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碧迎巧提醒 顾冲急上书(1/1)
静夜之中,顾冲眉头紧锁,背负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
多克翰的罪行已然确凿,杀他百次亦不为过,但白羽衣却是极力相劝,言说不可冒然行事,恐惹来天大祸事。
天大的祸事又如何?
顾冲杀心已起,又怎会放手。
然而,若是真的杀了多克翰,蛮羌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此事关乎两国之交,此等责任恐怕自己难以承担。
故而,顾冲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个对策来,既能杀了多克翰,又不会殃及自身。
“吱……“
房门轻开,碧迎端着茶盘轻盈而入。
“公子,时夜已深,你还未曾歇息?”
顾冲微笑道:“你怎得还没睡?“
碧迎浅笑答道:“我见公子房内烛火未熄,便知公子定是未睡,特送来一杯香茶。”
顾冲点点头,淡声说道:“多谢。”
碧迎将茶盘置于桌上,端起茶杯递到顾冲面前,浅声问道:“公子神色忧郁,闷闷不乐,可是有心事吗?”
顾冲凝眸看向碧迎,缓缓点头道:“是呀,这个蛮羌的多克翰,在我朝行凶作恶,罪大恶极。我欲将其斩杀,可是羽衣却担心因此惹来祸事。而我若将其解去兴州,那便再无杀他的机会了。”
碧迎懵懂问道:“为何送去兴州,公子便无机会了?”
顾冲沉凝道:“谭大人仅有定罪之权,即便定其死罪,亦需上奏刑部,如此往返,恐需半年之久。况且多克翰乃是蛮羌大法师之子,刑部审慎多虑,断不会定其死罪。”
“原来是这样……”
碧迎轻咬着嘴唇,秀眉微蹙,思忖道:“刑部尚书王大人与公子的交情匪浅,若是公子去说,想必他定会相帮。”
顾冲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关乎国家大事,王大人又怎会轻易徇私呢?”
“他若不帮,公子便去找皇上。”
“皇上……”
碧迎的无心之说,忽然间提醒了顾冲。
只见顾冲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上亦有了喜色,“哎呀,你说得好,我怎么就没想到皇上呢。”
顾冲起身向书房走去,且走且说:“碧迎,速来为老公研墨,我要上书皇上……”
次日清晨,瑞丽吉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了二进院落内。
“老裴头,我将马儿牵来了,你快出来瞧瞧,我这马儿如何。”
“你这丫头,一早便跑来扰我清净……”
裴三空拉开房门,脸上带着浓浓倦意,可当他看见瑞丽吉身旁的那匹马儿时,眼神忽地一下变得明亮。
这马儿通体乌黑发亮,唯有四蹄洁白如雪,脖颈修长有力,背部宽阔平直,四肢坚实匀称,其乌黑发亮的鬃毛,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瑞丽吉那微翘的小嘴似笑非笑,脸上溢满了炫耀神色,似是在说:老裴头,你快些夸赞我的马儿。
裴三空趿拉着草鞋,围着马儿走上一遭,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此神骏的乌云踏雪,竟然被你养成这般模样,着实可惜。”
瑞丽吉惊愕道:“你胡说什么?这可是我们草原上万里挑一的良驹,怕不是你都未曾见过这等骏马。”
裴三空捏了捏胡子,啧嘴道:“此马确是好马,可惜你却并未将它养好。”
瑞丽吉不服气地撅起嘴:“我每日都好好照料它,怎会养得不好。”
裴三空嗤笑道:“照料得好可不止是喂饱喝足,你可信否?此马外表看似强壮,实则外强内虚。莫说上了战场,只怕承重载物,尚且不如驴子。”
“你……!”
