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安魂曲(1/1)
维罗妮卡勾勒完毕阵法的最后一划,亮银色的辉光开始笼罩在福波斯的躯壳之上。
福波斯微微颤抖,拼命抗拒,却敌不过阵法的伟力。
它不是没想过跑,只是萨菲尔的暗杀领域全功率开启,所有压力都压在了它的身上让它动弹不得。
不仅无法离开,就连思考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连出言阻止都办不到。
这一刻,福波斯无比清晰地体验到了何为弱小。
在命运的洪流下,多数人,都是这样的体验吧…
这是福波斯的最后一个念头。
维罗妮卡看着银色的辉光一层层覆盖在福波斯之上,然后一阵压缩扭曲,将其化作一枚眼珠大小的银色小丸。
紧接着,她就伸出手,一把抓过这小丸,塞入了口中,囫囵吞了下去。
“这样就可以了?”萨菲尔并不清楚维罗妮卡的吞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过程,见她这么轻松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维罗妮卡朝萨菲尔眨了眨眼睛:“福波斯说起来厉害,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人类灵魂的聚集,人类灵魂的强度,本就和魔神有着天壤之别,更何况,他们都是死去已久并不完全的灵体。
而我,是世上唯一一个完美灵体,想要吞噬他们,对我来说,不难。”
萨菲尔闻言微微点头,她倒不是担心维罗妮卡会被反噬,因为维罗妮卡是她最重要的武器装备,自然是与她的灵魂高度绑定的,这也就导致了一切想要威胁到维罗妮卡的对象都会直接对上她。
而要比灵魂强度和精神世界,这个世界上能与萨菲尔相比的,几乎没有。
吞噬了福波斯,维罗妮卡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了萨菲尔和艾达两个人。
艾达有些无法适从地四处看了看,心口翻涌起一股情绪,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了呼吸的颤动。
萨菲尔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开口道:“生离死别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愚人众的优胜劣汰十分常见,艾达能走到今天必然跨过了数不尽的尸骸,这点接受能力用还是有的。
艾达点了点头,心情还是有些失落:“本来我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样的离别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卡西奥多就这么死了…还真是…”
“这是他的归途。”萨菲尔取出涤尘铃,轻轻摇晃,悠扬的旋律从中传出,“我能做的,也只有最后再为他和他所深爱的国度,皱一首安魂曲。”
在悠扬的旋律声中,艾达似是有感而发:“大人之前,也经历过多次类似的事情吗?”
萨菲尔揉了揉眉心,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涌上心头,又迅速沉寂下去,这其中有她想拯救,却被拒绝的,也有请求她将自己杀死的,还有为救她而选择牺牲的…
同行者不计其数,留存者却少之又少。
遍布苦涩的道路,一路走来并没有太多感觉,却不能回顾,越是回顾,就越是感伤。
“他们都选择了自己的结局。”萨菲尔摆了摆手,不愿多说。无论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只要时间跨度足够长,再痛的别离,也不过会化作些许风霜,引几句感叹,仅此而已。
“喵…”就在这时,被卡西奥多附身的那只白猫缓缓走了过来。
看到小白猫,萨菲尔蹲下身,朝它伸出手。
白猫顺从地扬起下巴让她摸了摸,又舔了舔萨菲尔的手指。
“回去以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她曾经养过一只猫,定会好好待你的。”萨菲尔如是说着。
艾达站在一旁,等萨菲尔重新站起身以后才开口问道:“我们现在离开吗?”
萨菲尔微微摇头:“这边的平台是可以启动的,上面应该还有什么东西,不妨上去看看。”
说罢,她启动脚下的平台,果然如她所言,平台开始缓缓上升,很快就到达了上一层。
进入上一层的一瞬间,隔绝海水的玻璃上,斯库拉的大脑袋就印在了上面。
小白猫见到斯库拉吓了一跳。
艾达有些不满地看着斯库拉:“你吓到小家伙了。”
斯库拉歪了歪头:“卡西奥多胆子这么小?”旋即,它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嗯?它…不是卡西奥多…卡西奥多呢?”
