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立场与情谊（1/1）
由于预见了小姑娘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徐钰自是懒得搭理小钰接下来的咋呼的，当即透过魂晶望着那个还在上下打量这边的高冉冉轻笑道：
“行了，换我来吧。”
本还想再谴责两句的小钰闻言不由一顿：
“啊？这么直接的…”
“放心吧，她都知道的。”
在听见徐钰再次出言保证后，碍于眼下局势不明，虽然小钰对前者的语气和态度还有些不满，但还是乖乖让出了身体。
一瞬间，高冉冉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娇躯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倏忽间就从那种柔软干净的质感变得凌厉起来。
起先，高冉冉还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感觉，可当看见那张熟悉的小脸上挂上了那一抹标志性的若有若无的浅笑时，她便确信了。
“徐钰…”
在看到对方那种掺杂着种种复杂情绪的眼神时，徐钰不由挑眉道：
“怎么，不是你非要找我的吗，这是什么表情？”
气质、表情甚至说话的语气都与她记忆里那个时刻掌控全局的同龄人如出一辙…
可是…
为什么三年过去，历经了种种后，这家伙不仅没变的更成熟，怎么总让人感觉变幼稚了…
“你…做了什么？”
听到对方的疑问，徐钰还以为高冉冉是见到她和小钰两个灵魂能够切换自如，担心自己对小钰做了什么不利的事，当即浅笑道：
“行了，别操心了。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你只需要知道对她没什么影响就好了。”
徐钰轻轻摆手，云淡风轻地就想要把这个话题遮掩过去，刚好继续追问送刀的事情却不料对方直接将身子欺近打断道：
“没事，慢慢解释，我想听。”
啧…
徐钰斜了一眼已经快贴上自己的耿直girl，当即向旁边撤开一步，一边继续朝着后山走一边说道：
“当时被04弄晕之后，我就被丢进了时空裂隙里…”
“……”
…
在听完徐钰把当初将自己一部分记忆和灵魂充当屏障，用来保护小钰以及躯体安全穿过那片未知的乱流空间后，高冉冉深深叹了一口气。
“所以，小钰还是当初的小钰。”
“但是你却不是当初的你了，对吗？”
听见高冉冉得出这个结论，徐钰则是没什么所谓地摇了摇头：
“只是因为损失了一些记忆，导致现在的性格和以前有一些偏差罢了。”
见徐钰一副如此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高冉冉的心头莫名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于是不知出于何种情绪，她找到了一个很尖锐的切入点：“这事，小钰肯定是知道的，那穆阿姨呢？”
“呃…”
徐钰难得的沉默了。
后山的夜，比前院更沉。没有路灯，只有稀疏的星子和一弯冷月，吝啬地洒下些微银辉。
参差的树影在地上拉长，扭曲，像蛰伏的触手。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草木和一丝夜晚的凉意。徐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走在前面，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与周围静谧格格不入的冷硬气息。
高冉冉落后半步，沉默地跟着，那抹如夏般的张扬在夜色里也黯淡了许多，只剩下靴子踩在落叶上的轻微声响。
远离了屋舍的灯光和人声，四周只剩下虫鸣和风声。徐钰在一处稍显开阔、能望见山下零星灯火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不高，却像冰棱砸在石头上，清晰又生冷地转移话题道：
“你大老远的跑过来肯定不是追问这件事的吧？现在没人了。说吧，那把刀，什么意思？”
高冉冉的脚步也随之停下。她看着徐钰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似乎也驱散了些许心头的沉重。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徐钰身侧，与她并肩望向山下那片朦胧的光点。
“刀，是给你的。”高冉冉的声音褪去了平日的爽朗，带着一种军人的低沉和肯定。“不是给小钰的。她……用不上这个。”
徐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了然和一丝讥讽的弧度，终于侧过头，月光勾勒出她线条分明的侧脸和那双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
“我当然知道。所以呢？你一个整天围着小钰打转的‘直率’军人，突然给我这个‘恶面’送刀？高冉冉，你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
高冉冉没有回避徐钰审视的目光。她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异常明亮，也异常凝重：
“因为有些话，不能直接说。至少，不能在小钰家对着可能存在的‘耳朵’说。”
她抬起手，看似随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周围沉沉的夜色，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警惕暗示。
徐钰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看来她和穆萱担心的事情确实应验了：“窃听？赵锴？”
“不止。”
高冉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被束缚的无奈，“估计你也猜到了，我身上……有东西。”
她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但那份沉重感已经足够清晰。“‘头儿’……不，赵锴队长，他最近很不对劲。或者说，他背后代表的东西，很不对劲。”
徐钰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刚刚不能说，现在在这就可以了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山风拂过，带起两人的发丝和衣角。
高冉冉没有着急解释，而是自顾自说着：
“小钰去易比利亚参加联赛的事，流程上没有问题，手续也是正规的。”
接着，高冉冉垂着眸子组织着语言，每一个字都显得很谨慎，“但是……就在手续快办完的时候，上面突然下来了一份额外的‘安保协调’指令。要求赵队配合易比利亚那边的‘特殊安保部门’，确保小钰……或者说，确保参赛人员的安全。”
