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同空气斗智斗勇（1/1）
毕竟……
王安石被他留在了汴京当中，没了这最好用的伙计，他这甩手掌柜当的也不踏实。
不过，听到廉从前来禀报。
当即来了兴趣。
重新走回屋子当中，摆了摆手道：“把人带进来吧！”
“侯爷！”
片刻后。
郦康宁就在廉从的带领下，进到了屋子当中。
“嗯？”
孙志高眼前猛然一亮。
这位郦家大姑娘！今日前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迎着孙志高的目光，郦寿华目光微微躲闪，心跳如擂鼓。
下意识摸了摸发髻上的白玉簪，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才让她稍稍定了心神。
“郦姑娘，请坐！”
孙志高收回目光。
“多谢侯爷！”
郦寿华微微颔首，藕荷色的罗裙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特意选了这件不张扬却显气质的衣裙，既不过分招摇，也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微微福了一礼，才缓缓坐下。
眼角余光扫过厅内陈设。
简朴而不失雅致，案几上摆放的是一套青瓷茶具。
“冒昧打扰，还望侯爷见谅。“她声音轻柔，却不卑不亢。
孙志高亲自为她斟茶：“郦姑娘不必多礼，本侯不光是秉公执法罢了。何必特意登门！”
“……”
郦寿华皱了皱眉。
从孙志高的目光当中，虽然看出了些许异样。
可同自己预料当中的却并不一样。
这……
莫非！还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会错意了？？
茶香氤氲中，郦寿华决定开门见山：“昨日侯爷言及田产之事，民女思来想去，特来请教详情。”
她说话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端庄的容颜平添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孙志高放下茶盏，扬了扬眉。
有些疑惑。
淡笑道：“郦姑娘快人快语，那本侯也不绕弯子了。
“指向窗外，听闻郦家在城东有千亩等水田，土质肥沃，灌溉便利。”
郦寿华心头一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帕子。
果然……
还是冲着自家田产来的。
当下心中叹息，有复杂的情绪萦绕，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从其余方面去看也不讨厌孙志高这个人。
可她并不喜欢这种威胁之下，主动提出自己委屈求全的想法。
倘若换一种方式，她也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最主要的是……
她不确定即便自己主动提出，对方会不会应允，在对方心中自己到底值不值这个价钱。
“侯爷若是看中那些田地……”她声音微颤，“不知出价几何？“
孙志高哑然一笑。
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却让郦寿华更加困惑。
心中已经明白，对方此次前来。
并不是单纯为了道谢。
“郦姑娘误会了。”
“本侯并非要购满郦家田产！”
“昨日在公堂之上那一问，只是想要知道，郦家这千亩良田，乃是如何而来?”
“每年可交田赋！”
郦寿华怔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这一种。
皱了皱道：“不知侯爷何意？”
“郦姑娘！”
“可知本侯此次乃是为了丈量天下土地而来。”
“如果郦家这千亩良田！”
“乃是令尊生前留下的，从何而来……”
孙志高话没说完全。
可郦寿华却已经听得分明，面色一变道：“丈量天下土地？”
郦寿华心中大惊。
这位年轻侯爷寥寥几句话，给的信息可实在太多了。
丈量天下土地？
理当不是这么简单，不然，绝对不需要这位年轻的侯爷亲自前来。
那就是要改革田赋了？？
这也合理！
这位年轻侯爷！毕竟还是朝廷当中的三司使呢！
改革田赋，加上重新丈量天下土地，这位侯爷不会是把目光放在了土地兼并问题上吧！
当真是好大的胆量！
同时，她心中的情绪更为复杂了。从孙志高在公堂上，提出自家田产的问题。
她想了很多……
起初她以为孙志高是为了那些田产，可后来心中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毕竟，依照对方的身份，这些田产根本无足紧要。
故而她觉得孙志高是为了自己。
想要通过郦家田产的问题，逼迫自己就范，这种揣测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那日在公堂之上，对方确实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还有三妹身上，更是多次要求让自己答话。
可如今……
自己经过各种天人交战，各种纠结，最终做出了一个对不起亡去夫君的决定。
可谁承想……
对方现在只是一个单纯的提醒！而且，还是善意的！
那自己这算什么……
自以为是的同这位年轻的侯爷，斗智斗勇，可实际上对方压根没有那个心思。
自己只是在同空气交战。
这实在是让她觉得挫败！同时心中还有些羞惭，自己这可真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位年轻的侯爷果然同传闻当中一般人品高洁！
郦寿华！你居然会恶意揣度这样的人！你当真是该死啊！同时在其心中还有一些莫名的失落！
不对！
郦寿华你的脑子在干什么？现在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不该是如何处理自家那千亩良田吗?
自家父亲是进士。
这些田产虽然是祖传的良田，可却是已经十几年都没有交过田赋了。
不知道……
这位年轻侯爷此次改革田赋力度是多少？？自家会不会受到影响？
“那……”
“不知？如果核查的话，我们郦家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想了想……
郦寿华还是决定直接问。
毕竟，主事者就在这里，还有比直接开口询问，还能更容易的得到消息的方法吗？
就是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侯爷！
会不会坦言相告！
毕竟，这种事情已经涉及到了朝廷机密。
“额……”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毕竟……”
“我对你们郦家的情况不太了解！”
孙志高倒是无所屌谓。
隐秘不隐秘的他也不当回事，最主要的事他真的不知道啊！
毕竟……
郦家的土地是郦家的。
也不是孙志高的啊！
“好吧！”
“那民女就告辞了。”
郦寿华微微一皱，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阵沉默后。
郦寿华注意到案几上摊开的诗集，闪过一抹惊喜，随后更是露出殷切的神色。
“？”
孙志高自然是注意到。
当即扬了扬眉毛。
虽然两人接触的时间不多，可依照他对这位郦家大娘的了解。
对方不该流露出这种神色才对。
故意的吗？
想要干什么？
想到这里的孙志高微微一笑，开口道：“怎么，郦姑娘也懂词？？？”
“没有！”
“只是喜欢，故而略知一二！”
郦寿华闻言心中一松。
终于问了。
她可是差点都绷不住了。
侯爷也喜诗词？？
没错！孙志高想的没错，郦寿华就是故意的。
本身她今天前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打算有机会的话，可以通过自己。
换来郦家的利益保留。
可没想到……
乃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故而也就没了这个必要，这样她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有着淡淡的失落。
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对于有才华的男子，她是没有半点抵抗力的。
而如今……
天底下还有比孙志高更有才华的男子吗？？
至于说做妾?
