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要抉择（1/1）
“同学们请注意，“美术老师站在讲台上，神情异常郑重，“下个月将举办全市中学生美术大赛。这次比赛非常重要，获得一等奖的同学，可以获得省重点高中的保送资格。“
教室里瞬间沸腾了。方晴却愣在原地，手中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画过画了，自从叛逆期开始，那些曾经充满童真的画作都被她锁在了抽屉最深处。
“参赛要求如下，“老师继续说，“初赛需要提交三幅作品，复赛现场作画。报名费用是500元，包含专业画材......“
方晴的心猛地揪紧。500元，对现在的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况且，她看了看自己开线的书包，里面那几支劣质彩笔，怎么可能创作出获奖的作品？
“方晴，“下课后，美术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我觉得你应该参加这次比赛。“
“我？“方晴有些惊讶，“我已经很久没画画了......“
老师拿出一叠泛黄的纸，“这些都是你去年的作品，我一直保存着。你看，这种对光影的处理，这种独特的构图，都显示出非凡的天赋。“
方晴看着那些画作，喉咙突然有些发紧。那是她刚上初中时的作品，有学校的风景，有同学的速写，最多的是妈妈生活素描。每一笔都充满了温暖和爱意。
“老师，我......“她想说什么，却被自己哽咽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知道你家里可能有困难，“老师温和地说，“但是这次机会难得。如果能拿到保送资格，就不用担心中考的压力了。你愿意试试吗？“
方晴低着头不说话。她当然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重要。现在的她，成绩每况愈下，根本考不上重点高中。如果能通过美术特长获得保送，对全家来说都是一个转机。
可是......
“老师，能给我点时间考虑吗？“她最终说。
回到家，方晴站在自己的房间发呆。墙上还贴着她以前画的一幅水彩画，是一片盛开的向日葵，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暖。那是她十岁生日时画的，妈妈特意裱起来挂在墙上。
打开抽屉，那些尘封的画作静静地躺在最底层。方晴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有些已经发黄，有些边角都卷起来了。可每一幅都记录着一个故事，一段温暖的回忆。
“方晴，吃饭了。“母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赶紧把画收好，走出房间。餐桌上，黄景玉正在给方舟夹菜：“多吃点，这几天高考模拟，要补充体力。“
方晴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酸楚。哥哥马上要高考了，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很紧张。这时候她提比赛的事，是不是太自私了？
“方晴，怎么不吃啊？“黄景玉关切地问，“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她低头扒饭，却发现一点胃口都没有。
晚上，方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传来方舟读书的声音，还有母亲压抑的咳嗽。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轻轻取出一张素描纸。
许久未碰的铅笔握在手中，有些生疏。她犹豫了一下，开始在纸上涂画。笔触生涩，线条凌乱，可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渐渐回来了。
画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像：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正在专注地穿着珠子。台灯的光洒在她身上，映出一圈温暖的光晕。那是方晴最熟悉的画面，也是最让她心疼的画面。
“咔嗒“一声，铅笔断了。方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而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泪水......
第二天一早，方晴起床时，发现母亲已经在餐桌前等着她。桌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素描，正是她昨晚画的那幅。
“这是你昨晚画的？“黄景玉温柔地问，手指轻轻抚过纸面，“真像，连妈妈穿珠子时候的神情都画出来了。“
方晴愣住了：“妈，你怎么......“
“早上收拾房间看见的，“黄景玉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妈妈发现你总是心不在焉的。“
方晴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比赛的事。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妈，对不起，我不该想这些。我知道家里现在......“
“傻孩子，“黄景玉擦去女儿的眼泪，“你为什么要道歉？这么好的机会，妈妈当然支持你参加。“
“可是报名费要500块，还要买画具......“
“这个你不用担心，“黄景玉露出欣慰的笑容，“妈妈这些年一直给你攒着一笔钱，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重新拿起画笔。“
方晴愣住了。她记得母亲每天买菜回家，都会偷偷留出一小部分钱，她以为那是给方舟上大学准备的。
“妈......“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知道吗？“黄景玉的声音有些颤抖，“每次看你画画的时候，那种专注的神情，就特别像你们的爸爸。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的孩子能追求自己喜欢的事。“
正说着，方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妹妹在哭，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母亲把事情说后，方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妈，我打工赚到的那笔钱还是先给妹妹吧。我上大学后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但方晴这次机会难得。“
“可是......“方晴抬头看着哥哥。
“傻瓜，“方舟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你以为我没发现吗？这几天你总是偷偷画画，我知道你其实很想参加这个比赛。“
“哥......“
“不过，“方舟板起脸，“如果参加，你就要认真对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知道吗？“
方晴重重地点头，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有哥哥宠着、妈妈疼着的时光。
可是当她看到母亲憔悴的面容，看到哥哥眼中的疲惫，那种深深的自责感又涌了上来。这段时间，她做了太多任性的事，说了太多伤人的话。现在家人却依然这样支持她，让她无地自容。
“妈，哥，“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我......“
话没说完，母亲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方舟连忙去拍母亲的背，可是这次咳嗽持续了很久，直到黄景玉的手帕上沾了点点血迹。
“妈！“兄妹俩同时惊呼。
“没事，“黄景玉勉强笑着说，“可能是天气变化，着凉了。“
方晴看着那条手帕，心揪得生疼。她突然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比赛，而是母亲的身体。这些年，母亲一直在默默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却从不让孩子们担心。
“妈，比赛的事......“
“方晴，“母亲打断她，声音坚定，“答应妈妈，一定要参加这次比赛。这不仅是你的机会，也是妈妈的期待。“
“可是您的身体......“
“妈妈没事，“黄景玉握住女儿的手，“只要能看到你重新拿起画笔，开心地画画，这就是对妈妈最好的治疗。“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映照着母亲苍白的脸。方晴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这个选择，不仅关系到她的未来，更是对过去种种任性的一个救赎。
她紧紧抱住母亲，在她耳边轻声说：“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努力。不仅要画最好的画，还要做最懂事的女儿。“
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眼泪无声地流下。方舟站在一旁，看着这温情的一幕，眼眶也湿润了。
窗外的春风轻轻吹过，带来隔壁邻居家孩子朗朗的读书声。方晴知道，一个艰难却充满希望的征程，就要开始了......