“卡西奥多已经死了。”萨菲尔平静说出了事实,“福波斯也已经消失了。”
艾达向斯库拉叙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在这期间,萨菲尔一直都在安抚小白猫。
“所以,现在只有这小家伙了,萨菲尔大人的意思是回头给它找个饲主。”艾达的表情算不上轻松,如此猝不及防的生死离别,无论来几次都让人难以适从。
听完艾达的叙述,斯库拉也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样啊…无论如何,卡西奥多他…至少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吧。
想必他的灵魂也已经回到了深水之中,和他的同胞们在一起了吧。
接下来,只需要完成雷穆斯留下的最后的乐章,便能将他们的灵魂带去现世,带回高海之上。”
斯库拉口中的他们说的是佩特莉可镇的那些居民。
“生命如水流般循环不息,他们也会化为激流,并且迟早有一天,再度作为凡人诞生吧。”这里的他们则是指雷穆利亚的人们了。
萨菲尔不置可否,只是点头:“我们开始吧。”
“好,奏响最后的乐章,最后的‘安魂曲’。”斯库拉说着以水流凝聚乐谱,展示给了萨菲尔看。
萨菲尔简单看了一遍曲谱,就记住了这首曲子。
随后她取出维罗妮卡,将其化作福波斯竖琴的模样,开始按照曲谱进行演奏。
她的手指抚上琴弦,悠扬的乐声如潺潺溪流流淌而出。
在她演奏开始的时候,一只金色的蜜蜂悄然出现,围绕着她缓缓飞行着,跟着乐曲的旋律舞动。
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金蜂在广阔的大厅之中飞扬,降下独属于雷穆利亚的祝福。
金蜂很快化作闪烁着蔚蓝色光芒的白鸽,环绕着这永不沉没的巨舰飞翔,激活了一个又一个璀璨的光团。
一个又一个被禁锢在乐章之中的灵魂被顺利解放出来,他们随着金蜂与白鸽飞翔,无数灵魂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洋流。
洋流出现的突然,以不容抗拒的态度承载着萨菲尔和艾达以及斯库拉,包括那只白色的小猫一起离开了水面,回到了佩特莉可镇。
斯库拉因为已经是灵魂体,离开了海洋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萨菲尔就十分不乐意了:“什么意思?我只是解放一下他们,怎么把我赶出来了?
我的雅努斯之门怎么完全没有起效果?”
“萨菲尔大人…这一次的回归并未通过雅努斯之门。”艾达揉了揉有些微疼的太阳穴。
一下子从深海之中回到海面之上,压强的巨大变化让她体内差点形成空气栓塞,好在萨菲尔在危急关头救了一手,不然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嗝屁了。
萨菲尔还是十分不爽:“这是怕我觊觎雷穆利亚的财富吗?不行,我这就回去把那艘破船拆了,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弄回来!”
“大人您还是暂时消停一点吧…都折腾好几天了。”艾达连忙拦住了萨菲尔,她是真怕这个活宝一生气又回水下去了。
听到艾达的话,萨菲尔这才反应过来,水下无日夜,似乎确实有很长时间没休息了。
看着脸上已经写满了疲倦的艾达,萨菲尔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哎呀,那你就先去休息吧。”
“还是先收尾吧,收尾工作做完也可以安心休息。”艾达叹了一口气。
萨菲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斯库拉这时候插话道:“感谢主上,完成了这最后的乐章,也完成了这延续数千年的愿望。
无论是我的还是雷穆斯的,又或者所有守护现世安定之人的。”
“你这话又让我想到卡西奥多了。”艾达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这家伙…就这样走得洒脱,却不知道他这个选择对萨菲尔大人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她知道的,萨菲尔不介意当坏人,救人也好杀人也罢都是一念之间,比卡西奥多的情况更扎心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只是这每一次对于萨菲尔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她背负的已经很多了,多到了艾达只是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灵魂有强弱,但生命无贵贱,萨菲尔所背负的每一条生命都是不可忽视的负担,她是真的担心萨菲尔在未来的某一天被这样压垮了。
萨菲尔倒觉得还好,她语气轻松:“卡西奥多得偿所愿了,这是他的解脱。我们应该替他感到高兴,不是吗?”
