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春游风波（1/1）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王老师拍拍手，“下周的春游活动，大家都报名了吗？“
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春游是每年的传统，今年要去新开的主题乐园，还包括烧烤和游戏，对这些刚进入青春期的孩子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期待。
“我妈说要给我买新鞋子！“小美炫耀地说，“听说乐园里有摄影师，要拍好多照片呢。“
“我也要买新衣服，“另一个女生接话，“还要买新书包，这样照片才好看。“
方晴低着头，紧紧攥着课本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春游通知书还压在她的抽屉里，上面需要家长签名的地方空空如也。两百块的费用，外加新衣服，恐怕要花去小半个月的生活费。
“方晴，“王老师走到她面前，“你的报名表还没交呢？“
“我......“方晴咬着嘴唇。
“不会是不想去吧？“小美突然说，“也是，穿成那样去，确实有点......“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方晴发白的校服。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方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放学路上，方晴走得特别慢。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坐在轮椅上穿珠子的母亲。为什么他们家要这么穷？为什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推开家门，黄景玉正在做手工活。看到女儿回来，她露出欣喜的笑容：“方晴回来啦？今天学校怎么样？“
方晴把书包重重摔在桌上：“还能怎么样？“
黄景玉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下周要春游。“方晴突然说。
“春游？“黄景玉眼睛一亮，“那多好啊，你一定很期待......“
“两百块。“方晴打断母亲的话，“还要买新衣服。“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黄景玉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方晴，妈妈......“
“我就知道！“方晴突然提高声音，“我就知道你又要说没钱！为什么我们家这么穷？为什么连区区两百块都拿不出来？“
“方晴！“方舟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你怎么跟妈说话呢？“
“你别管我！“方晴倔强地说，“你知道我在学校有多难堪吗？同学们都笑话我，说我......“
“够了！“方舟打断她，“你以为妈妈不想给你更好的生活吗？你知不知道她每天......“
“我不管！“方晴红着眼睛说，“我就要去春游，我要买新衣服！我不要当那个最寒酸的人！“
“方晴......“黄景玉的声音有些颤抖，“妈妈这个月的手工费发下来，一定给你......“
“我不要你的手工费！“方晴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讨厌这样的生活！讨厌这个家！讨厌......“
她没说完，转身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黄景玉和方舟。轮椅上的母亲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方舟蹲下来，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妈，别难过，我去跟方晴说......“
“不用了，“黄景玉擦去眼泪，勉强笑了笑，“她还小，不懂事。这样吧，妈妈这批珠子赶出来，应该能......“
方舟看着母亲布满老茧的手指，心里一阵抽痛。他站起身：“妈，你别担心，我去想办法。“
夜深了，方晴躲在被子里无声地哭泣。她想起白天同学们的嘲笑，想起母亲受伤的眼神，心里既委屈又愧疚。抽屉里，那张春游通知书似乎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无能为力......
第二天一早，方晴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客厅里静悄悄的，母亲和哥哥都还没起床。她看到母亲的轮椅边放着一个旧布包，那是平时放手工费的地方。
犹豫了一下，方晴轻轻打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钱，都是母亲这个月辛苦穿珠子赚来的。她的手在口袋里摸到那张皱巴巴的春游通知书，心里一阵抽痛。
“就拿两百块，“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等下个月我一定还上。“
颤抖的手指刚碰到钱，耳边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这个月要是能多赚些，就给方晴买件新衣服。“那天晚上，她躲在房间里，听到母亲这样对哥哥说。
方晴的手僵在半空。她知道这些钱来之不易，那一串串珠子里，都是母亲的心血。可是一想到同学们的嘲笑，想到自己寒酸的衣服，那股倔强又涌了上来。
“对不起，妈妈，“她咬着嘴唇，迅速抽出两张百元钞票，“就这一次......“
放学后，方晴没有直接回家。她拿着偷来的钱，在商场里转了很久，最后买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和一个小挎包。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她又开心又难过。
“这样总算不会被人笑话了，“她自我安慰道，“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妈妈。“
可是当她回到家，看到母亲焦急的样子，心里的愧疚感更强了。
“方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黄景玉担心地问，“妈妈正要让哥哥去找你。“
“我…......我在学校做作业。“方晴低着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她把装着新衣服的袋子藏在身后，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等，“母亲突然说，声音有些颤抖，“方晴，你过来。“
方晴僵在原地，看见母亲手里拿着那个布包，心跳顿时加快。
“钱......不见了。“黄景玉的声音很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方晴下意识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方舟从外面回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晴，“他的声音异常严厉，“把东西拿出来。“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晴的声音开始发抖。
“那这是什么？“方舟一把抓过她背后的购物袋，新裙子和挎包掉了出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黄景玉看着地上的新衣服，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你......你偷了妈妈的钱？“方舟的声音里充满难以置信，“就为了这个？“
“我......我就是不想当那个最穷的人！“方晴终于崩溃大哭，“我受够了被人嘲笑，受够了这种生活！“
“方晴！“方舟怒吼，“你知不知道这钱是妈妈怎么赚来的？你知不知道她每天熬到多晚？就为了给你......“
“我不想听！“方晴捂住耳朵，“我就是讨厌这样的生活！讨厌这个家！讨厌......“
“够了！“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回响。方舟打了妹妹一巴掌，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打她。
“方舟！“黄景玉惊呼，想推着轮椅过去，却被茶几挡住。
方晴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哥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到哥哥的手也在发抖，眼里既是愤怒，又是心疼。
“你......你们都欺负我！“方晴哭着往外跑，“我恨你们！我再也不要回来了！“
“方晴！“黄景玉想追过去，轮椅却翻倒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声闷响，像是重重地砸在方晴心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方舟扶起母亲时那心痛的表情。可是倔强让她不愿回头，她转身跑进了夜色中......
