝。这爱开玩笑的命运,何时才会正经呢?
这只是他苦痛人生的开端罢了!
<梦的二重奏·梦泡桥>
刘思盛已沉睡甚久。第一段回忆结束时,窗外的月遇到雾霭搭讪,月光暗了下来。
不久,方才的梦境坍塌,黑暗占据了他的内心世界,也昭示着下一场梦的登台。
刘思盛从梦中睁开眼时,梦境空间不断旋转、扭曲,色彩变化多端。
“我这是在哪啊?”
别见怪,在梦中人类也有说话的权利。梦可不就是容纳一切的容器吗?
“啪”以浅紫色为幕布的梦,忽而被白色浸染。他被白光吓晕过去。
不久,他又睁开眼,周围平静下来,只不过,这次他感觉到脚下轻飘飘的,就像雏鸟羽翼丰满起来,忽然能飞翔的自在。
他抬头:浅蓝天空空荡荡,淡红细雨出此中。雨若游丝扣心弦,弦紧不觉梦非真。
这时,刘思盛脚底的云朵,颜色有所变化,带着点渐变的荧光色,美轮美奂,缠着刘思盛。但他不会在这里驻留太久。
一眨眼的功夫,他眼前出现了一座桥,暂且叫它梦泡桥吧。严格意义上,它不是梦泡桥。因为到了另一端,连接的是一片蓝黑色的世界。在梦的那一端有着无数星光点缀,而相对应的:另一边的桥身颜色,是以梵高的星空图为基底,刘思盛这一端的桥身则是近乎流体状的“棉花糖”。
方才在梦中的黑暗让他喘不过气来。“踏过那座桥,迎接你的命运。”呼喊驱使着他向前走。桥身下陷着,凝胶化作涟漪散开。刘思盛无路可走,他只能朝着桥狂奔,爬上去,又跳下桥。
怎料它:彼岸泡影皆垮塌,只余眼前暗星光。
他在梦中越陷越深。
这时,一团雾包住了他的身体,像蛛丝般紧密。随后,脚底的黑云消散,他在痛苦中坠落,和周围飞奔的流云一样,轻飘飘的。
“我要逃!”
可越想挣脱命运,命运的丝线就越缠着你,直到你气绝而亡。谁能违抗命运呢?
凡人就是如此渺小。那接下来等着刘思盛的,会是美梦吗?
<梦的二重奏·入梦>
“嘣”的碰撞声~现实中,刘思盛的脚碰到床头柜,他毫无感觉;这时,远方的烟花拥抱天空,伴着“刺溜”的冲天声。
梦的背景声,有些诡异:像是陈旧的金属碰撞声,夹杂着清风拂过密林、花火一飞冲天的混响。“我这是在……”刘思盛又一次睁开眼,他这次进入梦境,是跪姿。
“咔-嘣~”他眼前闪过一道蓝色波纹,之后眼前掠过红光,伴随着轻微震动。这把他吓得不轻。他站起,一看:天非天,云非云。却是鱼在水上飞,几只鹰在天上跑。
他习惯性向前走几步,确保周围不是虚空。走了不久,他发现有块石头。在梦中,还不如砸个水漂解解闷。于是他往“水”砸去,惊起鱼儿飞窜。神奇的是:这两条飞鱼直接消失了。
更神奇的还在他眼前:一道黑白人影“噌”一下冒出来。“这谁呀?”刘思盛第一反应:这人我没见过吧。可是他仔细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洪无良。
那个人影说:“几十年前的事,想起来了吗?”
那人说罢,刘思盛全想起来了:上初中时,自己身体不好,个头又矮,总是被别人瞧不起。尤其是眼前的洪无良。这个人,性格糟得很,看人不顺眼就打一下,骂一嘴。这都算走运的。像老刘这样的人,没朋友,身体又不好,正中洪无良的下怀。
洪无良是谁?别急,这得好好唠唠。
洪无良,地地道道的溪城人。他家里有钱,从小就被娇生惯养。
“爸爸,这个东西我要;还有这个。”
“乖,爸爸这就给你买了。”
不论东西多贵,只要洪无良喜欢,他爸就给他买。这就让无良膨胀了:我干什么事,都有老爸罩着。说实话:他爸年轻时,就积累了丰厚财产。
20世纪 80年代,游手好闲的洪开喜敏锐嗅到建筑材料市场的商机。他纠集闲散人员,控制小型砂石厂和木材加工厂,供应材料时以次充好、虚报价格,迅速捞到第一桶金。
家底渐厚后,他野心膨胀,恰逢房地产热潮,便利用积累的资金人脉成立建筑公司。为拿下项目,他不择手段挤垮同行,公司不断壮大,他也成了溪海市的富商。
在这场财富与权力的追逐中,洪开喜全身心投入。家庭于他而言,不过是被遗忘的角落。
“你们怎么能对我儿子这样?儿子别哭,下次你打人家轻点,说几句狠话,人家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我说洪无良爸......”
