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郭志远态度坚决,东洪县现场调整(2/1)
我听到“返乡台商王建广的金戒指被盗”,心头猛地一沉,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县里刚刚经历换届,县委常委吕连群交代问题现在还没有回来,县委常委沈鹏被抓,县政协主席胡延坤惨死狱中,各项工作千头万绪,又摊上这种严重影响形象、破坏统战工作的大事!
还没等我开口,县政府督查室主任杨伯君已经小跑着赶到我身边,声音带着急切:“县长,刚刚县里打来电话,出事了!王建广老先生放在招待所房间里的金戒指和美金,被偷了!初步统计,金戒指大概三十枚,美金估计上万!”
“怎么回事?!”我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却带着极为不满的质问,“市里领导都知道了,你才汇报?!我这个县长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
杨伯君面露愧色,正要解释,身旁的晓阳,轻轻拉了下我的衣袖,语气平和地插话道:“朝阳,你先别着急责怪杨伯君。这事是市委统战部陪同王老先生的一位同志回招待所拿东西时发现的。他们第一时间没惊动县里,直接报告了市委统战部,统战部领导又立即汇报给了郭秘书长。”她转向杨伯君,“伯君,你了解现场情况比较清楚,你跟县长详细说说。”
杨伯君连忙上前一步,手里还握着那部沉甸甸的大哥大,声音清晰但语速很快:“县长,是这样的。市委统战部一位陪同王老去二官屯乡安葬骨灰的同志,因为需要补充些材料,提前返回了县招待所。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他回到自己房间所在的二楼走廊,发现有好几个房间的门锁被撬开了,包括王老先生和他子女住的几个房间。初步清点,王老先生装金戒指的木盒和随身带来的美金不见了,具体损失还在核实。被撬的房间有七八间,主要是二楼东侧这一片。”
正说着,杨伯君手里的大哥大刺耳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看向晓阳和我:“县长、邓秘书长,是市委郭秘书长办公室的直线电话!他已经打了两个了。”
晓阳果断道:“接!。”晓阳深知此刻任何信息都至关重要。
杨伯君立刻按下接听键,郭志远秘书长那熟悉但此刻明显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瞬间炸响在走廊里,连走廊尽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找到李朝阳没有?!让他立刻给我回电话!”声音里的焦躁和严厉隔着电波都让人心惊。
我深吸一口气,从杨伯君手中接过大哥大,凑到耳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秘书长啊,我是李朝阳。不好意思,刚才在会场,会场里啊,不让带电话啊。”
“李朝阳同志!”郭志远的声音如同冰雹砸落,“你们东洪县到底在搞什么?!啊?!怎么搞的?!王建广老先生,是我们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客人!是带着战友骨灰叶落归根的爱国人士,省里、市里高度重视,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做安保工作的?重点场所的管理形同虚设吗?!招待所!县政府的招待所!大白天的,七八间客房被撬!金戒指、美金被偷!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会造成多么恶劣的政治影响?多么严重的后果?这是破坏统战工作!是给大局添堵!你们东洪县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我看这个公安局长,必须撤职查办!”
电话那头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显然郭志远已是盛怒至极。
待他发泄了一通怒火,喘息声稍平,我才沉声开口,态度诚恳但也不失立场:“秘书长,您批评得完全正确,非常深刻!这件事发生在东洪,是我这个县长工作失职,对重点场所管理监督不到位,对安保工作部署有疏漏,我向市委、向您作深刻检讨。请您放心,我立刻亲自去您办公室当面汇报情况,听取指示!”
“现在知道检讨了?马上过来!”郭志远怒气未消,但语气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丝,重重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我心中沉甸甸的。晓阳担忧地看着我,低声道:“朝阳,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见郭秘书长?我在场,有些话也好转圜。”
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想起老领导张叔常说的“要允许一切发生”,我心头微暖,但摇摇头,宽慰道:“晓阳,你安心忙你的。这事是东洪的责任,我一个人去挨骂就是了。秘书长要的是态度和解决办法,我去承担。”说完,我转身大步朝市委大楼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杨伯君道:“给我接田嘉明!”