夜色渐深，春天的风还带着几分寒意。方晴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泪水早已流干，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因为哥哥的巴掌，还是因为内心的羞愧。
公园里只剩下零星的路灯。方晴蜷缩在长椅上，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四周的黑暗像是要将她吞噬，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让她忍不住发抖。
“妈妈......“她忍不住小声啜泣，可是倔强又让她咬紧嘴唇。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零钱，想着自己总要找个地方过夜。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流浪汉踉跄着走过来。方晴吓得屏住呼吸，想起妈妈说过这种地方晚上很危险。
“小姑娘，一个人啊？“流浪汉嘿嘿笑着，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方晴吓得站起来就跑。身后传来流浪汉的叫骂声，她跑得更快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这一刻，她多想躲进妈妈的怀里，可是......
另一边，方舟正在四处寻找妹妹。他打电话给所有能想到的同学，甚至去学校附近找了一圈。李月也闻讯赶来帮忙，几个邻居也都出来帮着找人。
家里，黄景玉坐立不安。她恨不得自己能站起来去找，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轮椅上流泪祈祷。
“都怪我，“她不停地自责，“如果我能多赚些钱，如果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这时，方舟匆匆跑回来：“妈，附近都找过了，没有方晴的踪影。我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
“方舟，“黄景玉抓住儿子的手，“你别怪妹妹。是妈妈没用，给不了你们好生活......“
“妈，“方舟蹲下来，声音哽咽，“别这么说。你已经很辛苦了。“他顿了顿，“都怪我，我不该打方晴。“
夜更深了，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方晴躲在一家便利店的屋檐下，饥肠辘辘。她看着店里温暖的灯光，想起家里妈妈每天给她准备的饭菜。即使再简单，也是热乎乎的。
“小妹妹，“便利店的老板娘走出来，递给她一个肉包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方晴接过肉包，眼泪又涌了出来。老板娘和蔼的样子，让她想起妈妈温柔的笑容。
“我......我和家里人吵架了。“她低声说。
“再大的气，也要回家，“老板娘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刚才有个年轻人来买水，一边找人一边哭。说是在找妹妹，担心她饿着冻着......“
方晴的心猛地揪紧。她想起哥哥平时护着她的样子，想起妈妈坐在轮椅上担心的眼神。
“能......能借我打个电话吗？“她怯生生地问。
当方舟接到便利店老板娘的电话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他立刻冲出家门，在雨中狂奔。
远远地，他看见方晴蹲在便利店门口，小小的身影在雨中瑟瑟发抖。
“方晴！“他大喊一声。
方晴抬起头，看到哥哥淋得浑身是水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哭着扑进他怀里：“哥，对不起......“
“傻丫头，“方舟紧紧抱住妹妹，声音也带着哭腔，“回家吧，妈妈担心死了。“
回到家时，黄景玉已经在门口等得望眼欲穿。看到方晴，她张开双臂：“方晴......“
方晴扑到母亲怀里，泣不成声：“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偷钱了，再也不乱跑了......“
黄景玉抚摸着女儿湿漉漉的头发，泪水滚落：“傻孩子，妈妈不怪你。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什么都好......“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方晴依偎在母亲怀里，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不会忘记这种心痛的感觉。
可是她不知道，这个春天的夜晚，只是她叛逆之路的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前方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