“让你说话了吗,你就说!”
洪无良的蛮横,无疑是家庭——这罪恶土壤孕育出的恶果。
这么一个蛮横,暴戾的家伙,少不了对刘思盛的“款待”。
他盯着洪无良的疤痕,沁出冷汗,浑身战栗。岁月如梭,他还是忘不掉。
刘思盛面对他,多少想到现在自己的窘况:钱赚得不多,生活还苦。他的人生从十几岁颠沛到现在,还是不见起色。
让他最害怕的一次,是刘思盛一不小心撞到了洪无良:他霎时红晕登脸,青筋暴起,先是大呵一顿:“没事找事是吧?!”接着捏紧拳头,像积攒狂风骤雨般,呼呼作响的拳砸在他脸上。“哐当”刘思盛被打倒在桌旁,巨响如惊雷,一响惊四方。
“饶了我吧!”刘思盛求饶着,但他不听,反倒打得更起劲。
周围的同学像看戏一样,呆在原地。
“洪无良,这恶霸......”
刘思盛很快找到机会:他个子小,趁着洪无良不注意,从他手臂下钻出去。“敢躲我是吧?你完了!”洪无良也摊牌了,既然你都不给我面子,我今天,谁都不给好脸色!
于是乎,洪无良暴跳如雷,一步跨上前,高高抬起腿,猛地一个飞踢。刘思盛硬生生扛了一击,倒在地上,骨头跟散架似的。
刘思盛顿时瘫软在地。现在是课间,没有老师,周围的同学都不管不顾。这厮还不会停手,真要被他活活打死?刘思盛寻思,这不是办法。
忽然,他灵机一动:打不过他,还不能用家伙吗?登时,小小的身体爆发惊人的力量:只见他一咬牙,拼尽力气扛起一把椅子,对着洪无良猛砸过去。
“啊!“洪无良被砸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额头瞬间涌出殷红的血。“刘思盛,你小子......“他右手扶墙,左臂紧撑住地面,沉闷地喘气,好似穿鼻牛,呆笨极了。
刘思盛缩了半步,瞳孔抽动,双脚被钉在耻辱柱般,一点都不能动.这会,教室里的人多了些,有围观的,有面无表情,在等待什么的人.“现在怕了?兄弟们,干他!”于是,一伙人围殴起刘思盛。刘思盛在这混乱的拳脚中苦苦挣扎,绝望如溪水逆流而上。
要不是有老师经过,他还不知道在哪埋着。
他捡回了一条命。
但更多的麻烦接踵而至:校方知道此事后,迅速介入。
毫无疑问,家庭条件优渥的洪无良逃过一劫————没有人得愿意罪洪开喜。把他儿子开除,可就麻烦大了。而刘思盛?毫无疑问,他成了所谓的“恶霸”,被校方予以开除的处罚。
家庭条件仿佛是二人的分水岭,决定了他们截然不同的命运。
有首歌的歌词很“应景”:命运将我流放,那又怎样?可惜,在现实面前,再有一腔热血,也常常碰壁,更何况是窘迫的刘思盛?再纯洁的“白纸”,在势力面前,皆为“黑云”。
那天,刘思盛回头望向校园:同学们或成群嬉笑,或在树荫下漫步,或彼此谈天说地......他和他们,是在两个世界吗?一边是纵情欢乐的伊甸园,一边是灰白的人间。刘思盛不语,只是眼神死寂,盯着灰暗的路面。他肩上沉重的书包不是书包,而是难以言说的重压,来自高位者的压力。
回忆就此消失,而洪武无良的身影也褪去。
梦中的刘思盛打了个哈欠。他在梦里太久,面对纷繁的事物,难免疲惫。
“回到现实吧......”梦境深处,传来悠长的响声。
再恢弘的宫殿,也会破败;再壮丽的史诗,亦将回归平静;再奇幻的梦,也将破碎。
梦境在他眼中,不断收缩,直到自己被抽缩到一个点。
终于,刘思盛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又昏暗的房间,他从梦中彻底苏醒。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梦境中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可现实的沉重感又迅速将他包围。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首诗:
一瞬万物展幻形,陈灰旧叶心间映。
沉鱼何知飞鸟意?愁绪叠变照苍生。
“我不该沉迷在梦。可是现实烦得很,我就不能继续做这个梦吗?总比活着强吧。”刘思盛的内心愤懑道。
《往事知多少》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