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画中人(1/1)

藏书楼上,

楚小娘子径直上了三层,也就是最高一层,

宋祈年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透过竹窗看向楼里。

顿时眼中露出诧异。

这顾家的藏书楼最上面一层居然是一间绣楼。

看楚小娘子的神情,不难猜出,其正是这间绣房的主人。

宋祈年暗暗咋舌,

真不愧是大家族的媳妇儿,只是这绣房内的摆设就和寻常人家的大相径庭。

琴棋书画,

各种器乐都可以在此间寻到其的身影。

在宋祈年的注视中,楚小娘子缓缓走到了书案前,

盈盈坐了下来,

宋祈年注意到,这楚小娘子的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有一物。

此物在闺阁中倒也寻常,只是多在女子的妆台上,

而此处明显是用来书画写字的案牍,放置一枚铜镜实在非常。

楚小娘子对镜看了看,

沉默了稍许,这才低下头将头顶沉重的金饰摘了下来。

最后只留下了一根簪子。

宋祈年的目光顿时被那根簪子吸引了过去。

他眼中露出精芒。

这簪子,不对劲。

忽的,

他瞳孔一阵,这簪子好像是直接插进了她的头颅中。

脑袋中插进这么一根簪子,能活吗?

宋祈年扪心自问,

显然是活不了。

脑袋是心神之居,藏有神藏,是最不可亵渎的地方。

伤了此处,可不是补补血气就能恢复的。

一念及此,

他屏住呼吸认真的盯住了绣楼内楚小娘子的一举一动。

忽的,

屋内响起一声叹息,紧接着楚小娘子将手搭在了插在脑袋上的簪子之上。

捏住,

轻轻一抽。

竟是轻松将插在脑袋上的簪子抽了出来,

随着簪子缓缓抽出,

肉眼可见的,楚小娘子本是光滑的皮肤肉眼可见的起了褶皱。

就像是绷紧的布料突然松弛了下来。

她脸上的皮肤竟是松松垮垮了起来,顷刻间,一个貌美如花的佳人就成了已过七旬的老太。

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还不算结束,在宋祈年惊为天人的眼神中,

楚小娘子,

不......楚老太在后颈往下一拉,像是金蝉出窍一般,

从中钻出了个小老太。

宋祈年神色怪异,自己就是对这么个小老太色令智昏?

很快,宋祈年就甩去了纷至沓来的杂念,

面色凝重的看向‘楚小娘子’。

只见其提起了桌上的毛笔,轻轻在砚台上一沾,

紧接着在桌上画了起来。

落笔轻巧玄妙,只是几笔就刻画出了一幅佳人折春梅的景象。

画中有一女子,

巧笑嫣兮,手中捏着一支刚刚抽出花苞的春梅。

栩栩如生。

宋祈年甚至听见了那画中女子的嬉笑声。

不对!

忽然,宋祈年眼前光线开始扭曲,耳边女子的笑声愈发清晰。

脖颈处隐隐传来萧瑟的冷风。

“小姐,小姐,这有个昏迷了的书生,好似被冻僵了身子。”

眼前画面一转,就见的眼前没了绣楼,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雪花,

夹杂着呼啸的寒风,

寒风中,一主一仆,一小姐带着贴身丫鬟正在雪中寻梅。

一主一仆辗转雪中,

却是那丫鬟先一步看见了昏迷在雪中的书生。

唤来了自家小姐。

“巧儿,快些个去唤些家仆来,这人应是路过此地赶往京城参加春闱的书生。”

看着雪中书生单薄的衣衫,不忍道:“应该是没有准备厚衣,寒气入体昏了过去。”

她催促了两声身旁的丫鬟,让其快着些。

见身旁丫鬟小跑离去,这富家小姐脱下身上披着的厚袄,

搭在了书生身上。

自己被冻的本就通红的脸颊,此刻更红了。

想了想,就地蹲下靠在了书生身旁。

宋祈年听的真切,却怎么也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忽的,

他的耳边风声散去,脑袋一昏,有些恍惚的脑袋猛地一清。

定睛看去,哪里还有什么雪地千金,

绣楼中,

不知何时,那‘楚小娘子’已经将簪子重新插了回去。

身上皱皱巴巴的皮再次紧绷,再次化为娇艳动人的小姑娘。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楚小娘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笔触放了回去。

再看桌上的画作。

风雪依旧,折梅落地,却唯独不见了那传神的佳人。

“仙术?”

宋祈年心头怀疑,让人可以改头换面的术法有很多。

就拿他来说,

剥皮充神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虽说此术极度残忍,

需要剥下想要变作的人皮,细细炮制一番,再以神御之才能化作他人,

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妙。

而屋内‘楚小娘子’施展的术法却是更为玄妙,

只是此术缺陷也很严重,

他看向‘楚小娘子’头上插着的簪子,此物就是这仙术的破绽之处了。

只是此术恐怕不是面上这么简单,恐怕另有用意。

那雪中的书生是谁?

富家千金又是谁人,何以这‘楚小娘子’扮作其人,滞留在这顾家。

正在思索间,

屋内的‘楚小娘子’却将目光投了过来,声音清冷,

“客人深夜到访,却不进来,又是何意?”

宋祈年一怔,二人对视。

宋祈年也不尴尬,从窗户翻了进去,拍打了下衣衫沾染的灰尘,

见状,‘楚小娘子’冷声道:“不请自来是为贼,更遑论阁下深夜自窗而入,可不是君子所为。”

‘楚小娘子’言辞犀利,但宋祈年只当没有听到,

将目光落在桌上的纸上。

此时离的近了,却是能看清刚才没有看清的地方。

这哪是什么纸,

分明是美人纸,顾名思义,是取自美人身上的人皮,

再以秘法制成特殊的纸张,

用来刻画符篆,端的诡异,只是历来此术神秘,

常人难以窥伺其传承。

宋祈年也曾垂涎过,只是寻了几次都没有寻到哪怕丁点痕迹。

最后只能放弃。

一念及此,他又起了心思,若是能得了此符篆传承,

绝对不枉此行。

想到这里,宋祈年面上冷淡消退,径直坐在了‘楚小娘子’对面。

道:“楚娘子既然知晓我在窗外,还这般大大方方的施了术法,定是有自己的凭仗,不怕我将这秘密宣之于众。”

果然,

这话说出去,‘楚小娘子’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看着宋祈年,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