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见鬼(二)(1/1)
\"又丑又帅又离谱的...\"
南菘盯着那张裂开的面具,不自觉地小声嘀咕。
那鬼物在面具碎裂的瞬间,竟隐约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容——高挺的鼻梁下是形状优美的薄唇,只是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白谛猛地转头看她,眼神少见的生动,但却活像在看一个疯子:\"别扯?这是时候吗…\"他一把扣住南菘的手腕,\"先走!\"
话音未落,白谛脚下突然腾起一阵云雾般的白烟。
那烟气如有实质,缠绕着两人的脚踝向上蔓延。
南菘却像是被魇住一般,仍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鬼物——随着面具完全剥落,那东西的身形竟在诡异地收缩变形,三米高的躯体渐渐凝实成正常人类的大小。
层层叠叠的经文袈裟无风自动,在晦暗的天光下泛着血色的微光。
天色更暗了。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泼了墨,转眼间昏黑如夜。
可那鬼物周身却亮起幽幽青光,照得它新显露的面容越发清晰——左半边脸如谪仙般清俊出尘,右半边却布满紫黑色的血管,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露出森白尖牙。
\"别看它的眼睛!\"
白谛一把捂住南菘的脸,拽着她往后疾退。
他层叠的袖中甩出一条白龙,在空中扭发出刺目的金光,\"这是换灵术!它在模仿你记忆里最...\"
话未说完,那鬼物突然发出似哭似笑的尖啸。
它抬手撕下身上一片写满经文的布料,布料在半空中化作无数血红色的飞蛾,铺天盖地朝两人扑来。
每只飞蛾翅膀上都浮现着扭曲的人脸,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白谛趁机左手下压,用精神力在掌心勾勒出银丝。
精神图景在他身后瞬间浮现。
群山巍峨连绵,大垠无限宽阔。
刹那间——万仞雪峰刺破云海,冰河如银龙蜿蜒千里。极光在天际流转,与星河共舞,每一粒星光都在冰原上折射出璀璨的幻影。群山呼吸间,霜花凝结成古老符文,在虚空中明灭生辉。
他猛地将手掌拍向地面,霎时间一头巨大的白虎从雪地里破土而出,死死扑住那些飞蛾。
腐烂的手掌与血蛾纠缠在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走!\"白谛趁机拽起南菘就往村外跑,\"它现在像人是因为又见到咱们活人了!等它完全变成...\"
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那鬼物的身体正在可怕地膨胀变形,刚刚凝实的人形像蜡像般融化,露出里面纠缠在一起的无数诡物的躯干——有狰狞的“龙角”,锋利的爪牙,似在燃烧吸收一切的鬓毛...全都缝在那件巨大的经文袈裟里。
最骇人的是,如果白谛转头就会发现,它面具之下长出的头颅上,赫然是他的大哥楼寻。
白谛的手还抓着南菘,南菘在前跑给两人制造隔绝空气嗅味的水雾,他在后断后。
但南菘没回头,他自己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张新生的脸——楼寻的面容在鬼物身上扭曲变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不属于人类的痴态。
那双眼睛死死黏在白谛他的身上,瞳孔扩张成诡异的椭圆,里面翻涌着令人作呕的迷恋。
\"阿谛......\"鬼物发出的声音像是无数个楼寻的声音叠在一起,从喉咙深处挤出黏腻的气音,\"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以后我们不会分开了…\"
白谛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他看见鬼物伸出青灰色的舌头,缓慢地舔过裂开的嘴角——但现在,那条舌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倒刺,刮过皮肤时带起一串血珠。
\"我靠,咱们大哥的脸它也敢......\"
南菘觉得不对,果然就在转头瞬间就被雷到了。
鬼物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袈裟下的躯体像沸腾般鼓起无数肉瘤。
那些肉瘤破裂后露出更多楼寻的面容——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正用牙齿撕咬自己的嘴唇。
所有脸孔都转向白谛,同时发出癫狂的呓语:
\"你明明最喜欢大哥了......\"
\"为什么要逃呢......\"
