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值得(2/1)
“青禾,青苗,让他们把这些都抬进来!”
邵文瑜的身影映在屏风上,进进出出的似乎好不忙碌的模样。
几个小厮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将几个大箱笼抬了进来,放下的时候还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扬起了地毯里的一片尘。
“大姑娘,这些全都要搬过来吗?”
“都搬进来,这些都是我马上要看的,都放在窗台下的那张桌子上去。”
“是。”
邵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醒来就发现她屋里发出来的忙忙叨叨的声音。
她睁开眼就看到床头放着她常喝的燕窝和鱼蓉羹。
外面断断续续还传来邵文瑜的声音,邵老太太慢慢坐了起来,看着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满脸的疑惑。
这丫头真的搬来侍候她了?
从前可是最不乐意来松鹤堂了,一张脸整日挂着比窝瓜还长。
邵老太太转念一想,估摸着这丫头是心疼娘来,不想让宋氏来,哼,谁也别想逃脱,都得给她过来侍候!
她抬手一掀,小几上的燕窝和鱼蓉羹就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随即,她就颤抖着哎哟哟地叫唤起来,“这么烫是想害死我这个老太婆吗。”
“祖母怎么了。”邵文瑜的身影从屏风外转了进来。
她满眼焦急地抓住邵老太太颤抖的手,“祖母您醒了怎么不叫我呢,烫伤了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她立刻扭头朝外喊道,“青苗!去冰窖取冰,老太太烫到了!”
邵老太太想抽回自己的手,这丫头却抓着她的手丝毫不松,还一脸心疼的模样,对着她毫发无伤的手吹了吹,“祖母您忍忍,冰马上就到了。”
“你……”老太太是故意找茬,可这丫头像看不见一样,和从前简直是两幅面孔。
“姑娘冰到了!”
一盆碎冰还冒着寒气,这是每年的冬季,府里囤积的冰,到了夏日这冰就是降温解暑的好东西,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冰窖,没有冰窖的夏日也有大的冰窖售冰。
“祖母您忍着点儿,烫伤要快点儿降温才是!”邵老太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邵文瑜抓着手放进了冰盆里。
冰凉的触感瞬间让老太太一哆嗦。
好像除了有点儿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老太太看向邵文瑜,就这点儿招?
邵文瑜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
不过片刻的功夫,邵老太太就忍不住了,她的手被冰得刺痛起来,“好了好了!已经好了!”
邵文瑜却没有松手,一脸的认真之色,“祖母烫伤可不能大意,处理不当会起泡,天气越来越热可是会溃烂的!”
邵老太太忍不住骂起来,“你这死丫头就是故意来折磨我的,赔钱货的东西!放开我!”
老太太剧烈地挣扎着,床榻上的被子都踢掉了下来。
青苗站在后面,有些不忍,刚想上前一步,就被青禾拦了下来。
“主君安好。”
“儿啊!这死丫头要害死我啊!”老太太挣扎地更用力了。
邵文瑜一松手,老太太手上的束缚被松开,手中的力道甩了出去,正好一巴掌甩在半蹲在床边的邵文瑜脸上。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将邵文瑜整个人扇在了地上。
邵宗亭一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娘!您怎么打阿瑜!”他冲上前将女儿扶了起来。
“您本来就不喜欢阿瑜,还专门点名让阿瑜和清婉侍候,我就知道您存了折腾她们母女的心思!”
邵老太太抱着还没有缓过来的手,明明是她被这死丫头折腾,现在还来倒打一耙?!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对我做什么了?!”
邵文瑜捂着脸颊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副不敢哭出来的模样,“阿爹,我没事,是我不小心,没有提醒祖母燕窝小心烫,用冰给祖母降温的时候,着急又没有注意力道抓疼了祖母。”
邵老太太头一次在家中吃这样的亏,她气地双手捶在床板上,“我没烫伤给我弄什么冰!死丫头就是想害死我!”
“咚咚咚”捶在床板上的声音,似乎真的把邵文瑜吓到了,她低着头咬着唇小声啜泣着,“祖母,阿瑜真的不是故意的。”
“娘!”邵宗亭已经忍地额角在跳了。
“不烫您还砸碗!阿瑜这么不合您的心意,让弟妹来侍候你!”
“不行!”邵老太太一口回绝,她捏了捏已经慢慢回暖的手指。
她绝不能在这时候败下阵来,不然以后这个府里日后哪里还有她的位置,以后邵家这么大家业还真的让两个毛丫头陪嫁出去不成!
“瑜丫头毛手毛脚,让宋清婉过来!”
邵文瑜立刻抬头,“阿爹,阿娘已经累倒了,今日袁家表兄到了,婶婶去接了,还是女儿在这儿吧。”
邵宗亭将女儿扶了起来,“那你先回去歇着,这儿有父亲在。”
邵文瑜垂眸笑了下,不经意地转头将脸上的指痕显露出来,“阿爹,女儿将东西都搬来了松鹤堂,就是为了方便照顾祖母。”
“您和祖母说话,女儿就在隔壁,有事您叫女儿。”
邵宗亭看着女儿白净的脸上几道鲜红的痕迹,眼底满是心疼,“阿瑜,你的脸……”
“不碍事,这些冰用纱布包着还能用。”邵文瑜指了指地上的冰,“小时候顽皮摔肿了膝盖,阿娘就是用冰敷的。”
“女儿告退。”她适时地行礼退了出来。
邵文瑜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想到前世之时,阿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
老太太做出了荒唐事,害了两个未出生的孩子,及一条年轻的性命,最后还想甩甩衣袖片叶不沾身。
阿爹这一生都觉得对祖母的恩情无以为报,所以不论祖母做了什么,他除了生气,再也不能有更多的作为。
青禾用纱布包着冰块小心翼翼地点在姑娘的脸上,“姑娘,您也太激进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值得?”
邵文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值得,一劳永逸就值得。”
此后,阿娘不再受伤,就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