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星空很美（1/1）
林渊提前设置好了时间，虽然想多睡一会儿，但现在情况并不允许，顾凌深有伤在身，钥匙现在还不知道归处，神谷的情况也不清楚。
有太多的不确定，况且，自己的朋友还在那边，他和师父亦处在狼窝。
现在无涯宫虽然并没有直接与他们作对，可能也是不想得罪师父，只不过背后里那些阴测测的手段，确实令人烦心。
林渊将身上的毯子叠好，起身去了顾凌深的房间。
屋内很安静，顾凌深正盘腿坐着，明显在修炼。
林渊不便打扰，静悄悄地退出，去看望林母。帘清阁几乎所有的经费都放在了这一方天地，几百人在这里安居乐业，而他们，都是在走投无路之时，被顾凌深带回来的。
能得一处栖息之所，即便只呆在这一小片区域，也是满足的，更何况顾凌深已经在尽力建设了。
林母见到林渊，也是格外欢喜的，自从来了清河，她的状态好了很多。林渊听话地在一旁帮忙劈柴，和林母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小渊呀，吃了没？”
“吃了，母亲。”林渊笑了笑，擦掉额头的汗，“您最近感觉可好？”
“这里呀，比神谷好太多了，晚上也能出来散步。”林母乐呵呵地，从水缸里舀了点水递给他，“喝点水，别太使劲。”
“好！”林渊大口喝着水，一滴不剩。
太阳过于炙热，林渊和老人交谈着，虽然聊天的内容多是茶米油盐，但他也乐在其中，如若以前妈妈还在身旁的话，他就不会被送到福利院，也不会遭到后来的事情，他和姜华也就不会见面。
或许，他就可以正常的读书结婚，有一份普通的工作，一份不那么富有的家庭，也就不会尽力让自己爱上演戏，爱上那个人。
妇人虽然懂得不多，但她却敏锐地发现了林渊的心情变化，“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没！”林渊收回思绪，“就是觉得您在，很好。”
“瞧你说的。”林母脸上的笑意更甚，“许久不见凌深了。”
“师父她有要事，一直在外面出差，没能回来。”
“这孩子！”林母一拍大腿，从屋里拿出一截腊肉，“很早就做好了，给她送去，一天到晚别太忙了。”
“谢谢您！”
“瞧你说的。”林母点了点他的额头，“那边还有点柴火，去劈了。”
“好嘞！”林渊笑呵呵地继续劳作。
告别了林母，林渊看时间还早，就在里面继续转着。
这里的时间很慢，但充满了好奇与天真。林渊时常会给他们讲些外面的事情，因为迟早，他们会离开这片天地的束缚，尤其是青年和孩子。
顾凌深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即便他们身体状况不如清河里的百姓，但在清河居住久了，多少能得到灵气的晕染，更何况，顾凌深所救的，大都是能生存下去的。
现实就是这样，一个早已被瘴气吞噬的普通人，和受瘴气困扰之人，顾凌深无疑会选择后者。
神谷在清河人眼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五百年前的那一次逃离，他们舍弃了那一部分人，或许曾经有过愧疚，想过对抗，可巨蟒的力量过于强大，只能退而求其次，曾经溶于水的人被无情隔绝，这便是他们的做法。
带神谷百姓到清河来，顾凌深的做法是极其有风险的。其实有不少修士帮助过他们，但历史上，从来没有人敢带他们进来。
毫无疑问，前身的林渊也是神谷人，但顾凌深却破例收了他做徒弟。
只不过关于前身的身份，从怀散口中得知，是清河的孤儿。
顾凌深给了他新的身份，这才使得他能在清河立足。但林母断断续续说过前身以前的事，林渊也有所了解——他是一个调皮但有天赋的人，他像大多数的神谷人一样，污染程度并非无可救药。
前身是缠着让顾凌深收他为徒的。那是一个夜晚，顾凌深救了在神谷中被毒蝎追的前身，几番交谈，前身仗着天生的灵力，请求顾凌深的收留。
拗不过这番纠缠，顾凌深颇感无奈，征得林母同意，她这才带人离开。
本想带林母一同离开，但妇人不愿意，说要与丈夫在一起。
那个时候，林父还在。
只不过好景不长，一次迟迟不归的夜晚，再也不见林父的身影，儿子连夜寻找父亲，再无踪迹。
爱笑的妇人瞬间白发满头，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多岁。疾病瞬间侵占她的全身，腐蚀着人的意志。
“哥哥，听说普通人也可以购买灵蝶，来当做交通工具。”一个小孩揪着林渊的衣服，眼睛闪闪发光。
“嗯。”林渊笑了笑，“灵蝶轻快环保，很受人们喜欢。”
“哇！好棒！”孩子拍着手，蹦蹦跳跳地离开。
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好，林渊告别了林母，这才重新回到了外面。
地下室与顾凌深的房间想通，林渊出来时，自己师父正把玩着手上的一朵梨花。
“师父！”
“嗯。”顾凌深点头，“现在无涯宫怕是不好待了。”
说着，扫了一眼窗外，林渊闻言，继续呆在暗处，“这边看管得紧，不如我们去竞选者那边看看，此时，他们应该也坐不住了。”
“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顾凌深点头，“之前见到的老人说候选者一共有三个，我们先一一去探查，选择一个最有可能的，帮他快点完成竞选。”