“主上所言极是。”斯库拉点了点头,“如今,雷穆利亚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不知主上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
它这个问题倒是让萨菲尔有些犯了难,是哦,接下来要怎么安排呢…
突然,她眼前一亮:“这样吧,我记得以索忒他们还在下面的遗迹之中吧?未来的一段时间我打算安排他们继续探索雷穆利亚,斯库拉,就麻烦你负责护送他们,保证安全了,如何?”
“谨遵主上吩咐。”斯库拉微微垂着头,十分恭敬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斯库拉,萨菲尔突然说道:“其实…你挺怕寂寞的吧?”
“主上何出此言。”斯库拉愣了一下,却没有反驳。
萨菲尔轻笑一声:“我们离开后,那片海域就再也没有智慧生物存在了,我们对雷穆利亚上探索不会持续太久,总会离开的。
虽然,在将你收为魔仆的时候我确实说过,会带你离开这里,但我还是打算问问你的想法。
在我的人全部离开之前你都可以给我答复。是继续留在这片海域,安稳度日,还是跟着离开。
外面,或许会很危险,对你来说,会很危险。”
斯库拉没有了肉身,它这种状态几乎是没有战斗力的,所以只要被攻击了,基本就没有反抗之力,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斯库拉沉默了,萨菲尔的意思它很清楚,它也确实会感到寂寞,可耐不住寂寞就得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这对如今的它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很难抉择吧,那就好好想一想吧。”萨菲尔没有逼迫它做出决定。
其实她这样也是在观察斯库拉的心态,她自然不可能让斯库拉去送死的,没有肉体的斯库拉于战斗方面没有任何助力,但这并不代表它就一无是处了。
作为直接继承雷穆斯乐章片段的存在,斯库拉对乐章的敏感程度是很高的,萨菲尔有意安排它去渊下宫协助研究,以斯库拉在龙蜥群中的地位,到了渊下宫应该可以很顺利地统合全部龙蜥。
再加上对乐章的熟悉,斯库拉可以说是她正在筹备的渊下宫实验室里最适合的研究员之一。
“这几天,我的人都会在这里的。”萨菲尔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带着艾达离开了。
斯库拉待在水中看着二人远去:“恭送主上。”
它确实想要好好考虑一下了,活的越久越怕死,它必须掂量一下未来生活的充实度与死亡风险之间的平衡与取舍,不能随意作出决定来。
缓缓沉入水底,斯库拉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打发了艾达回去休息后,萨菲尔带着白猫来到了枫丹廷。
在一栋看起来十分精致的小洋楼前停住了脚步。
看着二楼还亮着的灯,她正打算走上前敲门,心头警兆突生,下意识就一个起跳跃上了水面楼顶,然后眯着眼看向下方的小洋楼。
小白猫待在萨菲尔的臂弯里,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气息,即便遇到这样的变故也没有任何不适与挣扎,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下方的小洋楼。
两秒钟之后,洋楼的大门似乎遭受了重创一般传来了一声闷响,然后就肉眼可见地向外膨胀了起来。
萨菲尔死死盯着那逐渐膨胀的大门,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喂喂喂,该不会…”
不等她说完,那大门突然就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爆开了,随后,仿佛无穷无尽的水流自门内喷涌而出,水流量之大,几乎淹没了半条街。
很快,街上就聚集起了一大批不满的人群。
大晚上的,睡得好好的突然被水淹了,这不得激起枫丹人的PTSD了?
于是在萨菲尔的注视下,恼火的人们聚集了起来,开始四处寻找这一次水灾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是谁呢?真的好难猜啊…
萨菲尔看向那还在不断往外溢水的小洋楼,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