瑞丽吉被气得说不出话,她自认为这马儿乃是世间少有之物,却不曾想到,在裴三空的眼中尚且不如驴子,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裴三空哼笑一声:“看来你是不信老夫所说,那我就让你看看,这马儿究竟如何。”
说完,裴三空来到马身旁,左手牵住缰绳,右手看似随意般搭在了马鞍上。
忽然间,马身一颤,好似有千斤之重压了下来。马儿立时低下头来,四肢绷直,似乎在用力抗衡这股强大的力量。
只是片刻,马儿便有些抗不住了,四肢开始微微颤抖,鼻息声也渐渐增重……
裴三空收手而立,对瑞丽吉说道:“你已然瞧见,适才老夫不过使出三成力道,此马便已达极限,若是再添几分力气,恐怕它早已颓然倒地。”
瑞丽吉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眼中泛出一抹失望神色。
“骑战之术虽重在于人,但好马亦不可缺,唯有人马合一,方能尽显其效。”
“丫头,你也莫要灰心,我既能教你技艺,亦能调教马匹。这马儿只需我调教月余,定会使它脱胎换骨,成为一匹传世名驹……”
书房内,顾冲与李寒山正在交谈之中。
“你的行踪已然泄露,留在秀岩恐凶多吉少,不知你有何打算?”
李寒山闻言身躯微震,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着顾冲,眼神中却映出几分凝重,“该来的总会来,我等着他们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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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冲轻轻摇头:“以你一人之力,如何与之对抗?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我已躲藏了八年,难道,我还要再躲八年吗?”
“有何不可?君子成事何拘小节。”
“我已无处可去。”
顾冲淡声道:“我正有一处,不知你可愿去?”
李寒山微微一怔,试问道:“你让我去何处?”
顾冲紧盯着他,一字一顿说道:“兴州淇县,烟筑山。”
京师,丞相府。
这里原是宣王府,自宣王被赐封地青州后,这座府邸便被康宁王赏给了庄敬孝,成为了丞相府。
府内,庄樱正在收拾细软,庄敬孝缓步而入。
“老爷。”
小蝶侧身作福,庄敬孝轻轻颔首,目中不舍地看向了侧坐在床边的庄樱。
庄樱闻声转回头来,见到庄敬孝已到近前,遂起身见礼:“父亲。”
“嗯,樱儿,这便要走了吗?”
庄樱站起身,轻道:“是,顾公子在那边忙于修筑城墙,身旁亦无人照顾,恰逢镖局有镖车去向兴州,岚儿可护送我前去。”
庄敬孝轻轻点头,心中百般不舍,都已写满脸上。
“也好,这顾冲为民造福,为父未能相助,便由你代为父前去,好生照料他吧。”
这话儿说的心酸,庄樱又岂能不知。
“父亲,请恕女儿不孝,未能在您身旁承欢膝下。”
庄敬孝笑着摆了摆手,感言道:“为父忙于国事,亦无心顾你,你去了也好,在他身边为父也是放心。”
庄樱低头不语,庄敬孝随即又道:“对了,为父听说顾冲正在兴建府邸,且颇具规模。你当好言劝说,切莫锋芒毕露。”
“父亲,可是皇上说了什么?”
庄敬孝摇头道:“皇上倒是未曾说些什么,只是百官之中,难免会有好事之人,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是,女儿定当转告。”
“对了,前些时日在宫内与皇上议事之时,这九公主却是闯了进来,嚷嚷着要出宫去找顾冲,皇上未允,九公主赌气而去,还说要去找皇太后评理呐。”
庄樱掩嘴笑道:“早就听闻顾冲说起,这九公主刁蛮成性,她若想做得事情,怕是皇上都拦不住呢。”
庄敬孝跟着笑了起来,点头道:“故而你去了秀岩,务必要提醒顾冲,真若九公主去了,他也好早做准备。”
“女儿知道了。”
父女二人正在屋内闲聊,家丁来到了门外,禀道:“老爷,宫中来人了,言说皇上唤你进宫,有事商议。”
庄敬孝紧起眉头,问道:“来人可说了皇上唤我何事?”
家丁道:“来人亦是不知,只说皇上在玉经阁等您。”
庄敬孝自语道:“散朝之时皇上并未提及任何事情,怎得我这刚回府中,皇上却又唤我?”