\"把身体...给我......\"
最中央那张脸突然伸长脖子,脖颈像橡皮般拉长到不可思议的长度,猛地凑到白谛面前。
南菘一个助跑终于挣脱桎梏,却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正想用舌尖舔舐白谛惨白的脸颊,结果就被白谛手起刀落。
\"滚开!\"
同时南菘也抄起地上的断木狠狠砸向那张脸。
木头穿过腐肉发出\"噗嗤\"声响,却无法阻止更多头颅从鬼物体内钻出。
现在整个空间都回荡着此起彼伏的\"阿谛阿谛\",声音越来越像楼寻少见的哄弟弟吃药时的温柔语调。
白谛的精神体白虎发出巨大的咆哮,而鬼物身上的龙角与鬓毛正在疯狂生长——那分明是白氏一族精神体的特征。
它贪婪地吸收着白谛溃散的精神力,每吸收一分,身上就多出一块属于楼寻的皮肤。
\"不是诶大哥…我真服了......\"白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雪地上,他被恶心到了。
也不知道他大哥知道这事会不会也被恶心到。
鬼物闻言突然发出尖利的笑声,所有楼寻的脸同时咧开嘴:
\"是啊...所以我才能...这样拥抱你啊......\"
无数条手臂从袈裟下伸出,每只手上都戴着楼寻常戴的玉扳指,向白谛抓来,\"来...让大哥...永远和你...在一起......\"
\"拼吗?\"
南菘侧首看向白谛,指尖已经凝聚出一缕淡青色的精神丝线,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白谛的面容已经恢复平静,只是眼底的精神图景正在剧烈翻涌——那是连绵群山即将风雨欲来的前兆。
\"先别急。\"他低声道,同时一道无形的精神屏障在两人周围悄然展开。
南菘能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精神力波动,那是白谛在用精神力在雪地下刻画某种古老符文。
说起来白谛精神力绝对又进阶了,都有第二形态了…
就在鬼物踏出第三步的刹那,地面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银光。
以它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积雪在瞬间汽化,一道纯粹由精神力构成的光柱冲天而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是气浪,而是肉眼可见的精神震荡——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裂纹,像是打碎的镜面。
\"闭眼!\"白谛一把扣住南菘的手腕。
漫天飘落的不是雪沫,而是被震碎的精神碎片。
每一片都折射着扭曲的画面——有南菘童年记忆里的秋千,有白谛精神图景中的雪山,甚至还有那鬼物身上无数张人脸残留的执念。
这些碎片在月光下闪烁着诡谲的彩光,像一场绚丽而致命的精神污染。
白谛精神体之一的白虎在虚空中长啸一声,驮着两人向后飞跃。
南菘同时展开自己的精神图景——奔腾浩渺的江水在两人身后铺开,无数水雾化作流光包裹住他们下坠的身形。
\"轰!\"
两人坠入一个隐蔽的雪坑,坑壁上是南菘提前用精神力编织的缓冲网。
那些银蓝色的精神丝线在接触瞬间绽放出柔和的光晕,将冲击力化解于无形。
坑外,精神爆炸的余波仍在肆虐。南菘通过精神感知\"看\"到,鬼物所在之处已经变成一个精神力的漩涡。
那些写满经文的布料正在疯狂蠕动,每一道符文都化作锁链试图困住暴走的精神乱流。
最骇人的是漩涡中心那张若隐若现的脸——正在白谛与楼寻之间不断切换,每次变化都会引发更剧烈的精神震荡。
\"它吞了太多执念。\"白谛的声音在精神链接中响起,比平时更加空灵,\"现在轮到它自己精神分裂了。\"
南菘将精神力凝聚在掌心,构筑出一把银水长弓:\"要补刀吗?\"
\"等等。\"白谛的精神图景突然扩张,那座巍峨的雪山投影在现实世界。山顶的积雪开始崩塌,化作一场纯粹由精神力构成的雪崩,朝着漩涡倾泻而下。\"让它再痛苦一会儿。\"
在精神视野中,这场雪崩呈现出更加恐怖的形态——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段记忆碎片,带着白谛刻意灌注的痛苦回忆。
当它们落在鬼物身上时,那些扭曲的人脸同时发出无声的尖叫,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变形。
雪坑边缘,几缕逃逸的精神乱流正在腐蚀现实。
一株枯树在接触到乱流的瞬间,树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轮廓,枝丫扭曲成手臂的形状,朝着月光绝望地伸展。
\"走!\"白谛压低声音,一把拽住南菘的手腕。
两人从雪坑中快速爬出,朝着远处那片诡异的村落狂奔。
那些歪斜的异形小屋像是从噩梦中生长出来的,墙壁上布满血管般的藤蔓,屋檐下悬挂着风干的兽骨,在暮色中轻轻碰撞,发出空洞的响声。
