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无是无非(1/1)
言尽于此,任凭姚名成再作多少沉默无言,都改变不了李易清已经说出口的事实。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他内心也早有预料。
若非有此预料,他方才又岂会在门前踌躇不进,犹豫回头?
只是……即便内心早有所预料,有所先忧,此时此刻真正面临这份成真担忧,姚名成仍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这让他恍然发觉,自己近几日因为李易清之事承受的煎熬与纠结,纯属自作多情。
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只适用于他自己。
对李易清而言,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个萍水相逢,毫无感情可言的陌生人。
“你说那些话什么意思?你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件你用则珍贵,弃则敝履的工具?还是用时亦若敝履之人?”
少女转身脚步未停,却在半路上被吴东走近拦住。
“错的不是他待人真诚,对你太过天真,而是他识人不明,爱人错付,险些让自己彻底沦为笑柄。
你还觉得自己很清醒,很自豪是吧,拿他对你的爱当成狗屁来看。”
厉声质问完,吴东胸膛仍起伏不停。
无他,实在是因为李易清对姚名成说的那番话太过气人。
他要不站出来替姚名成反驳,也学他站在原地当哑巴,那他估计回去得越想越气,比姚名成这当事人还气。
真君殿内,听见外面那名来历不明的年轻男子,正在厉声呵斥自家侄女。
仁婷眼上蛾眉皱起,作势走出去。
“你跟他们是一个辈分的人吗?就这么急着替你侄女出头?”
戬阳站在旁边纹丝未动,却仅用一句能明显听出其话里意思的反问,逼得那位素衣道姑止步转身。
这时明安同样开口,“他们小辈之间的争执,我们大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倘若说只有戬阳一人与她作对,那仁婷尚且可以说出话来,据理力争几句,毕竟说到底她也才三十不到。
但现在既然明安也开口偏向那两个小子,她便彻底无话可说了。
总不能把两个帮忙办事的人都给彻底得罪死吧,不就是忍吗?这点忍耐力她仁婷还是具备的。
素衣道姑随即暗自冷哼,甩过拂尘。
将她原本用左手托举着的拂尘,重重甩至右手肘后,仿佛在以此宣泄心中怒意。
戬阳两人自是懒得计较她这小动作。
至于范正源和郭汝他们,从刚刚戬阳走回殿里,以一种近乎强迫的语气把李易清叫出去见姚名成之时开始。
二人目光便彻底粘在外面少年身上,收不回来了。
各自专注目光中,蕴含几多深意。
殿外院子里,李易清也并未像仁婷想象中的那般好欺负,只会站在原地受人呵斥。
最后再无助至极地掉几滴小珍珠出来。
“怪我看不起他的爱?呵……他若当真爱我,今日前来,就不该来找我要这所谓解释。
你说他爱我,他也说他爱我,可他爱我表现何在?
他爱我,意思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他的气运,他的前途……放弃救我?
再让我每逢阴寒侵袭,刺骨伤痛之时,直到赴死那日,都得去笑着安慰他,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他已经尽力争取过,只是命不由人,他自己的气运就连他自己也决定不了?
还是说,你想让我当着我真正的未来夫君面,当着我真正的救命恩人面,跑去与别的男子卿卿我我?
上演一出生离死别,伤心欲绝之戏?
你在说话质问我之前,能不能想清楚你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不仅吴东觉得李易清方才说话欺人太甚,此时此刻,李易清发出的连声反问,同样表明了在她眼里……
吴东才是那个自私无比,一心只为自己朋友内心好受,不管不顾其他无辜之人。
该反驳的话已经统统反驳完,少女也无心再同他继续做无谓争论,抬腿径直绕过他,走回真君殿宇。
一时之间,独留年轻男子呆站原地。
就连吴东他自己都觉得,仿佛他真是李易清口中那位自私无比,罪大恶极之人。
不过好在很快,他便彻底想通了。
错的其实既不是他,也不是李易清,更非不远处殿宇屋檐下,无言背对众人的那位可怜少年。
又是这般,站在各自角度考虑,皆无所错之事。
硬要怪罪出去的话,大概还得怪到老天爷头上,怪他非要拆散开两人,不肯给他们相识之缘外添些分。
与此同时,正在殿内众人完全料想不到的地方,无名小山脚下,有青衫剑客飘然来临。
一袭青衫登险径,如履平地剑花乱。
那道身长八尺,只见背影的青衫剑客,在登山过程中能做到如履平地,几步一跃,一跃数尺也就罢了。
他竟还能分出许多闲心来,放在手心那柄三尺带鞘青锋上!
剑鞘未出,带鞘剑花不断。
随着他每一步飞跃动作踏出,右手掌心那柄带鞘青锋,皆能连贯挥出上斩下刺,左划右挑剑法。
从远处望去,几乎化作大片青苍剑花于他身旁肆意飞舞。
山脚将军庙外平地,多辆马车之中的某一辆马车与内,中年美妇掀开窗帘的手默默放下,坐了回去。
“冷灵府里那青苍剑客余焕?他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踪影尽无,不现人世了吗?”
回想那位青衫剑客,飘然远去,随之消失在自己视线尽头处的大片青苍剑花,宋霜云不禁喃喃自问。
坐在她对面的年轻女子面色淡然依旧,朱唇轻启。
“要不要向上禀报?告诉他们余焕再度现世岳王庙外,疑似为冷灵李家女换运而来,请他们派人查清楚怎么回事。”
宋霜云内心思索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毫无依据之事,先不着急禀报,你就留在车上等他们人过来,看住庙内词灵。
我上山去凑凑热闹,青苍剑客……明明与李家并无半点关联,为何会在这时上山……难不成为了……”
真君殿内,待到大红倩影回归,戬阳先前未能讲完的牵线要领,得以继续。
只见他双手捏紧,那根极尽血红湿润之感的细长丝线两端,正色肃然说道:“上次当着月老面立下的婚契誓言必须先行作废。
这个作废过程比较麻烦,主要跟你们没关系,但你们在此过程中必须牢牢抓紧手中红线。
无论这根红线变得有多么滚烫,冰冷,沉重,锋利……你们都不能松手放开。
这是月老为你们降下的牵线考验。
当然,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害怕,有我在旁边,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们迅速度过这段难熬过程。
我所说的这些,仅是待会儿最有可能出现的考验情况,并不绝对。
你们只需要牢记一点足矣。
放宽心,别紧张,月老降下的考验,无论如何都绝对在你们各自忍受范围内。
这些考验并不是为了拆散你们。”
说完,戬阳似乎突然又想到点什么似的,面露犹豫神色。
“其实我上次说的那个方法,还是最为有效。黄昏时分,天地阴阳交界线,辅以红线连接你们各自身上极阳极……”
话音未落,便听懂其话里意思的李易清俏脸一红,连忙开口否决。
“就用这个方法吧,那法子实在太难为情了。”
“那你们现在做好准备。”
戬阳点了点头,倒也并未多做劝说,他只负责把解决问题的所有方法告知两人。
具体如何选择还得看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