杨伯君迅速拨号,片刻后接通,将大哥大递给我。电话那头传来田嘉明急促的声音,背景似乎有警笛声:“县长!您先别急!千万别上火!我正在赶往招待所现场的路上!请您一定息怒!我们正在全力……”
我直接打断他,语气冰冷如铁,边走边说,每一个字都砸得清晰有力:“田嘉明,你在搞什么名堂?市委郭秘书长都知道了,大发雷霆!我这个县长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案发这么久了,你人在哪里?报告在哪里?破案方案在哪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县长!我向您汇报!案发第一时间我就接到招待所报告了,立刻抽调了全局刑侦骨干,正在全力组织侦破!我向您保证,一定……”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我再次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的命令,“别给我扯什么‘尽快’、‘全力’!我现在只问结果!郭秘书长下了死命令,市委等着要交代!听着:今天!必须破案!必须把东西找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这是政治任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听清楚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田嘉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是!县长!听清楚了!今天一定破案!一定!”
“好!我等你的消息!”我重重挂断电话,将大哥大扔回给杨伯君,脚步更快地走向市委大楼。
一路疾行,很快到了市委大楼七楼秘书长办公室外。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李尚武局长的声音,似乎正在解释着什么。我定了定神,敲了敲门。
“进来!”郭志远的声音依旧带着余怒。
我推门进去,看到郭志远背着手站在窗边,脸色铁青。李尚武坐在沙发上,看到我进来,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秘书长,李市长。”我恭敬地打招呼。
郭志远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看吧,老李。你的宝贝徒弟来了!还好意思啊!咱们李县长,还当过公安局长呢!”他的语气比电话里缓和了一些,但讽刺和调侃的意味更浓。
我主动上前一步,再次诚恳检讨:“秘书长,李市长。东洪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严重失职。我向市委、向两位领导作深刻检讨!无论组织上如何处理,我都接受。目前,县公安局已经在全力组织破案,田嘉明同志亲自在现场指挥。”
郭志远重重叹了口气,坐回办公椅,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语气深沉中透着疲惫:“东西不是你偷的,你检讨什么?关键是管用吗?东洪公安?破案?朝阳同志啊,这支队伍,还知不知道组织的信任有多重?还值不值得组织信赖?!上次那个公安局长沈鹏,监守自盗,胆大包天,把王老先生祖传的耀州窑青釉刻牡丹花双耳瓶据为己有!现在倒好,换汤不换药!王老先生满心欢喜地返乡,结果又把人家的金戒指和美金偷了!一枚戒指值多少钱?再者说了这是钱的问题吗?人家来一次,你们偷一次!这让人家怎么看我们东原的治安?怎么看我们东原的投资环境?!你们还天天喊着招商引资,优化环境?投什么资?招什么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越说越激动,又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我等他情绪稍缓,才补充道:“秘书长,不是一枚戒指。据初步统计,大概有三十枚金戒指,还有上万美元现金。损失比较大,影响确实非常恶劣。”
郭志远闻言,抚了抚眼镜,脸上露出明显的惊愕:“这么多?!三十枚?!美金上万?!”显然这个数额超出了他的预估。
一旁的李尚武适时接话,语气沉稳:“秘书长,您看,朝阳同志对情况还是掌握的。市局对这事也是高度重视,我已经安排市局刑警支队支队长孙茂安同志,亲自带着支队最精干的刑侦和技术力量,火速赶往东洪支援了。他们经验丰富,应该能帮上大忙。”
我看到郭志远的怒火似乎被这巨大的数额和市局的迅速反应冲淡了一些,立刻掏出烟盒,恭敬地给郭志远和李尚武各递了一支,并为他们点上。郭志远深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语气也平和了些:“唉,我跟王建广老先生通了个电话。老先生本人啊,还算通情达理,知道这是个别现象,说东西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好。但是他的子女,尤其是他那个女儿,意见非常大!情绪很激动!这一点啊,你们回去,必须亲自登门,代表县委县政府,代表市委市政府,向王老先生和他的家人再次郑重道歉!态度要诚恳!要深刻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要取得人家的谅解!”
