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幼虎归穴猛虎出(1/1)
画面转至徐州彭城,燕王行辕。
书房内烛火通明,刘隽刚批阅完一叠军报,揉了揉眉心。亲卫无声地呈上两封几乎同时送达的密信——一封来自邺城沮授,详述街市事件经过及后续安排;另一封则是王妃杜氏的家书,字里行间带着后怕、责备,却也掩不住对儿子行为的骄傲与欣慰。
刘隽先快速浏览了沮授的报告,当看到儿子刘政那番“法理面前,无分亲疏”的言论以及果断处置杜晟、顺势招揽周泰蒋钦时,他刚毅的脸上不禁露出极为欣慰的笑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好!好小子!有胆有识,有仁有义,更懂得借势揽才!吾儿渐成气候矣!”
然而,欣慰之余,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杜晟”、“卫尉丞杜具”、“仗势欺人”、“辱及王族”等字眼时,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锐利,一股凛冽的杀气隐隐在书房内弥漫开来。
这种仗着与王府有那么一点微末关系,就在外为非作歹、败坏他刘隽名声、欺压他欲守护之百姓的蛀虫,是他最深恶痛绝的!今日敢借燕王妃名号,明日就敢做出更无法无天之事!此风绝不可长!
他深知,政儿处置一个杜晟,只能治标。这背后反映的是那些攀附权势的新旧官僚、外戚家族中普遍存在的骄横之气。他们将他刘隽的权势视为自家作威作福的资本,而非责任与担当。这股歪风邪气,必须用最严厉的手段狠狠刹住!不仅要罚,更要罚得让所有有此心、有此行的人胆寒!
想到这里,刘隽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他取过一张仅巴掌大小的特制纸条,提起朱笔,蘸饱了墨,挥笔写下两个力透纸背、杀气腾腾的大字:
**【重罚】**
写罢,他沉声道:“来人!”
一名影卫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单膝跪地。
“即刻将此令,亲手交予郭奉孝。”刘隽将纸条递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告诉他,邺城之事,由他全权处置。本王要看到的,不止是一个杜晟的下场。明白吗?”
“诺!”影卫双手接过那仿佛有千钧之重的纸条,贴身藏好,瞬间消失不见。
刘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方邺城的方向,目光深沉。
郭嘉,郭奉孝,他麾下最擅洞悉人心、手段奇诡亦最不留情面的谋士。由他回去处理此事,必然不会仅仅满足于依法惩治杜晟。那两个字——“重罚”,将会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邺城乃至整个燕王势力范围内的官僚亲贵圈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刘隽几乎可以预见。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借此机会,狠狠地敲打所有忘乎所以的人:律法、民心,才是他刘隽统治的基石,而非任何人的特权!谁敢触碰这条底线,就要有承受雷霆之怒的觉悟!
“政儿,你做了开头,很好。”刘隽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接下来,就让为父和奉孝,替你,也替这天下受委屈的百姓,把这场戏唱得更彻底些!”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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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郭嘉府邸。
虽说是养病,但郭嘉的居所并不显得沉闷。窗明几净,药香与茶香淡淡交织。他披着一件宽松的袍子,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比起前些时日的病容,已是精神焕发,眼眸中惯有的那种洞察世事的狡黠与慵懒也重新浮现。
此刻,他正与对面的沮授对弈。黑白棋子错落棋盘之上,看似闲适,但两人间的对话却远非棋局那么简单。
“……如此说来,公子此番,倒是意外地插破了一层窗户纸。”郭嘉落下一子,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杜家那小子,蠢得恰到好处。”
沮授拈着胡须,缓缓放下棋子,接口道:“是啊。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纨绔子弟胡作非为,公子惩戒得当;往大了说……却也是主公一直想找的一个契机。” 他目光深邃地看了郭嘉一眼。
郭嘉轻笑一声,咳嗽了两下,才慢悠悠道:“公与兄所言极是。主公志在天下,非止于疆土之广,更在于立制树信,收拢民心。如今基业初具,那些依附而来的、攀亲带故的,难免有些人生出骄矜之心,视主公之威为私器,此风若不早刹,必成疥癣之疾,日后溃烂难治。”
“奉孝看得透彻。”沮授点头,“此次杜晟撞到公子手上,正是一个绝佳的由头。只是不知,主公会借此,将这把火烧到何种程度?” 他其实心中已有猜测,但仍想听听这位鬼才同僚的判断。
郭嘉指尖摩挲着一枚温润的黑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主公之心,如日月之昭。要么不动,既动……则必是雷霆万钧,以儆效尤。岂会满足于区区一个杜晟?”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笑容,“我猜,主公的钧旨,怕是已在路上了。”
话音未落,书房外便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郭嘉的贴身侍从低声道:“先生,主公密信至,影卫亲送。”
沮授与郭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请。”郭嘉坐直了些身子。
一名风尘仆仆的影卫无声入内,恭敬地奉上一张小小的纸条,然后垂首退至一旁。
郭嘉接过纸条,展开。上面只有朱笔写就、力透纸背的两个字:
**【重罚】**
看到这两个字,郭嘉非但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引得又是一阵轻咳:“咳咳…哈哈…主公啊主公…果然如此…痛快!真是痛快!”
沮授虽未看到纸条内容,但看郭嘉反应,已猜出八九分,不由抚须叹道:“看来,邺城要起风了。”
郭嘉止住笑声,将纸条放在棋盘上,推向沮授。看着那两个字,沮授也是神色一凛,缓缓点头:“如此…方是主公手段。”
“公与兄,”郭嘉重新靠回软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懒散,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你坐镇邺城,梳理政务,明面上的章程,就劳你费心了。这杜晟依律该当何罪,便判何罪,不必容情,亦不必加重,但要快,要公开,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沮授点头:“此事易尔。府尹那边,我自会知会。”
“至于这‘重罚’二字嘛……”郭嘉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自然不能只落在这么一个蠢货身上。主公要的,是敲山震虎,是清理门户。那些借着主公之势、王妃之名,或是其他哪位将军、哪位大人的关系,在地方上、在邺城里作威作福、盘剥百姓的……是时候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他看向沮授,笑容变得有些幽深:“看来,我这病也养得差不多了,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公与兄,且看嘉,如何为主公执此‘重罚’之剑吧。”
沮授深知郭嘉的手段,闻言肃然道:“奉孝放手施为便是,授必全力配合,稳定大局。”
郭嘉轻轻拾起那枚写着“重罚”的纸条,指尖一弹,仿佛那不是一道冰冷的命令,而是一局已然展开的、令他无比兴奋的棋局开端。
“这邺城,乃至这北地,是得好好清扫一下了。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以为抱上了大腿,就可以忘了自己是谁。”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