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臣唯愿公主随心所欲（1/1）
北方边境急报骤至，北凉举兵来犯，乌氏神武军全力抵御，急需朝廷粮草军械支援。
盛元帝刚刚恢复就要处理此等要事，又差点把自己累昏过去。
在墨玖安的强烈要求下，盛元帝不情不愿地放下海量奏折，喝下容北书调配的药，又被逼着闭眼睡觉。
关于墨粼的葬仪，盛元帝同意墨玖安的安排，以太子之国丧厚葬，太子妃与他合葬。
然而关于墨翊，盛元帝始终未置一词。
墨玖安由此窥见，盛元帝早已知晓下毒真凶是墨翊。
将墨翊永久囚禁，对墨玖安而言并非难事。
纵使左相白卓远屡屡发难，纵有白贵妃长跪养心殿外，墨玖安始终没有允任何人靠近墨翊半步。
北境军事告急，按照墨玖安先前的计划，她理应亲自领兵出征。
可如今，盛元帝所剩时间有限，墨玖安竟有些犹豫起来。
是夜，墨玖安独坐福泽宫后面的假山之中。
此处是她刚回宫那段时间，经常藏进来的避世之所。
嶙峋山石环抱出一个小洞府，顶部豁口恰容皎月倾泻清辉，四围石壁蜿蜒曲折，从外头难以窥探其中风景，既能赏月，又可暂时逃离现实。
墨玖安已经有好几年没来过这里了。
这里的布局没怎么变，她坐在小时候常坐的小石板上，斜倚石壁，手里握着酒坛，边喝酒边赏月。
就这样独自待了好久，倏尔，她听到一丝动静，转头就瞧见一道熟悉身影立于暗处。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墨玖安嗓音微哑。
对方走了进来，清冷月光勾勒出他如琢如磨的轮廓，眸光温润明亮，
“一处一处的寻，刚好寻到这儿”，容北书拂衣落座于她身侧，侧首凝望，“公主还好吗？”
墨玖安轻轻摇头。
容北书的手臂环过她肩背，将人拢入怀中。
墨玖安顺势倚靠，晃了晃手中酒坛：“要喝酒吗？可我记得你不爱喝酒的”
“嗯，酒很难喝”
他嗓音温柔低醇，恰似古琴余韵。
墨玖安轻轻一笑，自己先抿了一口，随即捧起他的脸，仰首覆上他的唇。
墨玖安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容北书怔了一瞬，随即闭目承迎。
琼浆渡入唇齿间，香醇丝滑。
他不爱喝酒，但他也不允许始作俑者随意抽身。
美酒早已吞吃入腹，只余淡淡的酒香在唇舌间流转。
他的掌心不知何时扣住她后脑，食髓知味。
这些时日发生的太多太多，这是二人久违的亲近，当然是餍足方休。
墨玖安气息微乱，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冷月，流转着迷离光晕。
“方才还说酒难喝，转眼就贪杯”
她的嗓音因方才的缠绵而软糯糯的，听得容北书耳根酥麻，忍不住又轻啄一口。
“甜的”
“油嘴滑舌”
墨玖安揶揄了一句，重新倚回他肩头。
容北书静静地陪在她身边，良久后才道：“我知公主近来压力大，却不知，竟到了避世独饮的地步”
墨玖安沉默了许久，待饮尽最后一滴，轻叹了口气：“阿渊，我不想去”
“那便不去”容北书答得干脆。
“你不劝我？”
墨玖安惊讶抬头，只见他眸光温柔似水，唇角笑意清浅醉人。
“臣唯愿公主随心所欲，所愿之事皆可为，不愿之事，皆可不为”
容北书的话触动了墨玖安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她放下酒坛，双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颈窝呢喃：“太子薨了，墨翊败了，我却感觉不到赢得党争的快意”
容北书低头轻吻她云鬓，声线轻柔：“因为公主知道，自己还未真正胜利”
除掉竞争对手，覆灭第一门阀报仇雪恨，这些是墨玖安过去八年来一直执着之事。
可如今得逞了，墨玖安却没有丝毫满足感，反倒是心里空落落的，肩上仿佛压着千斤重担，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离最后的目标，墨玖安还差至关重要的一步。
在朝中排除异己远远不够，军中立威也很重要。
自古以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是男子的特权。
他们不相信女子有军事伟略，不相信女子亦可保家卫国，上马杀敌。
墨玖安若想彻底改变这一点，那么北凉来犯是一个不可错过的机会。
“公主犹豫，失眠，所以夜半在此独酌？”
墨玖安点了点头。
容北书从怀中取出一个册子递上。
墨玖安直起身阅览，倏然瞳孔微缩：“这是...”
