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一场断了恩情的大火（1/1）
肖娣十分的痛苦，胃中的痉挛，满嘴的呕吐物酸涩着，烟雾迷住她的眼睛，她在地上苦苦的挣扎想要爬起身来，无奈她的身体太弱了，没有一些的力量。我看着她的痛苦，我着急，我想跳出来，我想拉住她，可是无论如何也是没用的。我感受得到她眼中被呛的流泪，她只能匍匐在地，一点一点的向门口的方向爬去，幸好，压低了身体，让她贴着地面还有一些空气。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她用力的推着门，往常这门都是一推便开的，可今天她试着推了几下，除了只是颤了颤，门依旧关着。我突然想起刚刚在肖娣睡着时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我终于确定是有人把门锁上了，锁上了肖娣要出去生的希望。
肖娣见门打不开，便也扯着脖子喊叫，可惜因为呕吐后，嗓子像被糊住了一样，声音沙哑，非常的微弱。
“爸？爷？”
“你们在吗？”
“有人吗？”
“谁来开开门，开开门呀”
“好多的烟啊，着火了吗？”
“爸，爷，你们在吗？”
“爸……”
肖娣一声一声的喊着，一声比一声弱，还夹杂着咳嗽，烟雾越来越大，外面的火光似乎已经爬到了房檐，肖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像没有人在走动。
她不知道肖爸和爷爷的屋子是不是也和她的一样，她很担心，也害怕，她怕这一家人都被困在了房间里，她不怕想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希望这样大的火光可以将邻居们叫醒，可以有人来救救他们一家人。
肖娣似乎都听得到外面噼噼啪啪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被烧断了，砸向地面，她再次用手推着门，从两门之间艰难的拉出一条缝隙，她很努力的从缝隙中向外看着，她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
那缝隙透出的位置，肖爸，爷爷就站在院子里，他们就那样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房间，肖爸的神情有些呆滞，眼睛空洞，一动不动的，一旁的爷爷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轻松，那阴郁的眼神，细长眯缝着看着这个着了火的房间，冷冰冰的。
肖娣反应了好一会儿，她看着缝隙中的肖家爷俩，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又好像没有明白。她只是看着父亲，她不再看爷爷的神情，那个人似乎一直与她就没有关系，没有感情。可父亲的模样突然让肖娣有了一些心疼，爷俩门内门外，谁也不知道此时的肖娣正在看着他们，他们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天衣无缝的。
肖娣不再喊了，也放弃了敲门，她只是低下头翻了个身让自己平躺在地上，整个身体紧紧的贴在地面上，视线之中火光，烟雾已经把房间填满，肖嫌疑在心中细数着自己剩余的时间。
“妈，我终于能见到你了”这是在肖娣的心中发出的，她没有哭，也没有伤心，甚至躺下的一刻有那么一些解脱，她终于明白了今天那顿丰盛的晚餐是为了什么，也明白了为何爷爷会让父亲痛快的签字，因为那些其实根本毫无意义。此时聪明的肖娣终于懂了这一晚幸福的原因，那送进门来的牛奶，从父亲的手中递了过来，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和被上了锁的房间，她这一刻都懂了。
肖娣静静的闭上了双眼，她紧紧的夹住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轻轻的抽泣了两下又极力的压制住这种悲愤，伤心，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她的心中生出了害怕，是怕极了，她怕死，虽然那能见到母亲。她怕自己就这样死了，还没有上初中，高中，大学，还没有像城市人一样的恋爱，结婚，生子，离开这群山环绕。