天色愈发昏暗了,浓稠的黑暗如同实质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白谛仰头看了看扭曲变形的月亮,喉结滚动了一下:\"到明天清晨你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南菘读不懂的疲惫。
他们停在那座最大的房子前。
整栋建筑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像是用骨灰浇筑而成。
屋顶上方悬浮着一团凝固的云雾,纹丝不动,仿佛被钉死在天空中。
南菘注意到门框上刻满了细小的符文,与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我第三次杀那怪物了。\"白谛突然开口,声音闷在胸腔里。
他背着南菘,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后颈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渗出淡蓝色的液体。
\"第一次,我召唤白龙直接把它缠死。\"他的脚步在骨白色的台阶上发出脆响,\"结果第二天黎明,它又从祭坛的血池里爬了出来,身上的经文更多了。\"
台阶上的苔藓在他们脚下发出细微的尖叫。白谛快速推开房门,浓重的药草味扑面而来。屋内中央摆着一口青铜大釜,里面翻滚着银色的液体。
\"第二次,我用淬了龙血的云匕捅进它的面具。\"白谛将南菘放在铺着兽皮的矮榻上,转身去拨弄壁炉里的火焰。
火光映照下,南菘才看清他右臂上密密麻麻全是反噬的伤口,\"它临死前笑了,说这样就能永远活在我的血里。\"
屋外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白谛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釜里扔进一把闪着磷光的蘑菇:
\"今天这次是第三次。我用了咱们新学的爆裂术,把方圆十里的怨气都引爆了。\"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平静的回音,\"你猜怎么着?我打赌明天日出时分,我们又会听见那该死的铃铛声。\"
\"诶?你什么时候来的?\"南菘突然意识到什么,皱眉看向白谛。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怪物的行为模式太过熟悉,就像在刻意模仿白谛的一举一动。
白谛正蹲在壁炉前拨弄火堆,闻言手指微微一顿,火星噼啪溅在他手背上也浑然不觉。
\"跟布洛尔走散后,\"
他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用精神力把路‘看’出来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南菘这才注意到他额角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纹路,像是某种精神力的具现化。
\"之前这里才叫古怪。\"
白谛突然话多起来,语速快得反常,
\"整条街都是那种...不知道算死人还是活人的东西。\"
他抓起桌上的铜壶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南菘看见他脖颈上浮现出鳞片状的纹身,
\"他们全都围着一幢冰屋打转,我也看了,屋里好像有盏长明灯...\"
说到这里他突然噤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一道新鲜的咬痕。
南菘从未见过他这样——白谛向来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此刻却像是被什么逼到了极限,每个字都裹挟着压抑太久的战栗。
南菘于是默默坐到那张巨大的绣花沙发上。
沙发面料是某种奇特的织物,层层叠叠缝着七八种不同布料。
她摩挲着上面诡谲的纹样——远看像鱼尾的鳞片,近看又似海獭的绒毛,可某些角度竟会幻化成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
更诡异的是,这些刺绣会随着她的触碰微微蠕动,仿佛下面藏着活物。
\"这布料...\"南菘触电般缩回手。
\"不知道啊。\"白谛头也不抬,\"超级奇怪。\"
“我来找你前也在研究这个呢。”
可壁炉里的火苗倏地蹿高,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南菘立刻发现,自己的影子竟在缓慢地...分裂。
第二个头颅正从她脖颈处蠕动着隆起,轮廓渐渐变得像那个裂面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