庄樱近到前来,轻声道:“父亲……“
庄敬孝慈爱地望着庄樱,抬起手臂将她脸颊旁散落的青丝拨去耳边,和声道:“樱儿,为父有事在身,不能送你出城去了,路上万万小心,待到了秀岩,记得给为父带封书信回来,也好使为父安心。”
听到这话,庄樱不由眼眶红润起来,她噙着泪水,轻点秀首:“父亲,儿女不在身边,你亦要多多保重,不可为了国事而累了身子。”
“傻丫头,为父岂能不知。”
庄敬孝含笑拍拍庄樱的脸颊,“去吧,勿要牵挂于我。”
“父亲……”
庄樱再也忍不住,扑进庄敬孝怀中,嘤嘤而泣。
庄敬孝眼眶微红,他沉稳地轻拍着庄樱后背,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庄樱小的时候,那时他亦是如此抱着庄樱,哄她入眠。
玉经阁门前,八名小太监定身而立,另有一名年轻宦官正在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向着御花园门处眺望。
当庄敬孝的身影出现在御花园时,那年轻宦官终于露出了笑脸,快步走下台阶,弯身道:“丞相,您可来了,皇上已催问奴才两次了。”
“春公公,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春公公……这宦官竟然是小春子!
小春子赔笑道:“丞相事务繁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快随我进去吧,陛下还等着呢。”
庄敬孝整理了下衣冠,跟着小春子进了玉经阁。只见康宁帝正坐在桌案前,看着一份奏折,脸色有些凝重。
“臣庄敬孝参见陛下。”
庄敬孝提起衣摆刚欲跪地行礼,康宁帝急忙放下奏折,说道:“庄爱卿免礼。”
“谢陛下隆恩。”
“来人,赐座。”
庄敬孝坐定下来,缓声问道:“陛下急召臣入宫,不知有何事情?”
康宁帝神情肃穆,开口说道:“前些时日幽州屡现凶案,闹的百姓人心惶惶,夜不敢寐。而如今,这凶手却被顾冲抓获了。”
庄敬孝惊愕问道:“凶手在幽州作案,却被顾冲抓捕到了?”
康宁帝轻笑道:“这些恶徒一路南下,竟至秀岩,乃是他们自投罗网,撞到顾冲手中,理当被擒。”
庄敬孝捋着胡须笑道:“这样说来,顾冲又是立了一功。”
康宁帝面带微笑,算是认可了庄敬孝所说。
“只是这两名恶徒并非我朝子民,乃是蛮羌之人。朕召你前来,便是询你意见,你有何看法?”
庄敬孝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陛下,这些恶徒罪大恶极,理当严惩。但若处理不当,恐引发两国争端啊。”
康宁帝微微点头,又道:“朕亦是有所虑,然顾冲却上书请斩杀此两人。”
庄敬孝心头一惊,他未曾料到顾冲竟敢绕过刑部,越俎代庖地向皇上上奏,这般举动,倘若被百官知晓,岂不是落下了话柄?
念及此处,他肃然言道:“陛下,顾冲必是心系百姓,忧心于此才匆忙上书,还望陛下莫要怪罪于他。”
康宁帝拿起桌案上的奏折,缓声道:“此乃他之上书,你且过目一番。”
庄敬孝接过奏折,凝神细看,只见上面写道:“臣顾冲启:今幽州命案之凶犯,多克翰,萨布鲁已为臣所擒获,此二人乃蛮羌之人,在我朝所犯滔天大罪,不杀难平民愤。臣代天下百姓请旨,以慰在天冤魂。叩请圣裁。”
康宁帝凝眉道:“我朝百姓枉死十余人,朕若是置若罔闻,恐寒天下百姓之心;朕若是准了顾冲,蛮羌若借此挑起事端,朕又恐惹起战事,殃及百姓。”
庄敬孝跟着叹了口气,这确是一个难题,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君臣二人为难之际,小春子悄然走了进来。
“陛下,秀岩县令顾冲有书送来。”
康宁帝与庄敬孝皆面露惊色,同时看向小春子,心中暗自思忖:他的上书明明在此,怎会又有上书呈上。
“拿与朕看。”
小春子弯身上前,又呈上一本奏折。
康宁帝打开奏折,看着看着,脸上忽现愤怒之色,惹得在一旁察颜观色的庄敬孝心中惊骇,暗道:顾冲啊顾冲,你有多大的胆子,竟真得不怕惹恼皇上吗?
“岂有此理,蛮羌之人竟如此暴戾恣睢,罔顾我朝律法,残杀百姓仿若草芥,甚至连几岁孩童亦不放过,当真该杀!”
康宁帝将奏折拍在桌上,起身怒道:“庄爱卿,代朕回书告知顾冲,朕准奏。”
庄敬孝急忙起身:“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