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为什么手在抖（1/1）
“小渊，快休息吧！”顾凌深给他喂了药，小声安抚着。
“那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林渊皱着眉，紧紧地盯着她。欣喜与迷惑缠绕着，还有一丝难受与委屈，这让他有些紧张，以至于身子紧绷着。
“那时为什么手在抖？一个口诀而已，师父，顾凌深，你在害怕吗？”
“你……”顾凌深撇过头，想要逃离。
“不许走！”林渊哑着声，“我搭了半条命赌你，我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救了我，帮了我却不要我？”
“我们一起经历地还不多吗？”说到这，林渊突然笑出了声，“那场战争，我被抓，当了俘虏，昏迷了半年，海棠不知所踪，郝如月死于非命，师父，你那时，是不是弃了我，所以不敢面对我。”
“我……没有。”
“那不就好了。”林渊笑了笑，轻轻握住她有些出汗的手，“无论何时，你都会保护我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忘了我。”
“小渊！”顾凌深眼眶发红，声音有些哽咽。
“孰轻孰重我是分得清的，师父，你一生除魔，结束战乱，我敬你，也支持你，所以，请你，告诉我，那时发生了什么。”
轻柔的语气划过顾凌深的心尖，埋藏已久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她逃离，只不过想远离抉择时的痛苦，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
“师父，黄沙遍布之时，我很害怕，我怕死，更怕见不到你。”林渊的双手紧了紧，“我有时候也在想，现在天下太平，百废俱兴，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休息也无可厚非，可我还是想见到你，就像我们在帘清阁那样，安安静静地，生活着。”
“我……”顾凌深愣了愣，心中有些雀跃，但很快，她便冷下了脸，“我的事不用你管。”
“既然已经找到了同类，为何还要来找我。”
林渊愣了愣，手心紧攥着的早已经抽离，对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俯视着他，冷漠，淡然。
“我只是想找到答案，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为什么？不过是心有愧疚罢了，是我做的善后，却没发现埋伏，害你被俘海棠失踪，是我，造成了不该有的牺牲。”
顾凌深转过头，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无涯宫宫殿正中央，坐着自己的师父杨里风，双目赤红，没有焦距。
“哟，这不是师妹吗！”无灯漏出森白的牙，在角落中格外渗人。
“你……练了什么邪功？”顾凌深皱着眉头，唤出手中的斩魔剑。
“邪功，哈哈哈，这可是肉身成圣的宝贝啊！”无灯捏着袖间的小蛇，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来，看看我这几位亲传徒儿，是不是精神地很！”
顾凌深早就瞧见里面人的异常，面色紫红，但极其亢奋，在一旁不安分地叫着。
“深深，这些人很危险。”影欢在一旁叮嘱，“这是梦蛊！”
顾凌深一惊，据韩子敬的研究，梦蛊是五百年前的剧毒，是造成神谷惨剧的罪魁祸首。根据调查，大蟒便是由梦蛊饲养变异而成，呼吸之间皆是瘴气，但这制作的方式早已在大蟒失控后失传，制药的疯子也因此死于其中。更何况，晚空献身，最终的来源也早已消除……
不对！顾凌深抬眼瞧着杨里风，这不是成熟的梦蛊，无灯在试图制造。
顾凌深愣了愣，一句话没说便向杨里风冲去。师父，您受苦了！
“杨疯子，杀了她！”无灯依旧在笑，激动地有些发抖，“你那么多徒弟牺牲在神谷，看见没，这是倒数第二个，干掉他，你会很快乐的，哈哈哈……”
“杀了她！”
“杀了她！”
杨里风狠狠地瞪着顾凌深，向她扑去，混战一触即发。
影欢也跟了过去。
“深深，用清心咒。”
“好！”
二人合力，杨里风有所平静。
无灯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挥手，身旁的弟子便向怀散冲了过去。而他飞身坐在了高椅上，嘴上挂着恶劣的笑意，“师父，当年徒儿差点就要死了，你看，我身上的伤，那可是秘境里的大蛇咬的。”
杨里风楞楞地朝声源看去，声音格外沙哑，“无灯……”
“师父，杀了她，徒儿就原谅你。”
“杀了她……”杨里风讷讷地说着，又将视线放在了顾凌深身上，“杀了你！”
“……”
顾凌深连忙去控制失控的人，“师父，醒醒，我是顾凌深，你的徒弟。”
“杀了你！”
对方没有回应，顾凌深霎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就在此时，影欢突然出手，像杨里风冲去。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嗯。”
杨里风一招一式皆是杀意，顾凌深不敢大意，始终小心翼翼。
“嘶……”影欢被刺了一刀。
顾凌深见状，开始了还击。
而无灯始终坐在高台上，笑看着场下的一切。
砰地一声，杨里风被击倒在地。
顾凌深撇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人，飞身拔剑斩向无灯。
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几番回合，两人不相上下。
“想不到吧，师妹，如今，你不是天下第一了。”
“……”
顾凌深没有多言，专心应付着。
无灯心中颇为得意，梦蛊所产生的力量果真无穷，这不就是所谓的人定胜天吗？他大笑，一个挥手，杨里风以及手下的弟子又发起了疯。
顾凌深皱眉，突然，高美罗不知道从哪扑了过来，对着无灯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啊……”无灯捂着脸，大叫出声，“你……”