林渊垂眸，之前顾凌深说过，修士不会参与竞选事宜，即便是选举，他们也只是举办方，但没选举权。
而现在的情形是，得参与到选举中去，而且必须隐掉修士的身份。
他本身没有灵力，倒是好装扮，只是师父这一身充沛的灵力，怕是稍微有点修为的就能发现。
林渊抿着唇在一旁思索，顾凌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之前你说师兄领了没有修为的人进了无涯宫，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人们修仙的愿望比较强烈，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况且，没有灵力之人修仙困难，但却渴求灵力，这样，定会引来不满，这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夺权。”
“修行界让人趋之若鹜，但这些人在他们的生活中，明明有着家庭或者工作，那你觉得无灯没给他们好处，会愿意放弃这些吗？”
林渊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那些人也有自己的家庭，如若顶着一份缥缈的希望，确实有些不值得，毕竟那清河确确实实是一片桃花源，生活安稳且康乐。
什么好处呢？林渊皱着眉头，突然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向丁氏姐弟那样。”
“我和师兄自幼拜在师父门下，师父教学极其严格，我们自小便在神谷大地里历练，即便当时带了许多符咒，可也是九死一生，你应该不知，我之前还有三位师弟。”
“……”
林渊蜷缩着指头，看向顾凌深，光线透过窗户，染成了一小圈光晕，撒在了她的头上，但因为有些扎眼，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幼体适应环境能力强，师兄的修为也是在一次历练之后突飞猛进，我长期在神谷查看，试图解脱这片污浊之地，确实有一小部分人拥有灵力，或者换句话说，魔力，但其实都差不多，哪怕一点，只要不断修行，就会有所突破。”
顾凌深一顿，看向林渊，“林冉之前便是这种体质。只不过现在门派做大了，师父以前的法子肯定用不了，所以即便历练，也常常是我们这些阁主带着，或者处理一些清河里修炼成型的妖。”
“无灯不会傻到让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神谷吧！”林渊嗤笑，“那样我们直接坐收渔翁之利，或许更是一个好办法。”
“神谷大地最常见的妖物是蛇，而且有不少通灵的，食了他们躯体炼化的丹药，日复一日受其感染，多少会有点用，恰巧，昨天在天书阁发现了这种药丸。”
“这对他们可否有害？”林渊皱眉。
“你说呢！”顾凌深冷笑，手指揉捏着花瓣，顷刻化成粉末，“是药三分毒，灵丹妙药可一直不如实打实的修炼，轻则病弱缠身，即便有了灵力也护不了他们，重则理智被吞噬，或者身体机能退化，直至死去。”女子顿了顿，“不过目前看来，吞噬理智的可能性大一点，因为丹药里加了浮梦，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敢用一小批人来尝试。之所以推迟竞选，很可能是利用这短暂的混乱完成自己的实验，又或者，想要入世。”
“浮梦！”林渊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才想起之前在书中所看到的——浮梦，吞食后会使人进入幻象，浮生如一梦，不愿清醒。
“师父，我们该走了！”林渊提醒道。
“地下室……”顾凌深皱着眉头，很是为难，这里，是她应该守护的地方。
林渊笑了笑，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她，“交给我吧，师父。”
“嗯，有事及时唤我。”顾凌深的心情并没有因为他的承诺放松了下来，她抚摸着怀里阿虎的毛，低声说了句什么，猫儿便扑了出去，很快，外面就能听到虎的低吼，和男人鸡飞狗跳的嗷叫声。
林渊看着她动作，知道顾凌深有意支开外面监视的人，他看着师父，女子也正看着他，手上已经拿了一个大大的包裹，一一给他拆开，“这是三位竞选人的住宅，这是传音符，无论日夜，有情况及时告诉我，这是一捆炸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这是解毒丸，几乎对所有毒药都有压制，但若是中毒，务必告诉我，这是……”
林渊耐心听顾凌深说着，不到一个早晨，她为自己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而且，她还研究了丹药的成分。
把包里的东西一一介绍完，顾凌深递了一张纸条给他，“怕你忘了一些东西，我反复确认后写下的，”说完，她顿了顿，拔下手指上的戒指，亲自戴在了林渊的食指上，“这是万年古木制成的，里面有只木灵，可以唤出一把木剑，可作为交通工具用，速度很快，和灵蝶差不多，只不过比较小巧。”
“好，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归来，及时完成任务。”
顾凌深点了点头，一脸肃穆，“一定，平安归来，如果碰到任何问题，及时叫我，不要强撑。”