我立刻点头:“是!秘书长!我们一定深刻反省,诚恳道歉!等案子破了,追回损失,我和超英主席、进京主任一定亲自上门赔礼道歉,挽回影响!”
郭志远抽了几口烟,沉吟片刻,目光变得严厉而坚定:“案子要破,损失要追,责任人更要处理!公安局长田嘉明,看在他前期工作还出了点力的份上,可以暂时不免职。但是分管领导,必须严肃追究责任!必须拿出处理意见上报市委!否则,我们怎么向省委统战部交代?怎么向王老先生一家交代?怎么向全市人民交代?!”
我心中一紧,知道这是郭志远的底线了。但我必须为廖文波争取一下:“秘书长,您的指示我完全理解。只是,现在临近年底,本就是各类侵财案件的高发期。这次招待所盗窃案,我们县刑警大队的同志,包括市局支援的孙茂安支队长他们,正在全力侦办,争分夺秒。这个时候,仓促处理分管领导,尤其是我们的分管领导,廖文波同志能力很强的骨干,会不会影响办案队伍的士气?影响破案效率?是不是……等案子有个眉目了,再研究处理更稳妥?”
郭志远断然摆手,态度没有丝毫松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影响士气?影响效率?早干什么去了?安保工作做到位了,会有这种事发生吗?!必须处理!而且是立刻处理!这是态度问题!是立场问题!不处理分管领导,就处理主要领导!你自己选!另外,破案的进度要随时向我报告!如果今天破不了案……”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我,“朝阳同志,别说你们东洪县委县政府,就是市委市政府,这脸也丢到太平洋去了!后果,你掂量清楚!”
我还想再争取,李尚武轻轻咳嗽了一声,用眼神制止了我,开口道:“朝阳啊,秘书长已经非常包容了,在这样恶劣的事件下,还给了我们缓冲的空间。你就不要再争论了。回去立刻研究对分管领导的处理意见,形成书面报告,明天吧,明天上班前报市委、市政府,同时抄送一份给市公安局。破案的事,抓紧!孙茂安到了,让他直接向我汇报!”
李叔的话既是提醒,也是定调。我知道再争无益,只能重重点头:“是!秘书长,李市长!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落实!”
从郭志远办公室出来,心情沉重地跟着李叔来到他位于五楼的办公室。李叔亲自给我泡了杯茶,递过来。
“李叔,实在不好意思,又给您惹了个大麻烦。”我接过茶杯,满是歉意。
李尚武摆摆手,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神色倒是比在郭志远办公室时轻松许多,带着过来人的豁达:“麻烦?呵呵,咱们东原市,近千万人口,你们东洪也是百万人口的大县,哪天不出点事?哪天没有点麻烦?干工作,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都习惯了。关键是心态要稳。”他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朝阳啊,你现在是东洪的县长,是一把手了。一把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把握方向,掌控大局!要有定力!不能事无巨细都揽在自己身上,更不能被下面层出不穷的具体问题牵着鼻子走,乱了方寸。要学会抓大放小,学会用人,更要学会担责。老张常说‘要允许一切发生’,不是消极,是战略定力!你这个麻烦啊,说到底就是个小偷小摸的案子,性质虽然恶劣,但不算天塌下来。下来之后,按秘书长要求,把分管领导处理了,给上面一个交代。破案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孙茂安去了,问题不大。”
我点点头,叹道:“李叔,您说的是。东洪的局面,经过前期的努力,正在逐步走向正规。‘四个刻不容缓’和‘四大工程’目标明确,大家的干劲也起来了。只是这次要处理的这个公安局分管领导廖文波同志,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李尚武点点头:“有印象。刑警大队大队长提上来的副局长嘛。业务能力是有的,破案是把好手。怎么,你想保他?”
“是啊,李叔,”我坦言道,“这样的业务骨干处理了,对县里公安工作是个损失。更关键的是,廖文波同志在局里一直兢兢业业,这次事件,我们做了安保方案的,是按照二级警卫做的,只是跟着人走,没想到招待所确是被人偷家了。问题主要是县公安局在队伍管理和工作部署上存在很大问题,责任不完全在分管领导。
李叔说道:“田嘉明又忙什么那?”
