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1/1)
哦工作的日子是重复的,对于苗云来说。
冬日里的阳光哪怕没有撒在身上,也很舒服。
苗云眯着眼睛把新鲜出炉的面包拿了出来,一时间,小店馨香甜腻,热气缭绕。
林安橙的出声打断了苗云的思绪。
“好可怕,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被骗去园区失踪了。”
她说的这条热搜,苗云今早看过。有人去邻国旅游,竟然直接被绑架到园区,万幸的是那人小有名气,引起了公众的注视。
“嗯?”
苗云其实有些无措,她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个所有人口里都不负责人的男人。
为什么呢?
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父亲还在。
每次父母互殴的时候,小小的她就颤抖着抱着父亲的小腿啃咬,企图阻止他们。
所有人都说,“云云,你要保护妈妈。”
“不能让爸爸打她。”
尽管是这样的家庭,但他对苗云确实很疼爱。
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但绝对算一个称职的父亲。
后来,在苗云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就失踪了,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没有人去找过他,所有人都说找一个祸害做什么。
“确实很吓人。”苗云真诚地答道。
“你今天咋了,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心事啊?”安橙有些担忧,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
她是一个很热心肠的人。
苗云扯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有哇,只是昨天有点吃撑。”
安橙放下心来,“那就好!”
“我和你说啊,看来以后不敢去国外玩了,多危险啊,太恐怖了!”
苗云转过头来,一脸严肃说:“好像我们有出国旅游的钱一样。”
好冷。
“不许戳穿我。”
两人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里忙碌着,她们已经这样搭档三四年了。
……
小圆是一只穿白袜子的小黑猫,名字是苗云起的。
在第一次遇到小圆的时候,那天,苗云起晚了。
距离蛋糕店还有好几百米,可是留给她打卡的时间不足三分钟,迟到一秒都拿不了全勤。
她一路小跑着,感觉自己的肺要炸了,嗓子刺痛,好像能尝到甜腥的血锈味。
怪只怪此人不爱运动且运动细胞为零,平时里能走就不跑,能躺就不会坐的健康习惯。
跑到一半,她听到一旁的绿化里几声微弱的猫叫。
她注意力被分散,不免多看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是一只背上有一指长撕裂伤口的小猫。
血淋淋的。
苗云看着那道刺目伤口,就仿佛能感觉到猫的疼痛。
可是她来不及。
她安慰自己说,可能她一靠近,它就跑开了,她想照顾它,也没机会。
苗云没有在小猫旁边停下来。
十几分钟后,苗云提着一个袋子折返回去。
她还是做不到,每走一步脑海里都回荡着小猫有气无力的惨叫,药品也是从马路对面的药店买的。
小猫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苗云,就吓得浑身颤抖,叫也不叫了。
苗云心疼的蹲了下来,她试探着摸了摸,小猫似乎察觉到她的善意,竟也没躲。
很快苗云就上手了,开始涂碘伏的时候,猫凄厉地喊了两声,不过它没有挠她,消完毒后,涂了点药粉,苗云裹了点纱布用防水贴粘了上去。
好了,苗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笔,“不要怪我,我可穷了,不能带你去医院。”
“要好好活着,小猫。”
说罢苗云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她脱下了自己大衣里的马甲,这个也不贵。
她把衣服垫在了靠里面些的矮丛下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小猫放了上去,这时她才发现小猫穿着四个白手套。她怜爱的再次摸了摸小猫的头,就走了。
……
当天下班后,苗云就去找了那只猫。
后面的几天,她上班路上也会留意,但是没有一次看到过那只猫,她大概能猜出那只猫的结局了。
……
可是一个月后,惊喜就来了,那天像往日,安橙借口自己有事,就先走了。留苗云一个人拖地,打扫完卫生再到拉上卷闸门后,月亮早已爬到了天空中央。