自己如今身兼重任，林渊也在思索着怎么做好，心情毫无疑问是沉重的。但见到顾凌深这样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师父，放轻松，我应付的也是普通人，况且，我会一些符术。”
“不要掉以轻心，万不可大意。”顾凌深秀眉微皱，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师傅。本以为只要传授术法就行，但她并没有做到因材施教，如若不是当时林渊提醒她，她可能也忘了可以教他画符炼丹，只按照自己学的教。
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需要学习。
顾凌深心情难得的低落，林渊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他伸手拂去她皱起的眉头，接过她手里的包，转头一笑，“问题不大，师父这几天也别好好睡了。”
顾凌深被他这话逗笑了，“自然！我给你引掉眼线，你速速离去。”
林渊点头，唤出木剑，按着顾凌深指的方向，谨慎前行。
他并没有直接去找那三个人，这无疑是直接亮了自己的底牌。林渊先前对他们也有所了解，都是这个世界的佼佼者。
佟木不过三十岁，便养出了一支尖锐队伍，是一位难得的将才，极得治安上的要领，只不过清河已经太平百年，除了神谷被隔离在外便再无敌手，所以空有用兵之道，但实际上大都是解决社会上的一些小事，颇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只不过，三位候选人中，也就只有他曾说过，要去探探神谷的究竟。
宋毅相较于佟木来说就老成得多，他早年去过不少地方当官，因此极其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不仅如此，他博览群书，也在倡导清河百姓居安思危，这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
赵慧珍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女子，也是最年轻的一个。她与前两位也有所区别——她的名气要比前两位大，又或者说，她擅长经营自己。能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示在观众面前，是她最大的王牌。但她并不止步于此，她是歌手出身，但当她赚得一定的资本后，便毅然投入到了官员选拔考试中。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目的。
林渊简单梳理了一遍思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现在他们三人应该是最急切想要竞选举办的人，按照往常惯例，老首领死亡前就该选出新首领，可如今被无灯拖着，他们心中也定是最为不满。
如此这般，让他们公开催促无灯，才是最重要的办法。
正在此时，玻璃屏上爆出三人将在后天会面的小道消息，这极有可能准备暂时合作，商量对策。
不管是真是假，林渊都得尽力一试。
但他就这样等上一天吗？肯定不是。
林渊坐在旅馆顶楼，瞥了一眼宋家的豪宅，咧嘴一笑，明天早上，他就要让他们三碰上一面。
这般想着，手已经拿起了纸笔，将无涯宫的情况避重就轻地说了一番，绑了块石头，将其直冲冲地砸在了宋家的大门上。
果然，那么多年的篮球，没白练。
巨大的声音想起，有人开了门，四处张望见无人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捡了纸条进去。
林渊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他们三人虽然是竞争关系，但现在这个形势，他们共同对抗的，是修真界。
林渊并没有走，旅馆上的风很清爽，他靠着砖瓦半躺着，看着满天繁星。
神谷的星星也很耀眼。
林渊眨了眨眼睛，刚好看到树上角落红色的微弱的光线，他身体笑了笑，随后无奈地耸着肩，将手上的石子准确地砸了过去。
他穿着顾凌深送的夜行衣，脸已经被遮住了一大半，再加上这茫茫夜色，他们认不出来是其一，他们如若见到他干预此次竞选之事，那么，很有可能回来见他。
虽然不知道是谁监控的无灯，但无疑是剩下的两个人。既然如此，那他也不需要想太多，林渊看着这满天繁星，一时痴迷，拿着相机照了一张，想了想，发给了顾凌深，并附上了一句话——“一切顺利，请放心。”
顾凌深正趴着桌子小憩，听到传信符特有的铃铛响，砰地坐了起来，看到传信，她放松了许多。回信时只写了四个字——“有事唤我，星空很美。”
林渊没打算回她，他竖着耳朵听那边地动向，只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乘着灵蝶往东边走，而那个方向，是佟木家的所在地。
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林渊看了看时间，这才慢悠悠地往屋子里走，他也好困啊！
困意袭来，男人终是无法抵挡，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