报名截止的前一天晚上，方晴坐在书桌前，盯着那张报名表发呆。母亲的咳嗽声从隔壁传来，比前几天更加严重了。
“砰砰！“，房门被轻轻敲响。方舟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妹妹，这么晚还不睡？“
方晴抬头，看见哥哥眼下的青黑。这几天他一直在外面打工，晚上还要复习功课，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哥，“她突然说，“我决定不参加比赛了。“
“为什么？“方舟愣住了，“不是说好......“
“我听见你和妈妈的谈话了，“方晴的声音有些发抖，“医生说她需要做个全面检查，要住院观察。“
方舟沉默了。前天带母亲去医院，医生看了痰中带血的症状，认为可能是肺部感染，建议尽快住院治疗。但是住院费用至少要五千块。
“这不是你放弃的理由，“方舟说，“妈妈的事我会想办法。“
“不，哥，“方晴站起来，声音坚定，“我知道你已经去问过好多人借钱了。你马上要高考，妈妈又生病，我不能再给家里增加负担了。“
“可是这次比赛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比起比赛，妈妈的身体更重要。“方晴拿起桌上的素描本，轻轻翻开，“你看，这些都是这几天画的习作。画画的感觉还在，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但是妈妈的病耽误不得。“
方舟看着妹妹的素描本，心里一阵酸楚。本子上画满了母亲的肖像：睡着时安详的样子，穿珠子时专注的样子，笑起来时温暖的样子......每一幅都画得那么细腻，仿佛要把所有的爱都倾注进去。
“其实，“方晴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几天画着画着，我才明白了一件事。我画画不是为了比赛，不是为了保送，而是因为.…..因为这是妈妈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指着画上母亲的笑容：“记得小时候吗？每次我画完画，妈妈总是这样笑着夸我。那时候我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每个笑容背后都是那么多的心酸。“
方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翻着素描本。最后一页是今天下午画的，画的是母亲在医院输液时疼得皱眉的样子。画面细节处理得很好，却能感受到画者内心的痛楚。
“方晴，“他轻声说，“你长大了。“
“嗯，“方晴擦了擦眼泪，“所以这次，换我来照顾妈妈。比赛的500块，正好可以先交住院的定金。“
“可是......“
“哥，你别劝我了，“方晴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以前我总觉得生活太苦，觉得不公平。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不公平是妈妈一个人承担了太多。“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地上。方晴拿起参赛报名表，一点一点撕碎。碎片飘落在地上，像是某种蜕变的象征。
这时，隔壁又传来母亲的咳嗽声。方晴立刻站起来：“我去给妈妈倒水。“
看着妹妹匆忙的背影，方舟突然发现，曾经那个任性叛逆的小妹妹，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也许，这才是最珍贵的成长。
第二天，方晴主动跟美术老师说明了情况。
“方晴，“老师叹了口气，“你真的想好了吗？以你的天赋......“
“老师，“方晴打断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不会放弃画画的。但现在，我更想画出生活中最珍贵的东西。“
她打开素描本，指着那些母亲的肖像：“您看，这些画里，是不是比以前多了些温度？“
老师仔细看着那些画，久久不语。是的，这些画虽然技法不够纯熟，却多了一份深沉的情感。那是一个少女对生活的感悟，对亲情的珍视。
“也许，“老师最后说，“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进步。“
放学回家的路上，夕阳温柔地洒在方晴身上。她的书包里装着一个小布袋，是刚领到的这个月的零花钱。那些原本打算买画具的钱，现在将用来给母亲买药。
但是方晴的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她知道，自己放弃的不只是一个比赛机会，而是放下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抱怨和任性。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守护这个家，守护那个依然在为孩子们操心的母亲。
这，就是她十四岁最重要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