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春(五)(1/1)

拿出黑色的瓷瓶放在荆阿哥鼻底,郁念白让荆阿哥转醒。

君怀渊已经把纸张放回到原位。

郁念白打算就告辞了,没想到荆阿哥先说了话。

“你、你长得很美丽,比我的那些云雨姑娘们还要美丽。不用去学那些东西。”

荆阿哥努力用不带口音的中原话一字一句道。

“……”

君怀渊微微动了动手指,他想把人打晕是怎么回事?

郁念白先君怀渊一步把人放晕了。

“明早之后,他只会觉得刚刚的一切是一场迷迷糊糊的梦。”郁念白灌下荆阿哥一瓶药后就走。

走在外面,路上空无一人。

这里的夜晚肃寒,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在深夜里外出。

除了郁念白和君怀渊。

他们在一起静默的走着。

君怀渊也看了那纸张上的内容。

说实话,他看着觉得像心法可又觉得哪里不一样,许是西域的武功确实和中原武功的路数不一样吧。

可君怀渊又能感受到它内容里好几处都与芸芸凡心暗自吻合。

似是相辅相成,同根同源。

可它甚至说不上是什么武功内力修炼的秘籍,顶多、顶多有点强身健体的功效。

君怀渊想不明白其中关键,他看向郁念白。

很明显,郁念白也看不懂。

即便君怀渊不知道郁念白想尽办法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可是君怀渊知道郁念白没有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

她并没有开心。

“我们后天就回去吧。”

在风中,郁念白舒出一口气。

她放松了神情,像是最自在的模样,“我们回去吧!”

郁念白不打算找那虚无缥缈的最后一块拼图了,她本来也没有觉得自己必定能找到。

人生有些缺憾,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她有数之不尽的珍宝,那些里,随意一件都是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她不是命苦的人。

恰恰相反,她手握的,已然是上上签。

从中原到西域那么远的路,他们都走来了,结果只做了这些就要回去了吗?

“你想好了吗?”君怀渊问,“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你这么快就放弃了?”

“放弃?”郁念白解下自己蒙面的黑巾,“从小到大,我应该放弃过很多东西。”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放弃之后不会得到其他的什么?”

君怀渊顺着问,“那你得到了什么?”

郁念白停下脚步,目光定定的看着君怀渊。

“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或者说,我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

君怀渊难以理解郁念白的言下之意,他或许该换个问法,“那你放弃了什么?”

“时间。”郁念白忽然歪头,她说,“我放弃了十年的时间。”

目光不解,君怀渊不懂怎么放弃时间。

时间的流逝不受任何人的改变,郁念白要如何去放弃。

“那你后悔吗?”君怀渊目光不经意的错开,他凝视远处的天空。

“不后悔。”郁念白坚定的摇头,她启唇,“我什么也没得到,可是我不后悔。”

“那便够了。”

君怀渊收回视线,他的话很少,但是郁念白却觉得很中听。

在这冷凉的夜晚里,让郁念白浑身温暖。

“你见过真正的夜色吗?”

郁念白心情大好,她想起之前君怀渊目光落在远处的模样。

她伸出手,她手指纤细修长,似月色般洁白,指尖流着隐隐光辉,“跟我走。”

将手掌放在郁念白的手上。

被拉着走,君怀渊跟在郁念白的身后,目光落在郁念白的背影上,浑然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到了。”

君怀渊驻足,他不解目光流露出来,“到哪里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人,没有帐篷,只有满天黄沙。

“你在阁楼里不是给我看过星空吗?”

郁念白张开手,她任由猛烈的风穿梭过她的全身上下。

“你觉得这里的星夜怎么样?”