“噬心粉。”这是凡人所发明的。
“竟然还真有用！”高美罗笑了笑，继续朝无灯扔，“师父，韩子敬给的东西还真好用！”
“小心！”顾凌深突然抱住了高美罗，一脚踹在了无灯的脸上，“收好，这已经拦不住他了，去，把失控的人制伏住。”
高美罗从惊慌中点头，连忙往后退，“知道了，师父务必小心。”
“深深，你！”影欢搀扶着顾凌深，简单快速地给他包扎。
原来刚刚保护高美罗，自己中了一掌。
“没事，小伤。”说罢，又向无灯冲去。
“上！”一个高昂的女声在大殿中回想，郝如月带着一干弟子冲进了殿内，“师父！”
影欢点头，继续投入了战斗。
“郝如月，你个叛徒。”无灯啐了口唾沫，勉强应付顾凌深的进攻。
“要胜利了！”顾凌深心中这般想。
却不想意外总会在这个时候发生。
林渊被带来的时候，无灯已经被打倒在地。
“呵，来看看这位是谁？”无灯吐了一口血，黑色的，发出恶心的气味。
“……”
“徒儿们，解决了他！”无灯笑，白色的牙齿渗着血，“解决了，为师就让你们变强。”
他说着，那些刚来的弟子又亢奋了起来。
“慢着！”顾凌深一脚将无灯踢了过去，“放了他。”
“哦？”
“我可以饶你一命。”
“哈哈哈，是吗？可惜我这条命，早在神谷的时候已经残缺了，早就不值钱了。”无灯大笑，“如若你亲手解决了杨里风，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
顾凌深看着依旧失控的杨里风，眉头微皱，猛地，她笑出了声，“他老对我这么好，真是有些不忍心啊！”
“徒儿们……”
“我杀！”顾凌深垂眸，转身向杨里风走去。
“师父！”高美罗大喊。
“嘘！”顾凌深冷看着高美罗，没有多说。
一步，两步，无灯的眼里挂着嗜血的笑。
突然，高美罗将噬心粉一整袋都扔向了绑着林渊的人，但林渊难免也沾了些。
“你！”顾凌深怒，一把抱住林渊，“这对他有害你知不知道。”
“师兄无非多受点伤，可师祖何其无辜！”高美罗大喊着，眼里有泪。
“胡闹！”影欢看着高美罗，从门后走了出来。
“师叔！”高美罗无比委屈，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对不起。”刚刚确实是自己冲动了。原来影欢已经准备从背后救人了，师父所做，不过缓兵之计。
“算了！”顾凌深将林渊放在角落，轻轻触摸着他身上的伤口，心疼万分。
“师兄，师父我，我……对不起。”
“没事！无灯已是强弩之末，师兄，无灯交给你了”顾凌深顿了顿，盘坐着给林渊疗伤。
“嗯！”
这场战争终于快要终结，高美罗呆了片刻也投入了战斗。
顾凌深看着怀中人，心中万分疼，像是被蛇虫噬咬，一点一点地扎进心里。
“小渊！”她低声叫着，发凉的手紧紧攥着林渊，突然，她抱着他，失声痛哭，“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自责，心疼以及浓浓的爱意突然迸发，顾凌深猛地咳出了一大片血。
“深深，你去救他吧，剩下的交给我。”影欢在一旁嘱咐。顾凌深摇头，将林渊交给怀散照看。
“我要亲手了结！”
话音刚落，无灯被人扔在了石柱上。
顾凌深茫然，看着早已发疯的杨里风。
“你个废物，为什么还在惹深深哭！你知不知道她是我们的希望！”
“师父！”无灯咽着血，嘴唇发紫，“你看看，我是谁？”
杨里风突然捂着头，大声哭了起来，“小灯，你，身上的瘴气怎么还没除？”
“早就除不了了。”
“师父，您带我和阿深还有诸位师兄弟去神谷，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让我们无涯宫成为所有修士的楷模。现在愿望达成，感觉到罪恶了？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
“秘境里的大蛇很好骗，梦蛊也很快乐，醉生梦死之中又能增强修为，凡人也可以，凡人也可以，哈哈哈哈！”无灯大笑，吐了一口血，“梦中花，水中月，就这样了。”
无灯死了。
无灯口中的亲传弟子晕倒在地，带着林渊来的那几个，大口喘着气。
一切都结束了。但杨里风疯了，他抱着无灯，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一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不该让你们经受那么多，我不该，不该……”突然，杨里风又笑出了声，“原来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话未说完，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顾凌深看着杨里风，微微发愣，原来，他也痛苦了那么久。
大殿突然陷入了沉寂。
静到微弱的滴答声格外响亮。
影欢皱着眉头，“什么声音。”
郝如月寻着方向，往殿内的角落去，一步，一步。
“不好，是炸药！”影欢突然想到，连忙去拉郝如月，殿内又一次陷入了恐慌。
“快跑！”高美罗突然出声，所有人一齐往殿外跑。
顾凌深抱着林渊，将他放在了安全的位置，又冲了进去。
如此往复。
时间快到了，顾凌深咬着牙，扛了一个还在喘气的人。
“师兄，快点！”
“师父，我，我崴脚了！”郝如月有些慌乱。
“别怕！”影欢背着她，“我带你出去。”
“师父的背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宽广，谢谢你，影欢。”
影欢一愣，察觉到了不对，他回头看，郝如月嘴角挂着血，“无涯宫里我经历了太多黑暗，师父，为了获取信任，我的手上已经有太多无辜的生命了。”
“别说话！”
郝如月笑了笑，“我终究没有做好，本来，受伤的不该是他们。”
郝如月看着依旧昏迷的十人，又转头紧紧地抱住了影欢，“谢谢你，影欢，但我想陪着他们。”
说罢，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人推了出去。
大殿炸了，片甲不留。
“如月！”影欢没抓住。
“师兄。”顾凌深看着影欢，轻轻抱着他。
“……”沉默良久，影欢站了起来，他看着天，笑出了声，“这对她来说，算是解脱吧！”
“嗯。”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