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孀居妇人，如果是放在以前，她也期许自己可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可现在有机会见到孙志高了。
那这样的心思就淡了许多，去给孙志高做妾室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除了为人风流之外，孙志高各个方面，都符合郦寿华的审美。
而且，依照孙志高的身份，就算因为田赋改革的问题，郦家的田产无法保留。
也能给郦家留个后路。
故而……
她决定了。
她要通过这次的交集，抓住这个机会。
当然了……
虽然心中做出了决定，可郦寿华自然是不会直接上赶着倒贴的。
她想的是……
凭借通过自己去吸引对方。
而作为一个女子，她对自己的优势，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除了姣好的面容，以及还算完美的身材之外。
诗词歌赋正是她所长，或许能借此拉近距离。
孙志高微微一笑。
目光落在郦寿华身上，总觉得眼前这个妹子怪怪的。
好像故意在找话题同自己套近乎。
不过，虽然他看出来了这一点，可孙志高并没有什么表示。
毕竟……
一个美女这种心思，对于身为男子的他来说，自然是一件不吃亏的好事。
当下，也是伸手从桌子上，拿起诗集。随手翻开一页：“'小山重叠金明灭'，温飞卿此词，郦姑娘如何赏析？“
郦寿华不假思索：“此词表面写女子晨妆，实则寄托才士不遇之慨。'懒起画蛾眉'，非真懒也，乃无人赏识之叹。”
孙志高眼中微微一笑，表现出十分意外的样子，笑道：“妙解！那'新帖绣罗襦'一句呢？“
“襦上鹧鸪成双，”郦寿华声音渐低，“反衬闺中孤寂……”
话一出口，她忽觉失言，这不正暗合自己孀居处境？
一抹红晕爬上脸颊。
这……
这侯爷是什么意思？？
孙志高似未察觉，击节赞叹：“郦姑娘高见！本侯平日公务繁忙，难得遇知音。不知姑娘可愿对词一阕？”
郦寿华心中一动，这是展示才学的良机。
论样貌……
论身材……
她自认为不输孙志高身边的那些女子，可却也没有明显的优势。
论家世……
她郦家“一门五虎”，相较于其他人自然是远远不如。
可要是论诗词才华，她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一名女子。
她略一思索，轻声道：“那民女献丑了。”
她以眼前初夏景致为题，即兴吟诵一阕《浣溪沙》，字字珠玑，意境悠远。
孙志高听罢，久久不语。
最后长叹一声：“姑娘才情，令本侯汗颜。”
当然，这些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对方在自己面前积极表现，孙志高自然要捧场啊！
正当两人谈兴正浓时，孙志高打算同样来一首浣溪沙，给郦寿华一些跨越时空的惊艳之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我进去！我要见大姐！“一个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
郦寿华脸色骤变：“五妹？“
话音未落，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闯了进来，杏眼圆睁，发髻微乱，正是郦家五娘郦乐善。
“大姐！你没事吧？”她一把拉住郦寿华的手，警惕地瞪着孙志高，“这登徒子有没有欺负你？“
“乐善！不得无礼！”郦寿华又惊又窘，连忙向孙志高赔罪。
“舍妹年幼无知，冒犯侯爷，还望海涵。”
孙志高倒是不以为意。
目光落在郦乐善身上，心中暗道：这郦家的基因当真是不错啊！
这几个女儿……
一个个都是难得的美女。
不过……
眼前这位倒是年纪小了一些。
还没有张开！
活泼有余，魅力不足。
当即笑道：“令妹赤子之心，何罪之有？”
当即转向郦乐善，“小娘子放心，本侯与你大姐只是谈诗论赋，绝无越矩之举。”
郦乐善将信将疑，凑到姐姐耳边低语：“我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以为你……”
“你！”郦寿华这才明白妹妹一直
在府外守着，心中一暖，又觉好笑，“傻丫头。”
眼见这郦乐善都找上门来了。
那这畅谈诗词歌赋的氛围就被打破了。
当即，体贴地说：“时候不早，本侯派人送二位回去。”
离开的时候，郦寿华心情复杂。
啧……
也不知道，以自己目前所表现的吸引力，也不知道足够了吗？？
唉！
这忠勇侯也是一个怪人！
她可以从对方的目光的当中，看到那种具备占有欲的目光。
可却同过去，她遇到的那些男人不一样。
有一种浅尝辄止的克制。
也不对……
具体来说，就好像是可有可无的那种情感，有了更好，没有也不会觉得可惜。
她回头望了一眼。
目光当中熠熠生辉，与她先前的想象截然不同。
“大姐，你们到底谈了什么？“郦乐善好奇地问。
郦寿华轻抚妹妹的发髻，嘴角不自觉扬起：“解开了一场误会，或许……会有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