“宫中和各路军营中幽翼的身份名单”
幽翼是辟鸾阁隐秘级别最高的暗探。
这世上除了容北书之外，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信息。
如今，他却将此底牌双手奉上，嘴角甚至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将来登基，他们会是公主的眼睛，耳朵，公主就不用担心众臣欺上瞒下”
容北书温柔而诚恳地说着，长睫在月下投下淡淡阴翳，却遮不住眸中灼灼光华。
“暗影子时将会是公主手中的暗箭，臣会扩大他们的规模，专为公主处理棘手的问题， 辟鸾阁继续为公主网罗四方情报”
容北书似是想起了什么，笑容都扩大了些：“对了！这段时间公主让我管理书院，前日我主持书院月课，公主可知夺魁者是谁？”
容北书刻意停顿了一息，兴奋地公布答案：“是个姑娘”
这个消息对墨玖安而言是莫大的鼓励。
她倍感惊喜，可渐渐地，她眉心微蹙，眼底莫名浮上几分委屈：“骗子”
“我没骗你，确实是个姑娘”
墨玖安侧过脸去，月光映得她睫羽轻颤：“你刚刚还说希望我随心所欲的”
容北书指尖一顿，忽觉心尖被细细的针扎了一下。
他捧起她的脸，望进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千羽，你此刻的犹豫，恰恰证明你在责怪自己，太子自戕非你所愿，太子妃遇害非你之过，陛下中毒更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你的心血没有白费，你所有的坚持都值得，这一路走来，你做得很好，未来你也会做的很好”
容北书声音轻柔，却字字分明：“比任何人都好”
夜风拂过假山缝隙，在二人之间流淌。
月色皎皎，在墨玖安眼中碎成粼粼波光，映出万千星辰。
容北书俯首，薄唇轻触她湿润的眼角，呼吸拂过她轻颤的睫毛。
“你愿意再相信我吗？”
墨玖安闻声抬眸，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轮廓，清晰而坚定：“我一直都相信你”
容北书唇角微扬，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环过腰际，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
他的侧脸轻抵在她发间，鼻尖萦满她身上独有的清香。
他的双臂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而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一下下地，颤动着墨玖安的心房。
“新研究的药方已初见成效”，他低声呢喃，鼻尖轻蹭过她微凉的脸颊，近在咫尺中与她对望，“臣保证，一定会照顾好陛下，公主不必担忧，此番，恕臣不能随行，臣就在京都，等君凯旋”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又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方才还温润的嗓音倏地染上几分强硬。
“只是有一点，沙场刀剑无眼，公主若敢以命相搏，臣便只能亲自去阵前抓人”
墨玖安眼中水光未褪，唇角却一点点扬起，终于，她的笑容不再苦涩和勉强。
她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襟，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又重又急，像是要把这些时日的挣扎与痛苦全都倾注于这一刻。
而他只是愣了一瞬，很快俯首加深了这个吻。
墨玖安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药香，苦涩中带着令人安心的清冽。
月光洒在二人紧贴的身影上，容北书的手掌游移在她腰间，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唇舌交缠间，墨玖安感觉到一滴热泪滑入唇角，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当这个绵长而深沉的吻终于结束时，容北书仍保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呼吸明显急促。
“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平安回来”
墨玖安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抚过他微微泛红的眼尾。
再次凑近时，她在他唇角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大军后日启程，要我为公主煎一副安神汤药吗？”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墨玖安有些忍俊不禁。
她勾住他的脖子，反问：“大军后日启程，今晚，你当真要我喝安神汤吗？”
不等容北书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就翻身而上，跨坐在他腿上，一下一下地轻啄慢吮。
待他上头时忽而撤离，就能看见他依依不舍地睁开眼。
能看见月光洒在他雕刻般精致的面容上，美的动人心魄。
能看见那迷醉的眼睛，还有其中浓厚的爱欲，令人为之心颤。
墨玖安气息微乱，一股暖流直冲小腹。
“阿渊...我好累...我不想再纠结，懊悔，痛苦，今晚，我不想思考任何事，可以吗？”
容北书眼波温暖，迫不及待地封住她的唇，以炽热而虔诚的吻，回答她。
她想要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