仰头,夜空玄黑如墨,夜幕低垂,繁星悬挂在每一寸天空。

与阁楼里装置用光影作出的触手可及的星空不同,这里的夜空那么宽广,目之所及,星河璀璨。

迈步走在黄沙上,天空中的星辰越发明亮闪烁。

离天空那么的近,仿佛手可摘星辰。

与狭小逼仄的阁楼不同。房屋修建的再宽再高也始终是有边界存在的,然而在这夜阑下,无边无际的空间,无处不在的夜风都将人的心一同拉大,一同放宽。

起伏延绵的地平线蔓延开。

郁念白玄黑纤细的身影立在黄沙之上,风沙将她的发丝裹在她身上。

君怀渊喉结微微滑动。

【君怀渊好感度:七十五。】

哈?

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不就带他仰头看了一眼星星吗?

她都没花什么钱和精力。

这人这么好骗的吗?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郁念白忽然心痒痒,好感度都够了,她是真的想把人立刻马上就地扑倒。

“没有。”君怀渊可疑的侧过脸。

郁念白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什么,她扑到君怀渊怀里,结果却因为君怀渊过于优秀的下盘,郁念白没能成功把人扑倒。

“要不然你往后倒下去一下?”

“……”

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

“你倒一下嘛。”

好吧。

君怀渊让自己自然的向后倒下,他扬起黄沙,让郁念白吃了满嘴的沙土。

口中吐着沙子,郁念白双手不老实的乱动,她扒拉着君怀渊的衣襟腰带,跨坐在君怀渊的腰间。

君怀渊惊愕,郁念白真是能每一次都刷新他的震惊上限。

仰面躺在地黄沙之中,璀璨的星河在郁念白的身后,君怀渊看入神了一瞬。

“你做什么?”很快回神过来的君怀渊微微暗哑了声音,耳朵也是腾的一下烧红了,只不过在这夜风呼啸的晚上,二者都并不明显。

双手被君怀渊一手握住,郁念白见君怀渊的动作越发熟练,轻轻笑道,“你说我做什么?”

君怀渊头疼,他坐起身,和郁念白面面相觑。

“不可以。”

君怀渊拒绝道。

郁念白已经知道了君怀渊的好感度,所以故作反问道,“你是不喜欢我吗?你不是还要拉着我成亲吗?你怎么推三阻四?”

“这怎么能一样?”君怀渊试图和郁念白好好讲道理,他捋清先后逻辑道,“这种事情应该是先成亲……”

“不对。”郁念白认真摇头道,“万一不和谐怎么办?先做过了再决定要不要成亲。”

脑子里轰轰的,君怀渊闭了一瞬眼眸,随即又睁开。

他明亮的目光锁住郁念白,“那非得是这里吗?”

风又激起一阵黄沙,郁念白被风沙迷了眼,她虚着眼睛。

“……那回去之后就可以……”

“不可以。”

郁念白睁开被风沙迷住的眼睛,撞进君怀渊明亮的眼眸。

君怀渊顺势将手穿过郁念白的腿弯,他双手横抱着人,轻松起身,还补了一句,“想都别想。”

“……”

郁念白内心抓狂。

【能不能矜持一点。】

系统都看不下去的诈尸出来。

“这有什么不矜持的吗?而且我说的不对吗?”郁念白心里反驳系统道。

君怀渊把郁念白抱回他们这几日以来一直落脚住宿的地方。

不高兴的郁念白下楼花钱半夜烧了一大桶热水送去她的房间。

这里水源金贵,郁念白花重金买了水。

褪去衣物,进入热气腾腾的水里,郁念白双眼放空。

她捧水浇在自己的手臂上,雪白的肌肤在水雾里若隐若现,指尖划过肌肤,无聊的来回摩擦。

郁念白大概能理解君怀渊的想法。

理解是理解了。

郁念白将头浸没入水面底下,她在水底想了许久后,破水而出。

随手拿了寝衣裹上,湿漉漉的还在淌水的头发贴在身后。

“咯吱——”

郁念白抬手推开门,迈步走了出去。

“咯吱——”

门被推开,君怀渊记得自己明明关好了门,是谁不打招呼就破门进来?

