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1/1)

我记事起,我的外婆是一个农民,和外公一起住在山林里,成日种地。

那座山莅临市区,山脚下是菜市场,人来客往,挨着市集,路途不远,很方便。

但外婆的小屋不会被喧嚣打扰,只有偶尔路过的火车汽笛声会打搅到门口休息的大黄狗。

晚上山风过火,外公外婆就在小坝子里躺着吹风唠嗑,不会怕黑的,斜对面就是人民医院,红闪闪的荧光大字打在坝上。

外婆家养了只大黄狗,大黄狗陪了外婆十年,后来发疯生病坠下山崖,我一直都觉得外婆住的地方很危险,附近都是陡峭山崖,路也十分狭隘,不少杂草,蚊虫,十分不方便,但现在想来,没有哪个人会对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感到不方便的。

外婆脸上总是挂着笑的,哪怕已经老了,皱纹深了,在遇到人时也会微笑着,外婆发呆的时间开始多了,喜欢站在窗台,门口,一望就是十多分钟,现在也只是记得起那些许浑浊的目光。

老人们总是想着下一辈的,外婆很照顾我,在外婆家逗猫猫狗狗,去山上玩儿的到处都是泥巴,和外婆一起去山上割给兔子吃的草,我以前经常去玩儿的,后来长大了,学业繁忙,也少有陪伴。

但外婆还是那个样子,喜欢种地养狗,喜欢站在高处看远方,喜欢对着耳背的外公唠叨。

应是做农活多了,外婆的背驼了,本就不高的身影显得很单薄。

外婆一直都剪着短头发,戴一双银色耳环,穿着碎花裙子,拿着蒲扇。

小时候夏日燥热,蚊虫叮咬,我实在是睡不着,外婆就坐在板凳上撑着脸看着我,拿着蒲扇驱蚊,扇风,直至我睡着,然后打着哈欠把门关上。

想来也是愧疚,没有给外婆什么,只是一味的索取,但我想老人们在意更多的,是陪伴吧。

后来城市改造,外婆住的那座山和山脚下热闹的市集都关门,拆迁了。

拆迁的房子还没有分下来,想来外婆仍是不喜欢变迁的,一个东西用坏了也不会丢掉的,留着念想。

这次的变迁可是把老人家累坏了,搬东西的时候为了省钱坏了腰,住进医院,倒是投的贵了,外婆也开始意识到身体不行了。

外婆搬到了我母亲附近的一个老楼房居住,成日散步,看电视,也算是得了清闲。

应是这辈子难得的,可以享受的清闲。

后来看见外婆时候,没有养狗了,因为楼房不大,养狗占地方,不能像以前一样在坝子里遛狗,也或许是觉着麻烦了,在大黄狗去汪星后,养的狗狗都没有活很久。

我问外婆觉得可惜嘛,外婆摇了摇头,看着窗外,有些感伤的回答我:“不可惜,生命总是有尽头的,人,狗,猫,甚至不经意间,就会走掉了……”

我知道,老人们总是想着自己的后事,他们度过的年代太昏暗了,不能跟现在的人们比,总是不想改变的,外婆应该只是想好好的,平凡的过日子吧。

悠闲的日子外婆会趁着天气好出门散步,散着散着就会到老房子那里看一看,然后念叨着改造的怎么这么慢,这还能住好些时候呢。

然后叹着气,走下山去。

外婆以前是养牲畜的,拿来自己吃,几头猪,一窝兔子,鸡鸭鹅都养过。

突然就觉得农民们的生活富有生气了,现代人依靠着科技损害着大自然,老人们总是看不下去的。

崎岖的山路杂草丛生,外婆的脚印缓缓前行,我说这里居住不便,她便笑着摇头,看着废弃的老屋,这是外婆生活了几十年的家。

是外婆,我和我的母亲,承载着回忆的地方。

外婆有走到山路上了,她说她还是喜欢这个地方,我看着她的背影,仍旧矮小单薄,却觉着厚重坚定。

就像一篇白纸,把人生写在纸上,也不过寥寥几行,仔细想想,却又怎样都写不完。

偶然想到一句话,觉着很适合外婆呢——“世道人情,无论怎样活着,只要欢喜,便是无与伦比。”

2022.9.18

灼墨点金