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一夜无梦(2/1)

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菱形天窗斜切而下,落到凉下来的池水中。

察觉到明暗变化的拉斐蕾尔,睫毛轻颤几下,将一只眼眯出一条缝。

天窗投下的光柱,缓慢游动在其中的浮尘被她收进眼底。

略微垂眸,水面上一层颤动的阳光如同金箔。

维持着水温如蜡烛般的小十字星没了光芒,成了石头般的白色,飘在她在冷水里散落的银发旁。

拉斐蕾尔懒洋洋地扬起头,去看自己枕着的锁骨,他的喉结,和仰在桑石上的脸。

青年的表情很平静,浸了一夜的皮肤泛着瓷器般的冷光。

拉斐蕾尔看了一会儿,合起眼睛小声地叹了口气,胸前的起伏荡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再次睁眼,拉斐蕾尔的眼中已没有睡意,抬头去面对天窗和崭新一天的阳光。

当刺目的光照在眼皮上时,她下意识从水中抬手遮挡。

“哗啦。”阳光在波纹上碎裂又重组。

这动作彻底搅碎了池面的平静。

还未来得及去想今天会怎样——

“嗯.......”一声如老牛耕地时不情愿地哼着响在身旁。

拉斐蕾尔的眼皮倏地弹开,瞳孔在瞬间收缩成线。

侧身时,颤动再一次惊起水波。

她盯着青年的眼皮一卡一顿地抬起,如同生锈的卷帘门。

看着很是挣扎,抬的很不情愿。

不过最后还是带着湿润的黏连感睁开,睫毛交缠又分离时,几乎能听见细微的,类似水珠落进水面的声响。

“星明?”拉斐蕾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星明眯缝着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见证新一天的太阳,呆愣一会才冒出第一句话:

“额,这.......应该是昨晚的天亮,而不是什么三天,两天以后。”

“对吧?”

“这一次我应该没睡那么久?”

“昨晚我没做梦。”

拉斐蕾尔惊讶地抖抖耳朵:

“是啊,这就是昨晚的天亮,你就只睡了一晚。”

星明打出一个带着困倦的大哈欠,张大的嘴仿佛能吞下一头牛,含糊不清地讲:

“没想到我竟然醒过来了。”

“话说我们怎么真的睡在水里,好冷。”

他说话那叫一个条理清晰,逻辑通顺。

“早上好队长。”

还知道跟自己打个招呼。

拉斐蕾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又惊又喜地问:

“星明,你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诅咒消失了?”

“嗯......”闻言星明不禁沉吟。

他努力挤了挤眼睛,其中一只眼视觉仍然模糊。

但,绝对不是错觉,变得更清亮了一点。

同时他也抬起自己的手,肉眼可见,诡异的铜色已经变淡,正在往健康的黄所靠拢。

“嗯.......”

这使得星明也不困了。

他装出很淡定的模样,欣赏自己的手指,自吹自擂道:

“我觉得我的病正在好转,黄金乡还是没有打倒我,不愧是我。”

话说到一半。

他便从自己的话里汲取到遏制不住的,又能去往明天和后天的喜悦。

表面很淡定,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我测,睡了一晚,我的病还真的好了!炸了黄金乡真有用!

这比他找到黄金乡的宝藏时都高兴。

只是还有明天,就让他这么高兴。

他越想越兴奋,这使得他自己都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他笑。

拉斐蕾尔先是怔住,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眼眶骤然发热,视线在瞬间模糊成一片,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想要笑,可泪水却顺着脸颊滚落,在下巴处悬停了一秒砸在胸口,滑进池水里。

嘴角刚扬起来,喉咙却先一步哽住了,化作一声颤抖的抽泣。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水面,像是要抓住某种确凿的实感,证明这一刻并非幻觉,却只能抓住流动的水波。

她的肩膀轻轻耸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孩子般的呜咽,可眼底的光却是亮的。

听她抽泣,星明急着安慰,声音却有压不下去的笑意:

“队长,别哭了,我没事是好事啊。”

拉斐蕾尔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将眼前的一切折射成晃动的光斑。

这一次,她终于笑出了声,带着泪,也带着再也藏不住的喜悦。

她撑起身体,带起一串水声,遮盖了她的笑声和抽泣。

水珠的每一滴都在晨光中拉出细长的银线。

刚起身的她扑向他,噗咚一声重新落进水中,将他的脖颈环住,将飘摇的一片片金光再次打碎。

“星明!星明星明........”

面对她一声声的仿佛在弥补近些日子跟他沉默寡言的呼唤。

星明只能用他那贫瘠的语言安慰:

“我不是都好了吗?别哭了。”

“太阳都升到这儿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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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你冷不冷。”

“要不我点个火?”

“算了,再泡下去我们就要泡坏了,该出去了。”

“队长?不哭了?咱们去吃饭?”

“吃烤肉还是吃蔬菜?”

拉斐蕾尔在抽泣里抽空回应道:“吃肉。”

........

都城。

纽黑文大浴场。

“泡澡真能治病吗?”

捆成粽子的男人被埋在黄绿相间的石头堆里,只露出一个头,像是一条毛虫。

一旁的芬里斯将热水浇灌到石头上面。

“呲啦!!”

“我草!烫烫烫!!!”石头堆里的格雷森疯狂扭动。

桑石落地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倒完热水的芬里斯无情地拎起一桶新的桑石,往他的身上盖:

“暂时看来这治疗方法没有任何问题。”

一颗石头砸到脑袋上发出一声脆响,疼的格雷森龇牙咧嘴,头一次他觉得泡澡也是一种折磨:

“我还得泡几次啊。”

芬里斯随口讲道:“一天三泡,一次一小时,泡到你没有任何问题为止。”

“当然我建议你连泡一个月,顺便治治你的脑子。”

“把里面的水分都蒸出来。”

格雷森翻了个白眼:“一直泡只会脑子进水,话说你要绑我到什么时候为止,我已经不会疯了。”

芬里斯又面无表情地提起一桶热水,像是无情的行刑机器,浇了上去。

“我都说了烫啊!!!!!”格雷森大叫起来。

芬里斯将水桶放下道:“等你遇到再烫的水都不会乱喊乱叫我就给你松绑。”

格雷森吼道:“那是死了吧!一定是死了才会这样吧!”

“也不错。”忙完的芬里斯坐到一旁闭眼小憩。

“松绑啊!别睡了啊!”格雷森在石头堆里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而这多少带点恩怨在陪自己治病的家伙完全不想给自己解开绳子。

他无奈叹气。

忍受了一会这热气地狱,他怀疑人生,为什么自己要受这罪。

接着他为自己打抱不平,为什么这家伙没事,就自己这样。

再话说回来:

“那两个年轻的小家伙和那个小屁孩呢?”

芬里斯眼皮都没抬,讲道:“过些日子就会过来吧,到时候你就有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