她害怕自己的人生如此短暂，就这样定格，她怕竟然连死去，都和父亲隔着门缝相对，她甚至害怕父亲也透过门缝看到她，如此那样，这爷俩要怎样面对才好。
肖娣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已经做好了即将死去的准备，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很多人很吵闹的声音，咆哮着，叫喊着，砸着什么。没一会儿她的房门被什么东西破开了，一群人进来，被躺在地上的肖娣绊了个踉跄，有人发现了她，连拉带拽的将肖娣拉了出去。
肖娣恍恍惚惚的看半睁开眼，好像是隔壁的邻居，好像是自己的同学，还有谁？很多人在她的身边忙乎着，将她抱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
有人用洗的衣物擦拭着她的脸，有人掐着她的人中，有人拍打着她的手，推搡着她，也有人在旁边叫着她的名字。
“肖娣，你醒醒”
“肖娣，是我啊，小九”这是每天和她一起去学校的同伴
“肖娣，你能看见我吗？能睁开眼吗？”
“肖娣……”
肖娣仔细的分辨着旁边的声音，都来自小九和小九的家人，可惜这些声音中没有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她半睁着眼睛，左右的的转着头使劲的找着，身边也没有肖家父子的身影，扫视了半天，才发现那爷俩就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冷冰冰的惊讶的气愤的看着这群人照顾着肖嫌疑。
爷爷那个气愤不甘的眼神，肖娣刻骨铭心，那是有多恨啊。
“作孽啊，你们”小九的父亲，气愤的喊着，冲着肖家爷俩
“叔，这是自己家孩子啊，这么大了啊，不是个物件啊”
小九的母亲在一旁替肖娣扇着风恶狠狠的看向肖家父子，嘴里也在嘟囔着什么，骂骂咧咧，但目光始终都在肖娣的身上，不曾离开。小九则拉着她的手，使劲的揉搓着，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作用，至少能让她感觉到温度。
“这娃你们要是养不好，不行就寄到我家，让她和小九一起上学放学，我家不差这一双筷子”
“你们没人性啊”
“肖子全，你这是作孽啊，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九爸毕竟不能直接骂肖家老爷子，那好歹也是个长辈，可他和肖子全是同辈人，骂出的话极其的难听。肖爸被他骂的一声不吭，挪了挪身体，躲到了肖爷爷的身后，仿佛那一躲就可以抵抗住全世界一样，懦弱极了。
小九爸恶狠狠的瞪着他们，村里的其他人忙着浇水的，扑火的，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忙乎着，每个人都向肖家父子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甚至有人在经过他们身边时还吐了口唾沫恶心他们。
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愤怒的，恨不得将爷俩撕烂，只是眼前救火灭火更重要而已，大家顾不得批斗他们，大家还不时的跑来看看肖娣的情况，关心的询问着，透着可怜，一个没有妈的孩子。
忙乎了个把小时，那场冤孽一样的火总算是灭了，大家也舒了口气，一个个累的不行，浑身上下也脏兮兮的。邻居们都跑到肖娣的身边询问她的情况，她也终于缓了过来，意识清醒了很多，看到眼前这些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再看看站在院子角落和自己有血缘宗亲的人，肖娣强忍着，一声不吭。
小九爸看肖娣好了些，便将孩子扶起，冲着肖子全大声吼了吼
“今天让肖娣先去我家吧，让小九陪着她，明天咱们看看这事咋说”
“看看你们肖家干的好事”随后使劲的吐了口痰在院子中，骂骂咧咧的和大家出了院子。
肖娣在小九的搀扶下向门外走着，经过一旁的肖爸和爷爷，她看着那爷俩，肖爸不敢和女儿有目光的接触，惭愧的低下了头，肖爷爷则一脸的不屑，和以往一样，好像今天的事不算什么，肖娣直视着爷爷的眼睛，怔怔的连眨都不眨一下，死死的盯着他，离开了这个院子。
后来到了小九家，我才从小九父母他们的聊天中得知了当时院子外的真相。
他们这个村子又不大，住在山里，晚上的天格外的黑。当时肖娣家火光四射的把院子里照的贼亮，一旁的的邻居们本都到了睡觉休息的时间，可这光亮过于刺眼，照亮了邻居们的窗户，便纷纷奇怪出来看看，以为山上或者天空出了什么奇异的景象。