我看着李叔道:“年前这段时间,田嘉明居功自傲的情绪很明显,在公安局搞‘一言堂’,作风霸道。这段时间太忙了,天天开会,我本想年后找他好好谈一谈,理顺关系,没想到……”
李叔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但话锋一转:“老田在局里的表现,确实有些脱离群众了,对班子的团结协作不够重视。市里当初让他去东洪担任公安局党委书记,本身也是多方权衡、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妥协的结果。对你来说,这可能不是最优解,甚至是个考验。”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但朝阳啊,你要学学你张叔,学学你邓大爷。这世上很多事情,都具有两面性。坏事里面可能藏着好事,阻力也可能转化为动力。关键看你怎么驾驭,怎么把不利因素转化为有利因素,把坏事变成好事。就像这次曹河县的事情,丁刚这家伙,不就给市局捅了个大窟窿?”
提到丁刚,我心头一凛:“李叔,丁局长那边……黄桂父母的事,真的和他有直接关系?就为了那50万?”
李尚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对。和之前大家的分析差不多,基本可以断定了。丁刚当时绕过市局分管领导和刑警支队,直接给曹河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老牛打的电话,暗示甚至可能直接授意对黄桂家属‘上手段’。现在老牛为了自保,已经把这个情况向省纪委下来的俞处长做了详细交代。这次,一定要把丁刚清理出公安队伍!”
我忍不住道:“清理出队伍?李叔,那可是三条人命啊!就这么算了?党纪国法何在?”
李尚武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深谙世事的疲惫:“死无对证啊,朝阳。黄桂的父母和妻子全都跳井自杀了,没有留下任何直接指证丁刚的书面或其他证据。老牛的证词是孤证,而且他本身涉案很深,证词效力会大打折扣。丁刚在政法系统经营多年,人脉盘根错节,关系网很深。没有形成完整的、无懈可击的证据链,仅凭目前掌握的情况,想走司法程序定他的罪,难度极大,变数太多。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斗争的残酷性和复杂性。你呀,在东洪处理的就很好,想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必然会适得其其返。斗争啊,也往往具有长期性。”
李叔看着我,目光深邃,“官场是江湖,但生活不是武侠小说,没有那么多快意恩仇。成年人的世界,特别是到了你这个层面,很多时候讲的是策略,是权衡利弊,是等待时机。腐败分子和问题干部啊也不会坐以待毙,会想尽一切办法自保、反击。我们要有耐心,也要有智慧。”
与李叔这番推心置腹的交谈,让我沉重的心情缓解不少,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了高层博弈的复杂。又简单聊了十几分钟东洪的干部情况和破案的工作思路。李叔嘱咐道:快过年了,一般都是本地作案,不会是流窜作案,这一点啊,很重要,你们慢慢的回去研究,争取今天啊,就把案子破了。如果孙茂安今天干不成,明天一早,我就去你们东洪了。
与李叔讨论了细节之后,我便匆匆告辞,驱车赶回东洪。
冬日天黑得早,车子驶出东原市区时,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只在天边残留下一抹暗红的余晖。车窗外,寒风呼啸,卷起路边的尘土和枯叶。
还没到东洪县城,我就用大哥大拨通了县纪委书记苏青舟的电话,传达了市委郭秘书长关于必须严肃处理公安局分管领导的明确指示。
东洪县招待所会议室。灯火通明,烟雾弥漫。县人大主任刘进京、县政协主席刘超英和县纪委书记苏青舟、新任县委常委兼统战部长向建民、县公安局党委书记田嘉明、政委万金勇、市刑警支队支队长孙茂安及其带来的几名技术骨干围坐在一起。案情分析会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苏青舟放下手中震响后旋即被他按掉的大哥大,环视众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达了上级决定:“县长刚打来电话。市委郭秘书长有明确指示:鉴于此次事件性质极其恶劣,政治影响极坏,必须严肃追究责任!公安局长田嘉明同志,看在前段工作表现上,暂不调整。但分管治安和刑侦的副局长,必须严肃处理!今天下班前,要将处理意见上报市委、市政府,并抄送市公安局。这是硬性要求,没有商量余地。”苏青舟也是特意强调了“分管治安和刑侦的副局长”,也是免得有什么歧义。
田嘉明一听,脸色顿时变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服和抵触:“苏书记!这……这怎么就要处理人了?!案子正在紧要关头,孙支队他们刚到,我们的同志,廖局长,陈所长,他们兵分两路,正在全力攻坚和搜捕!这个时候处理分管领导,不是动摇军心吗?这工作还怎么开展?!”
