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想象不出的未来(2/1)

“骗你?”

“如若不是那叛徒的尸体早已被本尊作了花肥,本尊倒是想拿出来给你瞧瞧,看看究竟是不是在骗你。”

顾瑜蹙紧眉头,看着那红眸黑衣,声线冷淡—

“更何况,你又有哪里值得本尊去骗的?”

从魔渊归来的沈渊果然不愧是男主,哪怕是在霍祁和苏沐的围攻之下仍旧是朝着这边缓慢接近。

虽然代价是,以命搏命。

红眸黑衣的青年已经全然不顾那些无关紧要的攻击了,锋利的剑刃自他肩肘刺过,一道道灵力气流激射而过。

那些封锁住他前行道路的不致命招式一一被他无视,步伐坚定而缓慢地朝着那所谓魔尊的方向而去。

“锵!”

手中的剑反挡住那往心脏而去的攻击,至于其余分流的灵力,他没管—

只要一分心去应付,他的行动便会被连环而来的攻击阻滞。

于是,那些被无视的,无关紧要的灵力,轻易割开那如墨的衣衫,分溅起朵朵浓艳的血花。

在这一路上,顺道留下显眼的一条血色长道。

空气中弥漫着愈发刺鼻的铁锈味。

哪怕那墨色衣袍再不显其他颜色,可此刻,肉眼可见的,愈发像被浸透似的呈现出一股浓郁的湿重。

可即便如此,那人却仍旧固执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那双无机质的红瞳中,像是透着血,随时能够有血泪汩汩落下。

“够了。”

像是嗓子里被石子刮蹭过,就连说话时也带着如哽在咽的不适,顾瑜的声音既低又哑—

“让他过来吧。”

让他还了那在魔渊之上的一剑吧。

他还想这么说。

可他现在终究不是从前那个被信任依赖的师兄,也不是那个从他胸口抽出利刃的司冥殿叛徒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等着既定命运到来,然后顺利杀青的可笑反派。

他只需要,在这个既定的时刻,死在主角的剑下。

所以他只能说口不对心地说出一句—

“无论如何…让他死心就好了。”

顾瑜没有去看那固执地跌跌撞撞地朝这边竭力而行的血衣青年。

或者说,他不敢看。

他心有愧疚。

可他又自私地想,让这人还了在魔渊之上那一剑就好。

他能回家,沈渊也能报了那一剑之仇,踏着他的尸体,走向该有的天命之路。

所以他只是轻飘飘地移开目光,看向阻拦的那二人—

“让他过来。”

他的声音是往常截然不同的低冷,目光也是,像是截自飘渺天外无情的一瞥,随时都能抽身而去的戏外人般的淡薄。

苏沐与霍祁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了一种无法抓住什么的恐慌感,毫无由来的心悸如同洪水般淹没了心神,以至于他们看着顾瑜,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没回过神。

身前的攻击停顿了下来。

沈渊没有错过这突如其来的机会,他迎着先前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闪去。

哪怕霍祁和苏沐回神也来不及阻止。

一眨眼间他就那么出现在了顾瑜的身前,锋利的剑刃上甚至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就那么近地压在顾瑜的脖颈上。

刺鼻而浓重的血腥味从面前这人身上窜入鼻尖,顾瑜恍了恍神。

“你在骗我,对吗?他只是在躲着我,不肯见我对不对?”

压抑的嗓音从面前青年口中响起,那张脸上尤带着未干涸的血迹,与那无机质的红眸相映衬,与顾瑜相比,倒显得他更像嗜人的魔修。

哪里还有半点原着中悲天悯人淡然若佛的圣父形象。

“沈渊你疯了?!”

“你不能杀他!”

身后两道声音同时惊起。

可顾瑜此刻的心神却完全被另外一事绊去,哪怕脖颈上的锋刃冰凉,可—

“你…你的眼睛?”

近距离的接触之下,那红眸的无机质感更强了。

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琉璃珠,美则美矣,却失去了原本该具有的神韵,呆板毫无灵动。

明明顾瑜就在他面前,可那双眼眸却失去焦点,涣散地看着虚空。

这样的眼睛,顾瑜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

“怎么,我瞎了,难道不更该合魔尊大人的意吗?”

“不对,或许我早该死在那魔渊底下,魔尊大人才能得偿所愿……”

初时接近的浓重血腥味掩盖了面前这人身上的异香,可待到这人说话时,那股异香便随着气息散得更近了。

沈渊不是傻子,双目的失明,让他其他的感官更为灵敏。

他原本真的以为……

而现在,他所谓的自欺欺人,其实全部都是现实。

他的好师兄,又一次欺骗了他。

他甚至宁愿骗他他已经死了,躲着他,也不愿表露身份。

“我没死,只是瞎了一双眼,魔尊大人是不是很失望?”

嗬。

他伏在顾瑜脖颈上,那锋刃贴在二人之间,只差分厘就嵌入肉里,可他不曾在意,只是低低地笑着。

那笑声像是挤出来似的,既悲又怨,混杂着从他唇角溢出的血液,铁锈味极重。

后面那两人担心顾瑜的安危,此刻倒不敢出声怕刺激到沈渊。

毕竟两人距离极近,沈渊现在又疯疯癫癫的,万一动起手来,真不能确保顾瑜安然无恙。

“既然魔尊大人已经把我的好师兄给杀了,不如这样,我先杀了你,然后再去黄泉地狱寻他,如何?”

手中的剑被用力握紧,沈渊看不见面前这人的神色,只是这么近连吐息都能互相交缠的距离,他还是能感觉到面前这具身体一僵。

先杀了师兄,然后再自杀。

他是真这么想的。

在魔渊的日日夜夜,每每想到师兄毫不留情的那一剑,他如何都想象不出他和师兄的未来。

到底要怎样的厌恶,才能那么决绝地捅出那一剑。

师兄厌恶他,弃他如敝履。

许是那胸口的一剑究根究底未好,他才会在渊底,疼得日日夜夜,泣出血泪。

可他又念着师兄,到底是不甘心,不愿放弃,又从地狱爬上来找他。

所以,他不会告诉师兄,是为了他才哭瞎双眼;也不会告诉他,手上的这一剑不是为了报复,而是殉情。

师兄厌恶他。

可他却还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好喜欢…好喜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