结果大家一出来一看倒好，竟然是肖家院子中的偏房着了火，便都穿了衣服，拿着盆、桶、扫帚等家伙事全奔过来了。肖家爷俩没想到，平时家里的大门也不上锁，这些人便自己冲了进来，等肖家爷俩反应过来时人都到了院子中。
一群邻居看这爷俩不救火，傻傻的看着房子着火还奇怪呢，等再一仔细看房门被挂了铁链锁上了。一旁的小九突然喊了一声“这是肖娣的屋子”“肖娣呢？”
这时所有人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开始砸门，救火，也才出现了他们冲进屋子里救人的一幕。
邻居们一直对肖老头的口碑不好，但碍于是个长辈谁也不曾说什么。肖子全是全村公认的没主意，只听他爹的，大家自然明白今天这事的主使肯定是这老爷子，一个个的便也顾不上长辈身份，没给这爷俩老脸色看。
谁都明白他们家因为没有孙子的事情让老头丢了脸，可邻居们也并未因此嘲笑过他们，只是这种观念在老头的心里根深蒂固了，成了他的执念，谁能想到他们会下如此的狠心，要伤了自己的孙女啊。
此时小九的父亲讨论着，肖娣和小九在旁边的屋子里，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尽量轻一些，不希望肖娣听到不该听的，可惜这房子的结构太差了，隔音实在不怎么样，这对话被我们听的一清二楚。
肖娣则低着头，假装听不清楚，小九则在一旁拉着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肖娣挤出一点笑容看着小九“九，我没事”这笑容尽是苦楚。
“我看要不就让肖娣在咱家住下？”小九妈询问着丈夫的意见
小九爸抽着烟，默不作声，寻思着什么
“住下就住下，也没啥，就是毕竟这是人家肖家的孩子，一天两天的行，时间长了，可能也不好说啊”
小九的考虑是对的，毕竟人家肖家的长辈还在，今天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以后怎么处理谁也说不准。这算是放火？杀人？虽然他们恨老爷子办这事，但一个村的邻居，从上辈到现在都一起几十年了，谁能去报警指证吗？根本不可能的，最后可能就是一个误把什么东西烧着了，也就没了。现在这个时候，派出所离得又远，根本起不了作用，未来肖娣的生活才最重要。
小九爸的话一出口，九妈也明白这个中的含义，叹着气，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隔壁的我们自然也听到了，小九怕肖娣难过，紧紧的搂着她。
“先睡吧，明天再说吧，明天问问村长这事咋办，啥意思”
“可怜这孩子啊，也没个人疼”
隔壁的灯关了，不再有说话的声音
此时的肖娣和小九也已经钻进了被窝，肖娣听到了小九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睡了，这时肖娣正了正自己的身体，平躺着，看着棚底，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死死的咬着被子，眼睛已经控制不住泪水，她怕发出声音，将鼻子以下都埋在了被子里，一声一声的哭泣着，那委屈，那后怕，那无以言说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汇在了一起。
肖娣是哭着睡着的，这一夜她太累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看到了门缝外的一切，她假装着听不懂大人们的话，假装着和父亲没有关系，假装着自己的不懂事，然后默默的把这些咽在心里。
第二天一早醒来，肖娣的眼睛肿的像猪头一样，任谁看了都知道是哭过了，九爸妈没说什么，知道孩子委屈，便不多嘴。一早准备了好几样早餐，虽然和在自己家吃的一样，可这份用心，肖娣还是感觉到了。
“你俩吃饱了一会儿先去上学哈，晚上回来叔给你做好吃的”九爸乐呵呵的看着肖娣和女儿，俩人一同点头应允着
吃饱饭俩人一起去了学校，听小九爸妈的意思，今天他们会去村长那边，估计应该也是商量昨天的事情要如何处理，肖娣假装听不懂，没有理会。
到了学校，秦老师一下就看到了肖娣红肿的眼睛，碍于马上要上课了，便没有多问，但是看神情也是多了一些担忧，他知道在这样的村落可能发生各种各样的稀奇事，只是不知道此时的肖娣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