向建民眉头紧锁,接口道:“田书记,省委统战部牵头的重要接待任务,在我们县搞成这样,影响太坏了!估计上面压力非常大。郭秘书长要求处理分管领导,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给上面和王建广老人一个交代。”
刘超英点点头,补充道:“还有一点,你们要注意,老王啊是很好说话,但是他的闺女,态度很不好啊。刚才都要闹着回去,幸亏啊是老王比较明事理。
刘进京颇为无奈的补充道:王老先生的女儿,对咱们这里的条件,特别是农村的旱厕,意见非常大。说咱们这里太落后,她……她硬是憋着回到招待所才解决的个人问题。接着侧身看向向建民,说道:“建民啊,这一点考虑步骤啊。”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台胞对我们整体环境的观感很差,这次失窃更是火上浇油。”
刘超英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农村嘛,基础条件就这样。咱们县穷,短期内也难有大改变。但安保出这么大纰漏,确实说不过去。”
苏青舟没有接刘超英的话茬,目光重新回到田嘉明和万金勇身上,语气带着新官上任的坚决和部队作风的干脆:“田书记,万政委,我刚到东洪,对公安局内部的分工还不完全熟悉。市里带帽下来的要求,是处理‘分管领导’。这个‘分管领导’,具体是哪位同志?请你们明确一下。”
田嘉明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苏青舟直视的目光,身体向后靠向椅背,用一种看似无奈实则推脱的语气说道:“苏书记,现在的关键是抓人破案!怎么非要处理人……不过既然组织有要求……那,这个分管领导,就是副局长廖文波同志嘛。他是副局长,兼刑警大队大队长,刑侦和治安这块,一直都是他在具体分管……”
他话音刚落,政委万金勇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脱口而出打断道:“书记!各位领导!不对吧?!”他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万金勇身上。田嘉明也霍然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警告。
万金勇毫无惧色,迎着众人的目光,语气沉稳但异常坚定地陈述道:“书记,您难道忘了?就在今天上午的局党委会上,我们才刚研究通过了班子成员分工调整的决定!会议记录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自上午十点整起,刑侦、治安业务工作,由党委委员、城关镇派出所所长陈大年同志负责!陈大年同志现在是局党委委员,分管刑侦治安工作!发生案件的时间是下午,毫无疑问是在十点之后!按照党委决议,案发时段的分管领导,毫无疑问是陈大年同志!怎么能把责任推到廖文波同志头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孙茂安带来的一个技术员摆弄勘查器材发出的轻微声响。田嘉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向以“老好人”、“和事佬”形象示人的万金勇,竟然会如此旗帜鲜明、有理有据地当众反驳他,而且直指他试图甩锅廖文波的要害!
田嘉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试图挽回局面,语气变得有些生硬:“老万啊!你这是什么话?!现在案子具体发案时间还在精确排查,谁能保证不是上午就已经被盯上、踩好点了?再说,分工调整的文件还没正式下发!廖文波同志作为正式的分管领导,对这块工作最熟悉,让他承担主要责任,从有利于案件侦破的角度看,也是最科学的!”