君怀渊皱眉。

结果下一秒君怀渊就看到郁念白浑身潮湿的走进来。

肌肤上还在蒸腾水汽。

君怀渊微微避开视线,等到看到大开的大门,他快步走过去把门关上。

“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头发湿了,你帮我擦干净吧。”

郁念白的长发嗒嗒嗒的滴水,她腰间处已经被水洇湿了一大片痕迹。

即使看着郁念白这明显“来者不善”的模样,君怀渊还是叹气,“帕子呢?”

郁念白顿住,她想着要来就出来了,刚刚不过是胡诌的一个借口罢了,她手上哪里会带着干燥的帕子来?

“我回去拿。”不过她回去拿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君怀渊把人拉住,“用我的可以吗?”

等郁念白回去一趟再回来不知道又要变出什么花样来闹君怀渊,君怀渊只想着快点把郁念白头发擦干,然后就把人送回去。

郁念白哪里会不答应呢,她欣然同意。

“好啊。”

说着就去床边坐下,还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你快来吧。”

她湿哒哒的发尾一直流水,干燥的床铺上很快被郁念白的发尾打湿。

君怀渊连忙过去轻轻拖起郁念白的发尾,然后用干燥柔软的帕子一点点的擦拭。

他擦拭的动作非常轻柔,甚至郁念白都没什么感觉,只能依稀捕捉到几分动作。

郁念白刚刚沐浴过后,身上还有着浓烈的水汽。

“你把发根也擦擦。”

郁念白晃了晃身子。

君怀渊依言将帕子放到郁念白的发根处轻轻擦拭。

“不对。”

郁念白转过身,她抢夺过去帕子,自己把帕子放在头顶上来回用力的擦拭。

君怀渊看得额角一跳。

果不其然,等到郁念白擦拭完成之后,露出毛糙的发顶。

“……你就不能对自己头发好一点吗?”

君怀渊心疼的看着郁念白的举动,她的头发又长又多,丝滑乌黑的发质像是丝绸面料,看着就非常好。

被郁念白这样不知疼惜的暴力对待,君怀渊捉住郁念白的手腕,不让她胡乱动作破坏掉那一头上好的头发。

“还是让我来吧。”

君怀渊再一次接过为郁念白擦头发的活计。

阵阵淡雅的花香四溢开来,君怀渊闻着似曾相识。

这好像就是郁念白身上的味道。

还记得初见时,君怀渊就曾经闻见过这个气息。

郁念白那时候告诉他,那是鸢尾花的香气。

如今又闻见,君怀渊轻笑,“你身上的花香好像越来越重了?”

不是君怀渊胡说,他是真的觉得郁念白身上的花香好像是越来越重了。

只不过当初君怀渊闻见这股香气时明明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如今怎么闻着觉得有点头晕。

晃了晃脑袋,君怀渊头晕的感觉越发加重。

他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被下了药。

脑海里仔细回想过今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他想不到是什么时候有问题。

或者说,君怀渊知道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现在。

郁念白已经转回过身仰头看他,她眉眼带笑,眼里似有雾蒙蒙的水汽。

“你觉得头晕吗?”

郁念白笑。

君怀渊心知十之八九就是郁念白做的手脚了。

“你要做什么?”君怀渊嗓音暗哑,他手上还是郁念白丝滑的发丝半干未干。

郁念白的双手覆盖上君怀渊的手,她动作亲昵的抚摸君怀渊的手背。

“你怎么不继续给我擦头发了?”

郁念白语气轻轻,她靠近君怀渊。

君怀渊浑身都有些乏力了。

无力再继续手上的动作。

郁念白于是自己双手用力,带动着君怀渊的手缓慢的为自己一点一点的擦拭长发。

君怀渊觉得郁念白就是在故意的折磨自己,柔软细腻的肌肤每一次擦拭发丝的时候都会和他的手背摩挲,不紧不慢,不徐不疾。

暧昧动人的摩挲让君怀渊脑海里不自觉的浮想联翩。

不对。

君怀渊用力的摇晃开脑袋,他怎么又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心中默默运转心法,渐渐平复下去自己刚刚那颗躁动的心。

君怀渊稳定好情绪之后看向郁念白。

郁念白此刻还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