刚走没多远,一只什么东西猛的窜到苗云脚边,吓得她轻轻喊了一声。
回过神她惊讶的发现,是那种小猫,她早就把贴着的防水贴蹭掉了,伤口也结痂了。
它还活着。
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猫,小猫喵喵的应她。
她明明是很开心的,大概是太开心了吧,不知不觉眼泪就顺着下巴滴了下去。
苗云吸了吸鼻子,用哄小孩的语气对小猫说:“哎呀,我们小猫真是一只有福气的小猫咪,是不是。”
“你就叫小圆吧,好不好。”
苗云总是在问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是学生时代重复的上学吗?还是现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卖蛋糕。这个问题问别人,一定会说,还不是你不好好念书,活该,想到这里,苗云忍不住笑了笑自己。
别人的生命应该是精彩的,但是她的没意义。
由于配送员送错了蛋糕,已经迟到半小时,苗云知道后立马联系顾客,退款并且道歉,还是被阴阳了两句。
同样是打工人,一旁的安橙出声安慰:“多大点事,别想了。”
苗云勉强的笑着:“没关系啦,本来就是我的错。
晚上安橙先走了,苗云关门后,她边扣扣子边走,腋下还夹着一条黑白格子围巾。
不行,太冷了,下一秒要冻成面瘫的节奏。印象里小时候有一位讨厌的舅妈,有一年冬日冻成面瘫,然后就住院了,苗云还提了一箱奶去看过,说话的时候嘴角一抽一抽的。
她可别这样。
苗云抽出手刚打算围围巾,走到拐角,月光下,竟然看到一个宽大的身影,正蹲在房檐下单手拎着小猫,那两双白袜子腿空中乱蹬,正是小圆。
他要做什么?
这个男人,他要做什么。
顾不得危险,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放开它!”苗云喊的很愤怒,她的声音掩饰了自己的害怕。
那男人缓缓转了过来,眼神讳莫地扫向她,打量,像一汪池水,深沉,宁静。
只是,瞬间,苗云像见鬼了一样,她惊讶地呆住,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这个人,怎么会是他。
周灿。
慢半拍的苗云愣了一会儿,开始感觉有些窘迫,是了,她前几日因为冬天总掉头发,剪短了打算养一养,只是效果并不好。
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翘着的发尾,妄图让它平顺。
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她,应该不认得了。
小圆有些不耐烦了,它生气的叫了一声,然后自己挣脱跳走了。
他这才冷漠开口:“怎么了?”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果然不认得她了。
苗云垂下眉眼,“抱歉,我以为你…”
他的口气带着嘲弄,“你以为我在伤害它是吗?”
“对不起。”苗云很真挚的道歉。
“然后呢?”他眼里闪过几丝失望,“你没有别的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苗云有些莫名,她疑惑道:“嗯?”
“呵。”
下一秒苗云就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崩了出来“苗云。”
那两个字被他念的好像要将她活剥。
他站了起来,大跨步到她跟前。“装不认识我?”
怎么会不认识呢,苗云有些心虚,但是马上,她又捧起一抹明媚的笑容。“认得呀,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怕打扰你。”
这样的笑容是他没有看到过的。
“你以为?”他嗤笑一声。
苗云很平和的接受了他的讽刺,她笑盈盈的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你怎么大驾光临,来这种小地方了?”
他没有回应,像一阵风从苗云身边穿过。
他果然就是这么讨厌她吗?
苗云还是笑着,她的鼻尖红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围巾掉地上了,真是不小心。
太冷了,她把包放在脚边,蹲了下来,然后把围巾慢慢一圈一圈缠到自己脸上。
冬天真冷啊。
苗云回去后坐在床边,她用手摸了摸唇,手指就粘上了没擦的口红,暗红色。
她赤脚走到贴在墙上的镜子面前,打量着,她没有化妆,脸显得苍白,唇上的口红越发让这张脸看上去病态,眼睛透露着主人的疲倦。
突然她想,自己是不是很像文艺片里苦命的女主角,她干巴巴地笑了一会儿。
她想起来她高中的时候,她也想起了周灿。
周灿。周灿。
周灿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她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