万金勇心里暗道,也是扯淡了,熟悉工作就要承担责任,自然是寸步不让,立刻反驳,逻辑清晰:“书记,案发时间已经基本确定了!招待所服务员最后一次确认房间完好是在中午十二点打扫卫生时。保卫科巡逻记录显示,上午十一点最后一次全面巡查二楼东侧,未发现异常。被盗物品是下午三点半左右发现的。这中间的时间段很清晰!再者,”他目光扫向陈大年,又看回田嘉明,“陈大年同志现在身兼两职,他不仅是局里分管刑侦治安的领导,同时还是城关镇派出所的所长!县委招待所就在城关镇辖区,日常治安防范、巡逻责任,本来就归城关镇派出所!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案发时段的分管责任,都在陈大年同志身上!廖文波同志上午十点之后已经不再分管这块工作了,让他负责,名不正言不顺,也不符合组织原则!”
田嘉明之所以明确时间节点,那是急不可耐的想着让陈大年接手薛红的案子,而确如田嘉明所预料的那样,薛红早已被吓破了胆,听到公安机关给的出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坦然自己手里的金额只有120万。陈大年这边中层班子会都没有参加,就带着亲信把钱从薛红的老家祖宅里,把钱取了回来,这陈大年自然是又立了一功。
两人的争执让会议陷入僵局。苏青舟、向建民、刘超英几位县领导都不是公安局的直接分管领导,此刻也不好直接表态支持谁,只能沉默地看着。孙茂安则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技术员刚递过来的现场勘查初步报告,仿佛对这场争论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我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韩俊和杨伯君。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站起身。
“吵什么?案子破了?”我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田嘉明和万金勇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苏青舟立刻迎上来,简要汇报道:“县长,您回来了。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正在研究落实郭秘书长关于处理分管领导的指示。田书记和万政委在具体由哪位同志承担责任的问题上,有不同看法……”他将两人的分歧要点清晰、客观地复述了一遍。
我静静地听完,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转向田嘉明,带着一丝探究:“嘉明啊,公安局调整了分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收到报告?”
田嘉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解释道:“县长,您上午在市里开会,事情又比较急,就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向您详细汇报。上午开党委会研究的,主要是为了优化业务分工,加强力量……”
我没等他说完,目光又转向拿着笔记本站在一旁的万金勇:“万政委,你笔记本上记的,是上午党委会的决议?”
万金勇立刻将笔记本双手递过来:“是的,县长!这是我个人的笔记本,上午开会的情况,有原始记录,请您过目。”他的动作坦荡,语气肯定。
我接过笔记本,翻开细看,看到上面明确的写着以10点钟为界限,十点钟之前的问题在廖文波,十点钟之后的案子和责任,责任在陈大年。
万金勇怕我看不清楚,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我又大致看了一遍之后,然后看向田嘉明,语气平和的说道:“嘉明啊,党委会做出的决定,白纸黑字记录在案,就是局党委的正式决议。具有严肃性和约束力。怎么能不作数?既然明确了时间节点,那就按决议办。”我的目光扫过会场众人,最后定格在田嘉明脸上,“我尊重你们党委的意见。案发在十点之后,责任就在陈大年同志身上,这个不能儿戏。
田嘉明颇为无奈的看了万金勇一眼,我又说道:“咱们搞公安的不能迷信,也不能不信,这个陈大年啊,压不住。我建议,给个处分之后,分工还是恢复之前的分工,不做调整。”
万金勇赶忙道:“县长,我们回去马上组织再开党委会。”
我又道:“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至于处理报告,这个陈大年是城关派出所的所长,城关镇的治安问题一直是群众反映的老大难问题,处理轻了啊,市委也交不了差,这样吧,陈大年是吧?调整到其他岗位上去吧。他是股级干部,意见由你们局党委来出,由田嘉明同志和万金勇同志共同署名,苏青舟同志把关,我签字,明天一早务必报县委政府,最迟上午十点,报到市上去!现在,所有人,集中精力破案!孙支队长,情况怎么样……?”
我将笔记本还给万金勇,不再看田嘉明瞬间变得灰败的脸色,径直走到孙茂安旁边的主位坐下。会议室里,只剩下孙茂安低沉而专业的案情分析声……,哦,我们刚才开会了,有线索,市局和县局的同志正在追,看手法是惯犯作案,这就很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