“特殊安保部门？”徐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一个很模糊的称谓，权限却高得吓人。”
高冉冉的眉头紧锁，“指令是加密的，来源不明，直接越过了我们常规的指挥链，落到了赵队手里。他接到指令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很……沉默，也很紧绷。开始频繁地单独行动，加密通讯的使用率激增。我试图打听过，被他用‘机密’两个字堵了回来，他当时的眼神很冷。”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眼神，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些：
“更奇怪的是，就在这份指令下来后不久，我……还有几个平时比较关注小钰信息的队员，身上都被要求加装了‘特殊通讯及定位模块’。说是为了‘确保关键时刻能提供远程支援’，但感觉……更像是某种监控。这东西很敏感，对特定的关键词和情绪波动有反应，触发警报的阈值非常低。”
徐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监控？定位？关键词触发？…
说是时刻监视…却又只是给予限制么…赵锴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所以，你不敢明说。”
徐钰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怕触发你身上的‘枷锁’，怕打草惊蛇，怕牵连到小钰，甚至怕连累你自己？”
“是。”
高冉冉坦然地承认，没有丝毫犹豫，“我不能冒险。赵锴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他对那份指令的执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服从。”
“我甚至怀疑，那指令本身，就不是冲着‘安保’去的。” 她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徐钰，里面是军人特有的敏锐和担忧，“这次易比利亚的联赛，水很深。那份指令的来源，那个所谓的‘特殊安保部门’，绝对有问题他们盯上的，恐怕不仅仅是联赛那么简单。”
“所以，送刀给我？”
徐钰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口袋里的匕首盒子上摩挲了一下，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提醒我握紧武器，保护好这个‘累赘’？”
“是提醒你保护好小钰！”
高冉冉纠正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也是提醒你，保护好你自己。徐钰，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觉得我莽撞，觉得我对小钰的心思……不纯粹。”
“但在这件事上，我们目标一致！”
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小钰不能出事！我无法直接干预，甚至无法传递更清晰的信息。这把刀，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不会触发警报的‘信号’。”
“边境的沉钢木，老匠人的手艺，足够结实，足够隐蔽，也足够……致命。它代表我的态度，也代表我的警告。”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山下那片代表着徐钰家的微弱灯火，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感：
“易比利亚之行，绝不太平。赵锴，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他背后的人，藏在易比利亚那片水域深处。”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做什么，但目标一定与小钰……或者说，与这具身体里的‘特殊性’有关。徐钰，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只能靠你了。”
月光下，两个身影沉默地伫立着。山风吹过林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肃杀。
徐钰久久没有说话。
高冉冉的话语，像一块块冰冷的拼图，与她之前的推测和穆萱的试探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赵锴的异常、诡异的指令、强加的监控、未知的敌人……易比利亚，果然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从“赝品”被劫一事，再到易比利亚…这后面的事情居然已经快到了只字不能提的程度。
而高冉冉，她的行为无疑已经踏在了那条不容许触碰的红线上，即便是这种程度的信息恐怕已经足以让背后之人对这个“泄密之人”做文章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家伙还是来了。
被夹在立场与情谊中间，打破脑袋才想出这么一个笨办法…
既没能道破这件事背后的秘辛，还将自己的未来陷入一种不明朗的处境。
哈…
真是个笨蛋啊。
良久，徐钰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刀，我收下了。警告，我也收到了。”
她侧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高冉冉脸上，不再是纯粹的刻薄，而是多了一丝审视和……某种程度上的认可。“管好你自己。别让那把悬在你头顶的‘枷锁’，提前勒断了脖子。小钰……我会看着。”
她没有说“保护”，而是“看着”。但高冉冉听懂了。以她的性子这已经是徐钰能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嗯。”
高冉冉重重地点了下头，紧绷的肩膀似乎松懈了一分，但眼神依旧凝重。“你也……小心。易比利亚的水，比你想的还要深。”
月光清冷，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寂静的山坡上，像两个即将踏入未知战场的战士，短暂地交换了情报和武器，然后各自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准备迎接暗流汹涌的征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